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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醉话不能听
作者:天外来客| 字数:5484| 更新时间:2021年01月19日

川子沟的包村干部叫陆天涛,三十多岁,这天他准备整装待发下村催粮要款,眼一瞟,见刘兴业在书记室门外东瞅西看,就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陆天涛沏了杯茶水摆在了办公桌上,又递了根烟给他,问:“你来干啥?”

刘兴业毫不隐瞒将此来的目的说个一清二楚。陆天涛不悦批评道:“说你年轻不懂你还真就不懂。你和石虎沟通了么,就直接找镇里,如果经过做工作,石虎同意把羊挑了,和你一道做其他户的工作,你这不是放屁脱裤子多此一举?事后,石虎知道你来镇里告他的状,不对你有意见才怪呢。”

刘兴业面对陆天涛咄咄逼人的训斥,语调减弱了几个分贝:“我估摸跟石虎商量也白搭,他站在个人角度,肯定我行我素,不松口,不如来个快刀斩乱麻,让你们出面,压制他一下,也许他慑于上级领导的威力,乖乖卖羊完事。”

陆天涛脸上没有那么多冷气了:“干什么工作都不要急躁,你要记住,一口吃不成胖子,想把川子沟打理得井井有条,难,但也不能说绝对达不到,在这期间,需要一个过程,不是想当然就能做到的。”

几句话说到刘兴业心坎上去了,从而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完成一件有意义的事,必须亦步亦趋,逐步争取。陆天涛见对方理解了,语气明显柔和了:“上级提倡农牧业齐发展,你不让羊上山,是你一家之言,村民上访上告,你没理。”

刘兴业急了:“你去川子沟坡上转转,羊群所到之处,糟蹋成啥样了,再不制止,就露出肚皮来了。你的肚子愿意成天敞着么?”

陆天涛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刘兴业吹了吹茶叶,呷了一口,自知说得冒失了些,不好意思向他笑了笑。陆天涛问:“你们那儿收三提五统不成问题吧?”

刘兴业向他承诺:“你不下去,我照样让会计把镇里那部分钱拿上来。”

陆天涛认为刘兴业这句话不是吹牛皮,他说到就能做到。他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包川子沟省心不小,可以腾出时间搞点别的。”

刘兴业好奇地问:“你有第三产业?”

陆天涛笑笑:“我身为镇干部,还没有你的胆子大呢,你能搞出一个砖厂,我连鸡场也建不起来。”

刘兴业来了兴致:“端个铁饭碗,当然就不思想别的了,像我们泥腿子,除了种地,不搞点别的买卖,生活就受穷,看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也想奋力一搏,改变命运。”

陆天涛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完,哈哈大笑。

待他笑够,刘兴业问:“不知你的第三产业是什么?”

陆天涛说:“挑明了,就是规划川子沟的明天更美好。”

刘兴业兴奋地问:“当真?”

陆天涛说:“那还有假。”刘兴业伸出手与他握在了一起。

正当他俩谈得热火朝天,范书记推门进来,刘兴业幽默地向他行了个军礼,倒把范书记逗乐了。

一小时后,刘兴业骑着自行车离开镇政府,哼着流行歌曲往家走。刘达吃罢饭,抽着旱烟锅子,见大儿子风风火火从外边进来,带有训斥的味道:“一天没露面,上哪儿疯去了?”

刘兴业喜形于色:“去了趟镇里,取经刚回来。”

“取啥经?”刘达不解地问。

刘兴业欢快回答:“如何把村子治理好的经。”

刘达说:“不是往高抬你,自从你当上,川子沟治安还真不赖,没有出现偷盗事件。”

刘兴业说:“治安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我村如何向前发展,村容村貌改头换面。”

刘达笑嘻嘻说:“村子的变化还不大么,以前街上是土路,现在是砂石路;村委会的房子进行了内装修,看上去亮堂多了……”

父亲还要往下说,刘兴业一摆手制止了他:“幸亏没有外人在旁边,否则我都脸红了。”

刘达自豪地说:“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我说得一点也没夸张。”

刘兴业心头浮现出未来那一副美好的图景,不由得提高了声调:“明年再办一个厂子,老弱病残都有活儿干。”

刘达大睁两眼:“砖厂兴旺发达,解决了大部分青壮年劳力,你还要办什么样的厂子?”

刘兴业说:“针对羊上坡破坏植被,我和范书记面对面进行了探讨,他的意思不让我对养羊户马上采取行动,应当先办个厂子吸引人们去打工,然后再做羊主的思想工作,动员他们将羊卖掉。”

刘达眯着眼说:“这样也好,省得激起人们对你的不满。不知你想办什么厂子?”

刘兴业说:“还没想好,我想领上石虎等村干部出去考察,再做定夺。”

说到这儿,刘建业哭丧着脸从外边进来了,刘达、刘兴业一惊,齐向他看去,异口同声问:“怎么了?”

刘建业未语先流,抹着眼窝子说:“李双和我吹了。”

刘达急问:“搞得好好的,说不跟就不跟了?”

刘建业悔恨交加:“前些时她催我定婚,我考虑到大哥还没媳妇,倘若先定下,我哥就不好说了。推她说过了年再说。谁知上午我去她们家,她把我约出来,说父母不同意,她也没办法。”

刘父闻听,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坐于炕上,将旱烟锅子抽得吧嗒吧嗒山响。刘兴业听说李双与二弟告吹和自己有关,不知说什么好。

孙淑英喂完猪进了屋,得知二儿子失恋,捶胸顿足,连连叹气。好久,才说:“事情没这么简单,她一定有了新朋友,见你没多大出息,才决定和你分手。”

刘建业认同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的借口冠冕堂皇,无可辩驳呵。”

刘兴业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母亲强装笑颜:“不要怨天尤人了,应该从自身找原因。”

刘建业说:“我以前就是这个德性,现在还是这个德性,没变呀。”

母亲说:“没变就是没有进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应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刘建业没有那么悲泣了,挠了挠头皮,无精打采出去了。

刘兴业从镇里回来的喜悦被二弟的失恋搅得无影无踪,他悻悻走出家门,往黑旦河方向而来。

站在岸边,打量河面,此时已结了厚厚一层冰,有七八个小孩滑冰车玩地牛。他见一个小女孩坐在冰车上,一个男孩子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推,冰车滑出好远,吓得小女孩大呼小叫,小男孩则拍着小手咧开嘴乐了。此时此景,他想起小时候和左翠玉在冰上玩的情景。

他们没有冰车,只是在冰上滑来滑去,看谁滑得快。一次,他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滑出十米,还没有收脚的迹象,前进路上碰到一块凸出的冰块,一个大马趴,四仰八叉摔在冷硬的冰面上,顿感疼痛难忍,不住呻吟起来。左翠玉连滑带爬飞扑到他跟前,一下子把他搂进怀里,忙问摔坏没有。虽然那时还小,不懂男女情事,但他深切感到异性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如春,简直不想挣脱出来。

由小时温情的回忆,到现在昙花一现的爱情,觉得欠下她一大笔债似的,今生能否偿还?他痛苦地想,东西借了能还,钱借了能还,唯有感情有借无还。试想,若将欠她的感情奉还,自己成什么人了,不遭世人的唾骂才怪呢,从良心上也过不去。接着,他又想,如果与左翠玉冲破万千阻力定婚乃至结婚,那么李双就不会找借口与建业分手,他就没有那么深重的负疚感了。转念一想,又不是那回事。只不过李双把他当成了挡箭板,向弟弟无情扫射罢了。

一阵脚步声,石虎向他走来。

很长时间,川子沟的一把手二把手处于胶着状态。刘兴业清楚地记得,在免去石虎的砖厂副厂长那阵儿,他就对他不阴不阳起来,及至提议不让羊上山,他就和他闹起别扭,工作也不积极主动了。

看着石虎越走越近,他不知采取主动还是回避方式,犹豫不决时,石虎主动伸出手,他临时决定,还是伸出左手和他握起来。

石虎说:“刚才小陆打来电话,让咱们尽快收提留,他过几天要来咱村督战。”

刘兴业说:“今天我去镇里,他也是向我这么交待的。”

石虎说:“明天开个班子会,研究部署一下。”刘兴业点头。

他俩并排走着,石虎脸有惭色,自我检讨地说:“前一阵子,我工作不积极,希望你谅解。”

刘兴业一怔,马上说:“都怪我做事过于武断,没有和你商量通就做出决定,抱歉。”

石虎扬了扬头:“过去的事,不提了。从今往后咱俩还是好哥儿们,干工作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刘兴业感动地差点流出泪来。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刘兴业迈着轻盈的脚步跨进门槛,父亲盘腿坐在后炕背靠被垛听收音机,母亲专心致志纳鞋帮。

刘达见大儿子满面生辉进来,脸现不悦,他猛然想起二弟失恋给家庭带来的不快,自动将喜气收藏,换上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尽管这样,还是被父亲戳穿:“有什么高兴事,不妨说出来,也让我和你妈分享一下。”

他抑制不住将石虎的态度发生惊天大逆转抖露出来。二老听后,也觉蹊跷,纳闷地看着刘兴业。

刘兴业心知肚明,但还是难得糊涂地说:“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做通石虎的工作?”

刘达关掉收音机,嘿嘿笑着:“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儿子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给石虎动手术,不是一般人。”孙淑英眼珠转了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去镇里搬兵了?”

刘兴业感慨颇多地说:“真没想到,范书记会这么快做通石虎的工作,让我想不到呵。”

“要不人家能当镇党委书记,你连村书记也坐不稳呢。”

刘兴业没有因为母亲略带讽刺的话面红耳赤,而是兴致勃勃说:“只要石虎和我联手,我就抬腿伸手活动自如了。”

父亲大受启发:“以后你俩有矛盾,就向上级反映,镇领导一出面,哪个不听?”

刘兴业沉思地说:“这招不是灵丹妙药,不能重复使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刘达点了点头,明白儿子所要表达的意思了。

翌日上午,刘兴业吃罢饭,来到村委会,将石虎、李保山、左翠玉、刘哲及其他支委叫来,安排布置今年的三提五统征收工作。

李保山说:“今年的工作比去年好做,人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有现款。”刘兴业、石虎频频点头。

刘哲持相反意见:“有钱是有钱,人们把钱都存入银行了,让他们去取,舍不得。”

左翠玉接过话茬儿:“你是说,有钱等于没钱,今年的提留还难收?”

刘哲点头。他用挑战的眼光看着刘兴业,同时暗示石虎给大老板施加压力。

不料,石虎没按他的意图来,而是说:“有钱咋也比没钱好办,实在不交,拿东西作抵押,应值一百,做价八十,看他急不急,立马去信用社取钱。”

刘哲为石虎没往一个夜壶尿气恼万分。明明石主任与刘兴业势不两立、兵戎相见,怎么他又说出有利于工作的话来,这不是叛徒是什么?他隐隐感到石虎和他背道而驰了。既然石虎立场不坚定,左翠玉总不至于恨不起刘兴业吧。一个姑娘家,被男方一脚踹开,伤害何其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收提留不同于收农业税,也不同于收征购粮,人们普遍存在抵触心理,能抗就抗,能拖就拖。反正也不加利息,你说是吧,翠玉。”刘哲向左翠玉挤眉弄眼。左翠玉不摇头也不点头。他又向康小强、赵大虎、郑老三、王三等人看去,只见王三微微点头,其他人没有任何表示,失败的感觉兜头盖脸而来。

刘兴业见刘皇叔掀不起多大浪花,冷冷一笑,吩咐李保山将各家各户的账算好,后天开始征收。

散了会,刘哲如丧家之犬跑回家,向老婆诉起了苦。左环叶听后,不解地说:“刘兴业、石虎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缝,怎么又愈合了,什么人给缝上的?”

刘哲苦着脸说:“鬼才知道。”

左环叶向丈夫下达指令:“一定给我调查清楚,我要会会这个人。”

刘哲说:“算了吧。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用,你也斗不过人家。不如有闲工夫多做点活儿。”

左环叶一瞪眼:“少废话!你给我调查何人所为,我自有说道。”刘哲不情愿向妻子下了保证。

提留收到第五天头上,陆天涛来到川子沟。

镇干部下村吃派饭,这是川子沟历任干部遵守的原则,从公社那阵儿起沿袭至今。

陆天涛是武装部长,论工作关系,自然与刘哲更近一些。

左环叶眼皮往上撩,对上边来人,尤其头戴纱帽翅的人,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恨不能掏出心炒了端上去,其他村干部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将来人往刘哲家介绍,刘哲夫妇照单全收。

酒酣耳热之际,左环叶端起酒杯:“陆部长,我还没跟你喝过呢,把这杯干了。”陆天涛喝得方兴未艾,乐呵呵端起杯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好酒量。等有工夫,我一定跟你好好喝几杯,看你酒量到底有多大。”左环叶也将杯中酒干掉,千娇百媚地说。

“现在不是机会么,你我不妨较量一下。”陆天涛见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淫念顿生,引逗她。

左环叶看了丈夫一眼,故作正经地说:“你还有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说着向他抛了个媚眼,他立马会意。他也怕与女主人单兵较量,被男主人看出破绽,不好收场。郎有情妾有意,不争朝夕,放长竿钓大鱼,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怕她不上钩。想到此,他爽快地与二人同天乐,干了最后一杯酒,吃饭。

酒足饭饱,陆天涛满意地抹了抹嘴,接过左环叶给他沏的一缸酽茶,品茗起来。刘哲见他喜眉笑眼,不失时机说:“前一阵子,刘兴业与石虎闹得不可开交,不知怎么又握手言欢了?”

陆天涛舌头根子发硬发直,含糊不清说:“你希望他俩龙争虎斗,你坐收渔翁之利,是不是?”

刘哲一惊,矢口否认:“不是这个意思。我弄不清他俩之间的关系,像小孩摆家家,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

左环叶明白,喝了酒的人,往往云山雾罩、山南海北与你胡侃一通,可就在胡说八道之中,也就把秘密泄露出去了。她轻言软语地说:“陆部长今天喝多了,让他休息一下,呆会儿还有事呢。”陆天涛醉眼朦胧盯了她一下,这一眼在她看来,里面包含着复杂成分,如果丈夫不在跟前,她一定投怀送抱,喁喁私语,倾诉衷肠。

陆天涛这个人有个毛病,喝得七上八下之时,你越劝他休息,他越坐不稳睡不安。他来刘哲家不少吃了饭,左环叶深知其特性,故意这么说,目的让他滔滔不绝道出谁有那么大的能耐,竟然在两头公牛顶架时,当阳桥上一声吼,拉开了架,并让年轻气盛的两个毛头小伙子握手言欢,放眼全局,并肩作战。

“什么事不事的,都寡气,我跟你们说,”陆天涛突然变得神秘兮兮起来,刘哲夫妇意识到他有要紧的话要透露,都支棱起耳朵听,“一个礼拜前,刘兴业去镇里找了我和范书记,将治理村子的难处和石虎不配合工作的苦楚来个大释放,为此,范书记专门打了电话给石虎,语重心长开导他以大局为重,不要计较个人得失,脚下的路还很长,走对了,惠及一生……”夫妻二人如梦方醒,有了范书记的苦口婆心,石虎才得以转变态度。他俩又弄不明白,以石虎的犟脾气,电话里能劝得动他?陆天涛似乎猜透了两人想要表达的意思,释疑解惑说:“当官的话就是圣旨,不对也对,何况范书记的话对石虎来说,句句金石之言,他当然得听了。”

刘哲夫妇听罢,领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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