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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众望所归
作者:天外来客| 字数:4240| 更新时间:2021年01月01日

关玉泉举荐刘兴业任村支部书记,大队长左义坚决反对,他说:“刘兴业太年轻,就当川子沟的掌舵人,恐怕众人不服。”

关玉泉微微冷笑:“要说不服,就是你。全村十五个党员,属你叫得欢。”然后,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老了,跟不上时代节拍了。咱们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想想看,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过好长时间了,我村仍死水一潭,激不起任何浪花。什么原因?还不是你我思想保守,没有进取精神。老左,你也该让位了,让有志青年接班。要不放心,我俩可以当顾问,新上来的年轻人肯定没有我们经验丰富,做事难免有不周不到的地方,咱们可以提个醒建个议,往正道上引导,你说呢?”

左义把旱烟锅子抽得山响,头不抬眼不睁,赌气地说:“我在你面前,从来就没说出个不字,你让我下台,我敢不下吗?”

关玉泉嘿嘿笑了:“等咱俩脱下皮袄,好好杀几盘。”

左义一听说下象棋,又来了精神:“那敢情的下两盘,我当大队长总下不过你,咱俩成了平头百姓,我不信赢不了你。”

关玉泉说:“你这个人很懂的主从关系,我知道你是让着我哩,下了台,你肯定不让我了,你准赢。”

左义呵呵笑着:“要不,咱俩现在就厮杀一场,我也打破零的纪录?”

关玉泉兴致勃勃吩咐会计拿来象棋,说着话,两人已摆开了战场。果然,左义破天荒赢了关玉泉一盘。

左义回到家,想起老关动员他下台,胸口好似堵了块烂棉花,闷闷的。老婆见他闷闷不乐,说:“从外边回来,好像谁欠你二百斤黑豆,阴沉着脸,怎么了?”

左义长叹一口气,将旱烟锅子往炕沿上磕打一下,没好气地说:“关玉泉那老家伙不想当了,他选的接班人是刘兴业,你说他不当就不当呗,还要我下台,并且不让我提供人选,你说气人不气人?”

老婆一听,火冒三丈:“自打你俩拉上川子沟这驾马车,他想把你捏巴成啥样就是啥样,这我没的说,谁让他是书记你是大队长呢。临下台,他还不让你做回主儿,真是欺人太甚!”

左义可怜巴巴瞅着媳妇嘴巴下边一颗豆大的黑痣,问计于她:“我该咋办?”

老婆说:“坚决不下,看他能把你怎么样。”她见丈夫面露为难之色,骂道:“宁给好汉拉马拽蹬,不给软汉作祖宗。你在他面前比老鼠见了猫还顺溜。我听说你跟他老婆有一脚蹬,有没有这回事?”

左义见妻子要给他上纲上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的事,我连想也不敢想。再说他老婆比我大七八岁,论长相,还没有你好看,我能相中她?”

老婆见他言辞恳切,放下心来:“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

左义怕老婆扯来扯去,又扯到别的女人身上,直奔主题:“关玉泉逼宫,我该怎样应对?”

老婆生气地看他一眼:“你个窝囊废,他让你下台,你偏不下,他下台,你正好接替他的职位,也当一回吆五喝六的书记,我也当一回书记夫人。”

左义见老婆的胃口这么大,不由倒吸口凉气:“你和我过三十年了,你还不知我的脓水有多大?我是在老关的指挥下干工作的,可以这么说,我是他手中的棋子,拨拉到哪儿算哪儿,你让我独自挑大梁,我还拿不下来呢。”

老婆见他比老母猪的奶头还膪,呜呜哭骂开来:“我咋就找了这么个没有血性的男人,扎一锥子都不出血,你的事我不管了,让人们笑出肚肠有我球相干。”他听着妻子连哭带数落,与关玉泉下象棋胜出一筹的快感,跑到爪哇国去了。

左义无精打采走在乡间的土路上,迎面碰到刘兴业,刘兴业见他像一条长虫吃了烟锅油,浑身无力,开他的玩笑:“左叔,又被婶娘撸了?”

左义一见刘兴业,无名烈火从心头燃起,想起他的下台与这个人有直接关系,连讽带讥:“你小子行呀,都快当书记了。”

刘兴业没有喜形于色,淡淡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哩。”

左义说:“万事俱备,就欠东风了。”

刘兴业问:“你咋知道?”

左义面露不悦之色:“我作为大队长,会不知道么?不过,你小子也别高兴太早了,关玉泉物色让你接班,我也得选一个人接我的班。”

刘兴业故意挽留:“老关大爷当了甩手掌柜,你可别撂挑子不干,你们两人双双下台,这么大的摊子交给我,我实在担不起。”

左义看穿刘兴业猫哭老鼠假把戏,警告道:“你小子别给我来这一套,我的岁数比你爹都大,你小子心里咋想的,当我不清楚?恨不的把我踢下台,选一个和你合的来的人当。”他见刘兴业微微点头,山羊胡子剧烈抖动起来:“他关玉泉能选你,我就能选别人。”

刘兴业平静地说:“叫谁当不叫谁当,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老关说了算,群众说了算,全体村民表决才算数。”左义在刘兴业面前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瞪了他一眼,悻悻而去。

关玉泉禅位,刘兴业即将上任的消息不胫而走,川子沟三百多户一千五百多口人一下子沸腾了。人们有的赞同,有的摇头,还有部分人不发表任何看法。刘达很为儿子捏一把汗,干好了,皆大欢喜,说明关玉泉没有看错人,如果干砸了,不光丢老刘家的脸,关玉泉面子也无光。一天,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找到关玉泉进行了一次长谈。首先他给老支书递来一支红满天香烟,自己也点一支,抽起来。

关玉泉吸着香喷喷的烟卷,给刘达打气:“我是看着兴业长大的,我认为他有胆有识,外带一股闯劲,当干部,行!”

刘达大摇其头:“他致命的缺点是没文化,新时期的村干部得有知识,出外跑个项目争取资金连字也不会写,数儿也不识,那就抓瞎了。”

关玉泉冷静地分析道:“邹志文考上大学,不可能回来当村官。具备一定文化水平的,我看他们畏首畏尾,还不如你家兴业出莽。三大头倒是敢想敢干,我看那后生不正干,思来想去,还是兴业合适。没文化,可以边干边学,实践出真知,远比书本来的扎实实在。”

一席话说的刘达不得不表态:“是骡是马,拉出走走,可有一样,我家大小子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担待,多提宝贵意见。”

关玉泉笑了:“我选的接班人,我当然要扶上马送一程,一切正常了,我才放心。倘若他干偏了,人们开口闭口说我选的继承人就这水平,大骂我有眼无珠,我可受不了。”

刘达不住点头,再一次盯问:“你可看好了,确信他行,就让他干,如果没有七成把握,千万别让他担当重任。咱们爷儿们老大不小了,可不能将舌头伸进别人嘴里,让人嚼舌根。”

关玉泉拍着刘达的肩膀,信心十足地说:“咱俩都在川子沟土生土长,我是前有车后有辙才干,没有根底的事一件也不做。你就放宽心看未来的发展吧,肯定错不了。”他见老刘终于将一颗心放回肚里,补充一句:“按理说,你儿子是什么料,比我清楚。”

刘达笑着说:“不是有一句话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嘛。其实我对他的了解不如你深也不如你透。我只知道他的缺点,深怕他当上干部不能胜任工作,引来老百姓一片叫骂声,那我心里可就不安稳了。”

关玉泉深有感触地说:“当老人的,总是对儿女放不开手,只要活一天,就想把他们攥在手心一天,那样才感觉安全。我在黑夜睡不着觉就想,为什么北方人没有南方人闯劲十足,关键的一点,北方的父母深怕子女飞出去找不着家,不如留在眼皮底下踏实。”

刘达终于想通了,站起来对老关一鞠躬:“我把兴业交给你了,有不对的地方,多多指教,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看待他,该训就训该教育就教育,我和他妈绝不成较。”

关玉泉紧紧握住刘达的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要把他煅造成好钢。好钢用在刀刃上,一定让他施展出真工夫,为改变家乡穷困落后的面貌做出应有的贡献。”

刘达告别老关,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向山坡,见儿子刘兴业在坡上放牛,他一把从儿子手中夺过牛鞭,激情澎湃地说:“兴业,关书记说你能当好村里的一把手!”

刘兴业嗔怪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能,你就是不信。”

刘达说:“你小子别高估了自己,只有圆满完成公社交给的任务,又能使川子沟脱贫致富奔小康,那时再吹,也不迟。”

刘兴业展望未来地说:“那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刘达仰视一眼蓝天白云,担忧地说:“你能保证当得上?”

刘兴业轻轻摇了摇头:“我心里没底儿。不过,只要关大爷提出来,别人不会有太大意见。” 父亲想了想,点了点头。

正如刘氏父子预料的那样,当关玉泉在党员会上正式提出村支书人选,十五个党员,有两个外出,九个党员雨后春笋般举起了手,会计记录下这珍贵的拳头。老关动情地说:“看来刘家大小子行,有人缘。如果大家没意见,我要上报公社批准了。”

屋里响起爆豆般的掌声。掌声过后,有个异样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刘兴业没有经验,人又年轻,不能担当重任。”

大家齐刷刷将目光聚焦在发出不同声音的地方,原来是大队长左义叨着烟锅子提出了反对意见。关玉泉怒睁两眼,狠狠剜了剜他:“左大队长,前几天我跟你说过,你也基本同意我提出的方案,今天怎么变卦了?”

左义吧嗒了两口旱烟,然后将烟锅往桌角磕了磕,听起来非常刺耳:“我对你提出的人选就没有同意过,偌大的村子,弄个毛头小子执政有什么好,别把群众领入深渊就烧高香了。”

关玉泉咄咄逼人:“依你之见,想选谁?”

左义干笑两声,拧不出一点水:“上了岁数的人有经验,遇事不慌,”然后他毛遂自荐:“左义。”人们一听,吃惊的程度无异于一九七六年的唐山大地震,保持了十秒的静默之后,便是七嘴八舌:

“老关不干,顺理成章老左接班,轮十八辈也轮不到刘兴业头上。”

“左义没主见,在大队听老关,回家听老婆,不适宜当一把手。”

“刘兴业敢说敢干,比李闯王还李闯王,果真当上了,兴许能把村子治理好。”

“就是。再不能让无能的人上台表演了。两年前,我小儿子就因为没钱看病,眼睁睁死去。其实他得的只是疟疾。”名叫康小强的中年男人越说声音越高,越说音调越悲切,说到痛心处,索性呜呜大哭起来。

关玉泉悄然向左义看去,见他将脖子缩进袄领,当起了缩头乌龟。关玉泉轻蔑地笑了。待人们议论的差不多了,声音渐渐小的时候,老关站起来,两手做出平息的动作,语调平稳有力:“刚才大家的议论我都洗耳恭听了,大多数人还是支持我的观点,少数服从多数,我宣布:刘兴业作为支书人选可以上报。”掌声雷动。只有以左义为首的几个人不为所动。

快要散会了,左义僵直地站起,灰白着脸,带有检讨性地说:“我能力有限,没有带领村民脱了贫致了富,想起来真是惭愧,对不起党对我的信任呵。”说到动情处,他抹起了眼泪,在场人为他勇于解剖自己感动了,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老关不干了,推举刘兴业,我也选个接班人,那样,我下去才放心。”

人们万没料到左义会杀回马枪,枪尖所指,寒气袭人。关玉泉更是猝不及防。心里纳闷:一向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老左今天吃了熊胆还是豹心,不以书记的意志为转移,提出的问题像糖葫芦,一串一串的。想着想着,他的心房打开了亮窗:噢!敢情他把几年来对我的不满来个集中大发泄。怪不得枪枪见眼,刀刀见血。他眯着眼乐了,再睁开眼,决定痛打落水狗,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大队长是村民选举,只有书记定下来,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眼见左义像中了弹的家雀,软软坐回椅子上,了无生气,老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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