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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 钱是第一法宝
作者:天外来客| 字数:5025| 更新时间:2021年01月13日

第一窑砖如期出窑,刘兴业看着色泽鲜艳的砖块,拿起一块闻了闻亲了亲,禁不住热泪长流。

郭师傅为他的技术纯熟自鸣得意。他在年轻的大队书记面前显摆说:“这砖认卖,保证出多少卖多少,绝不积压。”

刘兴业看了眼郭师傅,向他许诺:“等砖厂做大做强了,给你加工资,你就在我这儿好好干吧。”

郭师傅喜眉笑眼:“看来你拿绳子把我拴住了,挪不了窝了。”

刘兴业哈哈大笑。

好酒不怕巷子深,好砖也不怕沟深。尽管川子沟路况不好,买砖的车队还是排起了长龙,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

也就是一个月时间,川子沟的砖窑就出了四窑砖。每窑二万块,共计八万块。除去煤费和百分之十的税外,每块净得利三分四厘,李保山一算,一家伙赚下一千八百多元钱。

每当站在烧砖窑旁,仰头望着上空条条巨龙翩翩起舞,刘兴业的心情就如黑旦河水起伏不平。他在心里盘算着,照这样生产下去,一年就可以把借老百姓的钱还回去,砖厂净落一套设备。又一想,出砖是季节性的,冬三月肯定不能出,农忙时节人们只顾作物田地,也不能出,算计来算计去,两年归本就不错了。

转眼到了播种季节,村民不得不放下热火朝天的工人生活,一心扑在希望的田野上。

刘兴业不情愿关闭砖厂的大门,回家和父亲一块去责任田种地。自打去年走马上任,他就没好好帮父母干过活儿,先是捋顺关系,转变角色,再一个就是处理旧任干部遗留下来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为筹建砖厂,把他的大部分精力耗掉了,可以说毕其功于一役,全身心扑在事业上,眼见砖厂正常运转,心里自我安慰不少。

今天,他赶着车,和父亲、大弟一道去南山洼种谷子。

老牛自知夕阳晚,不待扬鞭自奋蹄。这头黑白相间的母花牛,自从分到刘家,下了两头小牛犊,它也随着时光流逝,变成老牛了。也许是时代召唤了它,在生产队慢慢腾腾的它,分到刘达的麾下,浑身散发出无穷活力,健步如飞了。

刘兴业扶犁,刘建业播种,刘达牵着牛,引导它按地垄走。一天下来,刘兴业累得腰酸腿疼,吃完饭躺在炕上不想动。当干部心累,当农民身累,两种感觉,不一样呵。正当他上下眼皮打架,忽听一声叫喊,紧接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睁开眼,见是赵大虎。

赵大虎见他慵懒的样子,不好意思笑了,尽力抑制一惯的粗门大嗓,压低声音说:“郑老三拿犁套了我半犁地,我找他,他高低不承认,所以我就找你来了。”

刘兴业一骨碌从炕上坐起:“只要事实清楚,我当然要管。走,到大队。”

来到大队,刘兴业把郑老三从家里叫来,不客气训斥他:“你怎么随便套取人家的地,这跟偷有啥区别?”没想到郑老三火气冲天:“没去地里看,就没发言权。”刘兴业火气也上来了:“不信就断不了这个案子!走,马上去地里。”郑老三、赵大虎望了一眼窗外夜幕四合,同时说:“明天再说吧。”刘兴业一挥手:“今天事今天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他通过大喇叭将石虎、左翠玉、李保山召集过来,拿着手电筒,一行六人直奔大南沟。

大南沟旷野无人,一下子来了六个人,给寂静的环境增添了一丝活力。刘兴业让会计李保山翻开地亩账,看清分到赵大虎、郑老三名下的地亩数,然后吩咐石虎、左翠玉用尺子丈量。

奇怪的是,丈量完后,两人的地亩和账本上的数严丝合缝,一点不差。刘兴业听完汇报,眉峰俱锁,心里暗忖,赵大虎老实巴交,不会无缘无故状告郑老三,郑老三也不是刁钻之人,不会巧取豪夺套他半犁地。带着疑惑,他又仔细查看了界石,界石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下,没有挪动的迹象,转念一想,偷套半犁地,一般人不会发现,为何赵大虎就发觉了呢?带着这个疑问,他问赵大虎,赵大虎没有了气冲牛斗的火气,却支支吾吾说不出。

郑老三冷笑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一向咬文嚼字,半瓶醋的郑老三愣生生冒出这句话,使在场的人一头雾水,摸不清南北。

赵大虎忍无可忍,终于道出了实情:“你他妈跟我老婆好,我往你身上泼点脏水,不行吗?”

郑老三也不示弱:“男女关系,得有真凭实据,我和你老婆一脚蹬,有什么证据?”

赵大虎把两个小眼睁得能撑破眼眶:“那天我亲眼看见你们在这块地里打情骂俏。”

郑老三分辩:“男女在一起干活,不说点逗哏的话,就没意思。我随口开了几句玩笑,想不到被你听到,你就记恨在心,给我唱了这么一出戏。”他恨恨地说,“你也太小心眼了。”

赵大虎强争强辩:“想必你有那种想法,才和我媳妇说那种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兴业已从二人唇枪舌剑中听出了端倪。这种狗咬鬼没影的事越抹越黑,以讹传讹,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他训斥赵大虎:“你对他怀疑,可以明察暗访,不要劳师动众把村干部吆喝到田间地头现场办公。”

赵大虎见他动了肝火,悻悻道:“谁让他调戏我媳妇哩。”

刘兴业瞪了他一眼:“以后这种话不要随便说,二清嫂子是多好的一个人,别人没往她身上泼脏水,你倒先泼了。”说得赵大虎羞愧地低下头,左翠玉哧哧笑着。

刘兴业见郑老三、赵大虎偃了旗息了鼓,看着捂嘴还在笑的左翠玉,隐约发现阵营中唯一的女性向他抛了个媚眼,他的心不由一动。

春播过后,老天爷怜惜眼泪,一滴雨也没下,刘兴业、石虎等村干部号召人们自救。距黑旦河近的地,都能上水,远的地,只能望水兴叹。尽管村民心焦如干裂的土地,天空仍是一脸的笑容。

好像上天在成全刘兴业的事业,在郭师傅的倡议下,连续又建了两个窑,三个窑同时装窑出窑,场面可想多么壮观。

村民见播下的种子迟迟不肯露头,一挖,见种子已经霉烂,站在地头哭了。抹干眼泪,去村办砖厂找回地里的损失。

左义一天三遍去地里视察,每看一次,他就连叹三声,这天,他又蹲在地圪塄眼瞅播下的希望没有希望了,默默抽起了烟。

不知何时,儿子左尚仁来到他身旁,说:“爹,我想去砖厂做活儿。”左义缓缓调过头:“不是说好了嘛,就是饿死,也不去砖厂干活。”左尚仁仰头望了望刺眼的阳光:“靠天吃饭,今年是没指望了,再不打点零工,吃饭都成问题。”左义想起儿子的三个小子不大不小排成排,虎虎生威,叹口气:“你想去,你去,就是饿死,我也不去。刘兴业那小子破坏了风水,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左尚仁持反对意见:“外村也没下雨,又怎么解释?”面对儿子的质问,左义以吧嗒吧嗒抽旱烟作答。

左尚仁见老父无语,转身回了家。他把想去砖厂干活的想法与妻子说了,刘兰兰欢快地说:“早就应该去了,再不去,就干不上了。”他问为什么,她说:“外村人纷纷来我村打工,真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呵。”他显出时不我待的样子:“我现在就去。就是刘兴业把别人辞掉,也得让我干。”

妻子嘴一撇:“那可不见得。当时建砖厂的时候,你和你爹不遗余力反对,怕你们力量不够强大,纠集一批人,紧扑慢扑也没扑灭,砖窑还是建起来了。”左尚仁红了脸,斥责道:“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干啥。刘兰兰见丈夫红脸热脖,催促道:“去吧。只要刘兴业同意就行。”她见丈去了,露出了欢颜。

刘兴业万没料到左尚仁会来砖厂打工。他张开手臂做出欢迎状,即而又缩了回去:“来砖厂打工的太多了,刚才洼庙来了十来个人,精挑细选留下六个,其余的,打发走了。”左尚仁往刘支书面前一站,自觉矮了半截,伸了伸不够粗壮的胳膊,用小短腿踢飞一粒石子,涎着脸说:“都是一个村的,不叫别人上,也得让我上吧。”刘兴业听出了弦外之音:“谁让你是左翠玉的哥哥呢。”左尚仁不好意思嗯嗯啊啊。

思考一阵儿,刘兴业说:“刨土人不算多,你去那儿吧。”左尚仁毫不含糊应声而往。

天旱,对庄稼生长大大不利,对砖厂之类的企业却极有好处。这就是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的特点。

刘兴业见成品砖码成排等待检阅,不觉心花怒放,欢喜异常。原打算两年才能还本,以这样的速度,今年秋天就可以把本钱还给大家。为了提前实现目标,他提出机器不停三班倒的口号。在他的倡议下,人们干得热火朝天,临到休班时,也不愿轻易回家,而是自个儿取土、担水、和泥、打坯……这样不仅可以多挣些钱养活老婆孩子,还能中午吃上一顿大锅饭。

刘兴业对拼命干活的人格外开恩,特许他们中午吃了饭拿一个白面馒头回家给老婆孩子吃。这种吃不了兜着走的优惠政策,傻子也愿意干,何况精明强干、精打细算的庄稼汉。左尚仁就是其中一个。

自从他当了刨土工人,生龙活虎,再也不是望着蓝天白云发愁的小男人了。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他除去吃饭、睡觉必不可少的环节,加班加点竟干十八小时,累得发不理脸不洗胡子不刮,看上去像从战场上败退回来的当兵人。

左翠玉见哥哥没明没夜拼命干活,心疼地说:“这样干,铁人也受不了,何况你是血肉之躯。”

左尚仁苦苦一笑:“三个秃头和尚不大不小按顺序排着呢,我不死拼硬受,将来拿什么给他们讨媳妇?今年的年景我看就这样了,靠天吃饭是靠不住了,就得打工挣点钱了。”

左翠玉咽了口唾沫,看着本来就干瘦的他,现在不但瘦且黑,带有训导的意味:“银行的钱多着哩,都能挣到你的腰包吗?不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一副好身板,随时都能出劳出力。何必逞一时之能,把身体搞垮呢。”

左尚仁想了想说:“你说得对极了,可我身不由己,你嫂子也不干呀。”

一提起刘兰兰,左翠玉总要骂几句:“这个财迷,只要能挣上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行,她就不想想,人的身子骨哪经得起连明带夜折腾,这要出点事,哪头大哪头小?”说完,她就迈开腿走了。他知道妹子是火爆脾气,要找刘兰兰兴师问罪,一把拉住她,央求道:“千万不要去。你还不知道你嫂子的脾气,你朝她发一通火,她不敢对你怎么样,回头对我来个眼吹火,头顶碗跪搓板,那是必不可少的家常便饭。”

左翠玉听了,挣脱哥哥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在家你听老婆,出外听爹,一个大男人,连一点主儿都做不了,让人笑话不笑话?”他垂头丧气,一连声地叹气。

田里的农活比往年少多了,庄稼汉捏捏谷穗,秕多粒少,又看看玉米,结出的棒子有小孩拳头大,山药倒是浓眉大眼,吃起来也面,可一窝没几个,真正少生优生。

刘兰兰站在地头,望着不成气候的庄稼,唉声叹气,眼泪成双入对流了出来。猛地,她调转头回了家。

进了屋,她见丈夫死猪般七仰八叉躺在炕上周游列国,拽住脚脖子把他拎下了炕。

左尚仁揉着惺忪的睡眼正要发怒,见妻子母夜叉似的横眉冷对他,怒气早跑北冰洋去了,忙换一副笑脸:“人家做着黄粱美梦,你就把我弄醒,我再睡一会儿嘛!”刘兰兰呵斥道:“做梦娶媳妇也得把你叫醒,你去地里看看,庄稼成啥样了,你还有心肚朝天躺在炕上睡大觉?”

作为当家人,左尚仁不止一次去责任田凭吊过,每去一回,他的心都如刀绞了般——包产到户了,人们的干劲空前高涨,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把地伺弄好,天不遂人缘,遇到大旱之年,任凭把地锄十遍,也不如下一场透雨。

“我比你去地里多,我知道。”他呐呐地说。

“那你还不去砖厂做活,将损失补回来。”她急道。

“今天是大夜班,只有白天休息好了,晚上干劲才足。”他解释道。

“一家五口,都张着嘴等你喂食。你爹你妈,还有你那嫁不出去的老妹子,表面上不用你管,可暗地里你给他们做了多少活,当我不知道?”他听妻子这么一说,不想惹是生非,连忙附和:“知道就好。”刘兰兰三角眼一瞪:“好个屁。那是我照顾你面子,不想和你闹翻。既然知道我给你留面子,还不好好表现?”他不敢和妻子两军对垒,只好穿上鞋,扒拉几口冷饭,去了砖厂。

刘兴业站在砖厂门口,见他来了,不解地问:“大夜班,这么早来干什么?”

左尚仁微微叹口气:“地里那点活儿,有我媳妇一个人就能拾掇了,在家呆得麻烦,想早上会儿班,多挣两个钱。”

刘兴业见他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劝他说:“回家多休息一会儿,到上班时间来。”

左尚仁想起老婆的凶神恶煞,哪敢杀回马枪,执拗道:“你就让我上吧,反正也不会出事。”

刘兴业见他诚恳地央求自己,回头指了指崖壁的一扇土:“把它刨下来,给你记一个工。”

他见左尚仁爽快地应承下来,心想,曾经的敌人,没想到干活如此积极、实诚。不觉,嘴角崭出一丝笑容。

左尚仁是带着满身疲倦上了崖头的,也是对妻子满腔怨气登高一呼的。他抡起镐头,少气无力一下二下三下刨去,土块像跟他作对似的,毫不畏惧,只有小块不愿忍受折磨纷纷落下,大部分仍我行我素,死抱一团。平时镐头一沾土,大片土块如秋风扫落叶,纷纷败退,今天怎么了?其实他没有认真分析,往日取土,从下边连挖带刨,感觉比较容易。土崖之上,由于多日干旱,土堆风干了,凝结成整体了,成为不可撼动的团队了,他用的力气又小,当然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了。

每刨一下,他加剧一分对土崖的仇恨,以至后来乱箭齐发,终于有了效果,土块像中了箭的飞禽,纷纷滚落下去。他越刨越兴奋,忽然看到土层中有个金灿灿形似元宝的东西在发光,一时心花怒放,扔下工具,全身扑了过去,没想到用劲太猛,连同土崖的一扇土滚落下去。

这一刻,刘兴业正在指挥民工装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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