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猫悄悄从房门口进入，三米之外蹲下，拿发黄的眼睛瞧陌生又熟悉的主子，见相色不对头，喵了一声，摇着尾巴知趣离开。余大宝像着了魔似的，一心希望有个儿子，今天首次听到，田要自耕儿要亲生的精典名言，脑洞大开，即刻有了主见，悄悄拨通了远方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喂，小妖精，上班吗，我独自一人，寂寞愁苦啊！”

小妖精姓晏名彩珠，三十多岁，小巧玲珑，其貌不扬，因为一直未能生育，两次被迫离婚，至今单身。余大宝打工期间，在她的职业介绍所相识相知，通过QQ聊天，两人成为红颜知己，什么样的话都能讲，什么样的玩笑都敢开。此时，她刚步入小吃店，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引发出强烈的身体震动。一个喷嚏遭人骂，两个喷嚏被人想，三个喷嚏要感冒，谁在念我？看罢来电显示，晏彩珠心底的喜悦和甜蜜顿即弥漫开来，“老乡，我正准备吃早餐呢，你不是昨天才回去吗，怎么会孤孤单单，独守空房，久别胜新婚，老婆为何没陪伴？”

余大宝满腹怨气，一股脑倒了出去，“晚上八点多钟才到家里，从此就没有安逸过，她简直是个母老虎，絮絮叨叨，嫌我钱赚少了，没有本事，嫌开销大钱不够花，两人吵到半夜。我们的生活已经是一潭死水，看到她满身肥肉，腰比水桶还粗，哪还有兴趣，陪个毛！所以，我还是觉得你好，两人聊得来，有共同语言。”

乡音盈耳，犹为亲切，晏彩珠知道有戏，欲擒故纵，“你个鸟人，嘴巴像抹了蜜似的，既然我好，还浪费钱财，浪费时间回去干吗，那不是自相矛盾？”

“是啊，画水无风空作浪，绣花虽好不闻香，天各一方，再好也白说。我想还是外出打工，才能摆脱家里累赘，原来的工地钱难拿，做不成了，在你附近找份事做，意下如何，不嫌我年纪大吧？”余大宝投石问路，洗耳恭听。晏彩珠内心油然生出数不清的温柔，乐得咯咯地笑，“佛说过，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回今生的擦肩而过，好事刚开始，别灰心丧气噻。人到四十五，正是下山虎，何况你还没有这个岁数，年富力强哩，我嫌弃什么，过来包你有活干！”

成熟者不问过去，精明者不问现在，豁达者不问未来，两个性情中人，知道这是一道解不开的结，争分夺秒，很快打得火热。余大宝探口风成功，得寸进尺，“叫花子讨吃——不择锅巴剩饭。你把我安排进别的单位更好，不行继续做泥工也行，只要在你身边就心满意足，万事大吉！”晏彩珠玩世不恭，亦真亦假，“俗话讲，庄稼别人家的好，孩子自己家的好，夫妻还是原配好。你老婆高大丰满，浑身是劲，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到时遇上个皮包骨的后悔哟！”

“人贵有自知之明，并非我喜新厌旧，要求女人长得漂亮，要是她生个儿子，哪怕脾气再差，人长得再丑，我也会忍了、认了。可是，那婆娘已经结扎，成为不下蛋的母鸡，哪还有希望？”余大宝情不自禁，打开视频聊天，双眼像夜行的动物，发出幽蓝之光。这种精神上的一丝不挂同样容易传染，晏彩珠知道男人动了真心，也就喜之不尽，舞动裙子，俯下腰身，摆出几个勾魂摄魄的姿势，满口应承，“情深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我俩相识那么长时间，知己知彼，你想继续出来打工，这里多的是门路，你想生儿子，只要有这个命运……”

女人是听觉动物，男人是视觉动物，一通电话，那磁性的男中音，恭维得晏彩珠仿佛回到妙年少女时期，唤起温柔的快感。一番视频，对方婀娜多姿，风韵犹存，余大宝心悦诚服，拜倒在石榴裙下。饮食男女一拍即合，规划好未来，确定了终身大事，按捺不住迎接新的生活。

贤妇令夫贵，恶妇令夫败，余大宝看着两间落伍而陈旧的房子，想到不懂温存不解人意的黄脸婆，这个破落的家庭实在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此次离家出走，短则一年半载，长则十年八年，还得有个妥善安排。他思索再三，骑上电动车收回两笔老账，换下屋檐口几块破损的机瓦，用水泥封堵住猪圈的洞口，白灰的墙皮一部分鼓了起来，已经来不及重新抹灰，里里外外审视两遍屋子，均无大碍；大女儿高中毕业在城里打工，自给自足不用牵挂，倒是小女儿正念初三，满脸稚气，放心不下。

日落西斜，余梅梅提着个包准备返校，余大宝心如刀绞，喉结颤动地说：“梅梅，这是五百元现金，自己藏好或者存起来，节省着花，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这次出门打工，可能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你要听你妈妈的话，认真学习，争取考上大学。爷爷奶奶年龄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我不在家里，你每个星期回来都要去看望一次，尽一份孝心……”

梅梅昨晚在同学家里住宿，不知道父母有过争吵。她审视着父亲，由衷地说：“嗯，爸爸交待的事，我都记住了。你何必外出打工，那么长时间，那么辛苦，一家人四分五裂，妈妈在家里孤孤单单，互相挂念，不是好办法呀。现在姐姐已经拿工资了，负担越来越轻，日子会一天一天好起来，你在附近做一点事做，家里家外兼顾了，妈妈也轻松一些，不更好吗？”

余大宝面对幼稚的女儿，言不及义，遮遮掩掩，“孩子，你还小，大人的事一知半解，再过十年二十年，自然会理解爸爸的苦衷。我同你妈妈性格不合，在一起就吵架，没有安宁的日子。她啰里啰嗦，满嘴怨言，我又听不得，牙齿也有咬着舌头的时间，分开互不伤害，光景还好一些。”

“两个大人总为鸡毛蒜皮的事争执、吵架，我们做下辈的不便插言。妈妈虽然嘴巴讨人嫌，心情是好的，你迁就一些么。”女儿犹豫着接过钱，见父亲眼里有了泪花，不明就里，“爸爸，你昨晚才回来，这么着急又出去，妈妈不是交待一起去大姨妈家吃酒吗？”

“我已经同别人约好了，要赶过去上班，不能耽误，等一会给你妈打个电话，解释清楚就行了。”余大宝暗自伤感，语重心长，背过身子抹泪，“你早点上学去，路上小心车，注意保护自己。我也要开始收拾东西了。”余梅梅见父亲异常，却不便多问，三步一会头地叮咛，“爸爸，你出去后要经常回来，有空多给妈妈打电话哟，不然她会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