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丝的一席话把时间解释成“二元空相”，尼古拉·杜曼斯基细思之下觉得字字珠玑别有深意，禁不住追问道：“碑文上还说了些什么？”

泰丝想了想说：“体现华夏文明的‘大道至简’，揭示了二元世界的真理，即二元四维哲学。”

“二元四维哲学？那又是什么？”阿德莉娅接话道，同时也问出了尼古拉心里的疑惑。

“二元可以理解为静止的灵魂的唯心主义和运动的智慧的唯物主义；所谓的‘道’，有些人将其解读为静止的无为和运动的有为。”泰丝说，“根据那块碑文上的记载，二元世界的真相被描述成“色空二相不二相”，色不异空，色即是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

泰丝把话说得倒背如流，阿德莉娅觉得她口中的一字一句颇有阿来耶胡西那西的风韵，但在也算精通中文的尼古拉听来，尽管每个字都清楚真切，他却一时难以完全领会其内涵。

如今轮到泰丝为尼古拉说文解字：“那句碑文的意思大概是说，色与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色就是空，空就是色。结合你最擅长的物理学，不妨这样理解，色是运动的，空是静止的，色终究成空，归于平静，这就是碑文上所说的‘色不异空，色即是空’；反过来也同样成立，‘空不异色，空即是色’。”

见尼古拉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泰丝接着说道：“所以，在二元世界里，时间是具有天人合一的二元智慧的人所创造或者说定义出来的静止与运动的二元空相。时间亘古不变，日月同辉，可以记录并解释一切。”

“照你所说，如果时间是静止与运动的二元空相，空间就应该是静止的一元实相。”尼古拉推论道，“那么由时间和空间组成的现实世界就是将静止的三维空间和运动的一维时间融合在一起，从而构建起了四维时空的一元观。所谓的二元四维哲学，阐述的应该是两个平行的元宇宙，即绝对静止的明宇宙和相对运动的暗宇宙，二者构建出来的将是由静止的时间陪伴的静止的四维空间。真实的绝对静止的四维空间、虚拟的相对静止的四维空间、绝对运动的四维时空、相对运动的四维时空，即是二元四维哲学中的‘四维’。”

尼古拉过人的悟性和举一反三的学习能力令泰丝倍感惊讶，她说：“你好像推断出了那块碑文上缺失的部分。”

“假如我做出了正确的推断，”尼古拉说着将目光转向阿德莉娅，又道，“或许你的猜测也是对的，塔什窟存在于我们所处的时空之外，就像此刻的棕熊，和我分处于不同的时空，但它又会基于某种原因——比如我的死亡——跟我们的时空产生交集，并以实体的方式进入我们的时空。”

阿德莉娅苦笑一声：“听起来，眼下我们所欠缺的是某种原因。”

尼古拉耸了耸肩，说：“别忘了，在量子力学领域，光的波粒二相性呈现出了因由果定的观察者效应。”

“难道我们要等着塔什窟自己找上门来？”阿德莉娅说完站起身来到窗边，远远望见夜幕下的两棵老杨树正在狂风中互相拍打着手掌。

阿尔泰山的夏季晴雨不定，天还没亮，风也未歇，暴雨便接踵而来。随着几声雷鸣响彻天际，瓢泼大雨已倾盆而降。

这场山雨虽然不期而至，来得倒也不算不是时候，因为没有计划也就无所谓被打乱计划。

尼古拉、阿德莉娅、泰丝三人索性约定一起放松心情，雨停之前谁也不准再提任何跟塔什窟有关的事。

“既然我们能够呕心沥血地工作，同样可以酣畅淋漓地休息，这样说不定还可以开拓思路，酝酿灵感。”尼古拉有感而发道。

“说得好！”泰丝称赞道，“凭我多年来跟各种古典文献打交道的经验，觉得研究艺术应该要有科学的思维，探索科学最好也要找点儿艺术的灵感。”

尼古拉笑了笑说：“那为了寻找神秘的塔什窟，我们是在研究艺术，还是在探索科学？”

“诶？说好的不提塔什窟。”阿德莉娅提醒他道。

“噢！是我违规了。”尼古拉赶忙致歉道，“不好意思！”

泰丝在一旁摆了摆手，说：“研究艺术也好，探索科学也罢，我们永远需要科学的思维和艺术的灵感。”

“灵感。”尼古拉刻意重复着那个字眼儿说道，“那么此时此刻，我的灵感是什么呢？”

泰丝嘴角微扬，说：“一般来说，灵感这种东西不是刻意找到的，而往往是不请自来的。”

“说的对，随心、随性、随缘就好。”阿德莉娅附和道。

“好吧！”尼古拉点着头说，“现在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一些东西，不知道算不算灵感，但至少是跟灵感有关的。”

“说来听听。”阿德莉娅眨了眨她那双迷人的眼睛说道。

“还好故事要从一个笑话说起，这也算是对我刚才失言违规的补偿吧！”尼古拉说，“从前，有一个消化不良的病人对医生说：‘我近来感觉很不正常，吃什么拉什么。’

“‘吃什么拉什么？你确定？’医生反问道。

“‘没错，真的是吃什么拉什么。’病人再次强调道。

“‘噢！’医生惊叹一声道，‘那你是想告诉我你最近在吃便便吗？’”

说到这里，尼古拉自己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笑话好笑，还是觉得尼古拉哑然失笑的样子滑稽，阿德莉娅和泰丝先后也笑了起来。

“也许这个笑话听上去有点儿恶心，其实我真正想说的都在后面。”尼古拉止住笑声继续说道，“那个医生的名字叫艾斯曼，是个外科大夫。在1958年，他从病人笑话一般的陈述中找到灵感，将健康人的粪便稀释后对因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导致的严重伪膜性肠炎患者实施灌肠治疗，最终成功治愈了众多患者的肠道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