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萨里希望尼古拉·杜曼斯基将自己所说的俄语翻译给阿德莉娅，等来的却是悄无声息的沉默，只好苦笑一声道：“短命的小子，看来是你先下地狱去等她了。”

这时土坡上传来弗拉基米尔的声音：“你不是说这次行动不杀人吗？”

“原计划是这样的，可惜他们看见了我们的样子，还听见了我们的计划，我也没办法，都是他们自找的，一个也不能留。”萨里说，“那个小子已经挂了，至于这位美女，我真的不想动手，她是你的了。”

“杀了她实在有点儿可惜。”弗拉基米尔用枪指着阿德莉娅，满面银笑着说。

萨里哼了一声：“别打歪主意，快动手吧！”

阿德莉娅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只是怒目而视瞪着他们，明知自己眼下的处境凶多吉少，凛然的神情中却没有半点惧色。

萨里和弗拉基米尔边说话边合围过去，突然在一瞬间不约而同脸色大变，惊恐的样子让阿德莉娅也大吃一惊。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喘希声，她扭头一看，只见两人多高的巨大棕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垂涎欲滴的血盆大口已近在咫尺。阿德莉娅虽然内心惶恐，但如今前有棕熊后有焊匪，也只好呆立原地。

见棕熊把磐石一般的大脸凑上前来，阿德莉娅吓得闭起了眼睛，只觉它暴风一样的呼吸拂过脸庞。她诚惶诚恐地缓缓睁开双眼，发现棕熊正鼓着一对圆溜溜的黑眼球凝视着自己胸前那条红宝石项链。

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的诧异，棕熊肩头一震，随即发出雷霆般的怒吼，猛然往土坡上方扑去。

机敏的阿德莉娅不忘见机行事，几个箭步隐身树后，回头看时，光头萨里已不知所踪，原本生命垂危坐在土坡下的尼古拉竟然也消失不见。再看土坡之上，弗拉基米尔正一边后退一边对着棕熊开枪，可是没开两枪，棕熊就已扑到他身前，抡起右臂，猛地一掌拍了他一个满脸花。伴随一声惨叫，弗拉基米尔瞬间被打飞数米开外，重重地摔在地上。棕熊乘胜追击，上前一脚（掌）踩住弗拉基米尔，堪比大象腿的熊掌过于烁大，踩中他的部位遍及胸腹。弗拉基米尔低呼一声，当即人事不省。

棕熊正待继续柔躏它的战利品，三层白楼下的马达轰鸣迅速转移了它的注意力。阿德莉娅远远望见小个子男人瓦蒂姆发动军用越野车逃之夭夭，棕熊则咆哮一声追了过去。一转眼，她又看见神出鬼没的萨里跑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弗拉基米尔身边，举枪朝天开了一枪。

阿德莉娅本可以百步穿杨一箭射向萨里，但此时困扰她心绪的是棕熊莫名其妙的出现和尼古拉无缘无故的消失。那只熊之前明明已经被她射杀，难道正如尼古拉所说，他就是那只熊，那只熊就是他？

不多时，越野车又从边防哨所外的树林里冲了出来，看来是瓦蒂姆不想丢下萨里而兜了个圈。停车之际，萨里把不知死活的弗拉基米尔抱上了车，之后跟瓦蒂姆仿佛因为什么吵了几句。

树林间嘶吼声有如雷动，紧接着棕熊蹿跃而出，疯狂扑向越野车。瓦蒂姆只好狠踩油门，尽管他一刻也没耽搁，棕熊还是在车子提速之前一巴掌拍在挂在车厢后的备胎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车胎在爆裂的同时滚落在地，后挡风玻璃更是被震出了蜘蛛网般的裂纹。

越野车犹如受惊的猎物，一路磕磕绊绊拼命奔逃，棕熊则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满腹疑团的阿德莉娅不想失去棕熊的踪迹，一声呼哨唤来奥巴上马便追。

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越野车、棕熊、黑走马的行进速度基本不相上下。驾驶越野车疲于奔命的瓦蒂姆丝毫不敢怠慢，毕竟稍有不慎，就可能车毁人亡。

“你为什么不开枪打死它？”瓦蒂姆心急如焚地问萨里。

“老头子有言在先，要抓活的。”

“只怕还没等我们抓住它，它就把我们给吃掉了。”

“开好你的车，它现在已经跟着我们进入莫公国境内了。”萨里淡定地说，“不要走通往莫公国边防哨所那条路，从杳无人烟的山坡上翻过去。”

“你这是在铤而走险。”

“坚持住，咱们的后援马上就到，他们会根据车上的卫星定位找到我们的。”

时间稍久，黑走马在山路上的优势逐渐显露出来，阿德莉娅驾驭着奥巴不紧不慢地跟在侧方山路上，无论是越野车里的萨里和瓦蒂姆，还是棕熊，都没有觉察到她尾随在后。

天空中隐隐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嗡鸣，萨里赶紧让瓦蒂姆开启越野车的双闪灯，并尽量将棕熊引诱到山峦上的宽阔地带。直升机相应降低飞行高度，并有狙击手不断用麻醉枪瞄准棕熊射击。棕熊虽身中数枪，似乎由于皮糙肉厚，麻醉针的效力并不如预期理想。但它不得不放弃对越野车的追赶，伺机仰望空中的直升机后，一溜烟往密林深处跑去。阿德莉娅也小心翼翼跟了过去，黑衣黑马在夜里形似鬼魅，并未引起直升机的注意。

越野车里，瓦蒂姆通过后视镜望着棕熊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松了口气说道：“那只熊中枪逃走了，现在我们该干什么？”

“送那家伙去医院。”萨里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后座的弗拉基米尔。

“我有种预感，医生拿他也没办法。”

“那我们也得送他去医院。”

“好吧，听你的。”

越野车快速开到最近的一家规模不大的医院，值班医生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弗拉基米尔满脸花的惨相，说：“你们走错地方了吧？火葬场在市区的另一边。”

萨里掏出手枪怒道：“据我所知，医生不是靠说风凉话来治病救人的。”

医生心惊胆战地瞪大了眼睛说道：“好好好！别冲动，我们这就对他实施抢救。”

萨里在急救室门外等了半个多小时，医生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颤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他颅腔出血，鼻腔出血，口腔出血，胸腔出血，腹腔出血，盆腔出血……”

“听起来他身体里的血好像很多。”萨里面沉似水说道。

“血里面的糖也很多，什么人把他给打成这样？”

“一只熊。”萨里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叹道，“他不应该冲那只熊开第一枪的，更不应该没一枪把它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