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伙计跑到厨房，说：“陈掌柜，我们家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陈亦维捏了一把汗，这些菜有些不是自己做的，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赶紧跟着伙计去了大厅。

大厅里高朋满座，畅饮甚欢，陈亦维脑子里一片空白，张叶宝见陈亦维见面，便给在座的朋友们介绍：“这就是我们宴席的主厨。”

顿时，大伙儿投来了敬意的目光。

张叶宝继续说：“不满大伙儿，这位主厨当年可是给慈禧太后当过厨子的。”

这话一出，更让陈亦维有些不知如何答话，张叶宝把身边的一个丫鬟叫了过来：“给陈掌柜倒酒。”

丫鬟拿了个酒杯，给陈亦维把酒倒上。

张叶宝喊了一句：“来，咱们大家一起举杯。”

大伙儿一饮而尽，陈亦维也跟着把酒喝完，说：“张老爷，还有什么吩咐，孩子在厨房，我担心她做不好。”

没等张叶宝回话，一个安徽的朋友站了起来，问：“陈掌柜，你做这美味盛宴的主题是什么？”

这可把陈亦维给问住了，自己就是个厨子，怎么能回答这么高深的问题，这么多年，就算慈禧老太后来西安，无非也是这些菜。想到慈禧老太后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当年巡抚大人对慈禧介绍饭菜的话。便说：“主要是家常菜，这也是张老爷的良苦用心，让他们吃着西安的陕菜，就如同回到家里一样。”

这话一出，张叶宝高兴了，在座的客人也高兴了。纷纷对张叶宝说：“真是费心了！”

陈亦维回到厨房，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而这时，陈小曼正在做最后一道菜：老碗鱼。

陈小曼的刀工确实比自己当年要强很多，锅里的油冒着雾气，陈小曼将生姜、花椒、干辣椒、大蒜和葱放入锅中，然后放大量水，放入大量麻辣手工红油，开大火烧开，放入鱼头煮了一会儿。待鱼头鲜味稍出来，她又放入鱼肉，然后在汤里加盐，换小火慢慢熬。一会儿的功夫，将蔬菜、豆皮、羊血等洗净全部倒进去。

陈亦维看着女儿娴熟的厨艺，加上条理清晰的工序，欣慰的同时，又有些痛楚。

张府家酒气迷人，陈亦维拿到赏钱后，带着陈小曼回到了家，酒楼也是刚刚清静下来。

苏春霞看到陈亦维一脸的疲惫，便问：“多少菜啊，看把你累的？”

陈亦维说：“五十多道菜，咱闺女就做了二十多道。”

苏春霞笑着说：“我就说咱闺女是块当厨子的好料子，你非要把酒楼给老大。”

陈亦维摇着头说：“不行，酒楼得给儿子，得祖辈传下去，给了女儿，就跟着人家姓了。”

苏春霞说：“那就给老二，老大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影呢，可把我和老二忙坏了。”

陈亦维问：“他人呢？”

苏春霞严肃的说：“肯定不知道去哪里瞎混了，我和你说啊，这孩子大了，我可是管不了，你可得多管管。对了，前几日，咱闺女说要去上什么女子学堂，这段时间忙，我忘了告诉你了。”

陈亦维说：“上什么学堂，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次通过去张府，这条线我算是牵上了，张府家的孩子仪表堂堂。”

苏春霞给陈亦维倒了一杯水说：“人家大户高府，咱闺女要是真嫁到他们家，只有受欺负的命了。”

陈亦维摇着头说：“我觉得咱姑娘不是受欺负的命。我们说不老也得服老，就这些菜，我的身子骨都快驾驭不了。”

苏春霞笑着说：“你还以为你是小伙子啊。”

陈小曼回到酒楼，一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她太累了。

宋锅头喝着闷酒，琢磨着这几天的生意越来越差，后厨的食材都已经快烂了。他捏着一粒花生米，满脸思绪。突然他想起了白天伙计们说起的地方，他的脑袋瓜灵机一动，让书寓的姑娘们拉客未尝不算是一种手段。想着想着，直奔书寓而去。

街上张灯结彩，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不一会一轮明月渐渐升起，透过街上稀疏的树影，将轻纱一样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宋锅头只散穿一件石青府绸长袍在街上踱步，仰头望月。

一个老鸨子轻轻走过来，笑道：“这位爷，是来找姑娘的？”

宋锅头看了一眼老鸨子，问道：“知道粉巷的义合泰酒楼吗？”

老鸨子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说：“原来是问路的。”说完，转身走了。

宋锅头开口就骂了起来：“真拿自己当根葱。”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怡人坊”三个大字的牌匾，这是达官贵人经常光临的金楼，门旁还矗立着一大一小两个石狮子，大的有一人高，小的象只猴子。宋锅头留神看那门槛，是西番莲雕花石板，中间已磨成偃月形，门旁的石狮子爪牙和脖项因抚摸的人多，光滑光滑的，真是一座陈年老店。

怡人坊的老鸨子走出来，一手就把宋锅头拽了进去，妖娆的说：“爷，别扭扭捏捏的，该来玩就来玩。”

宋锅头就这样被拽了进去，一会儿果蔬瓜子上了桌，眼前站了一排姑娘。老鸨子问：“爷，选一个姑娘呗。”

一个个姑娘冲着宋锅头献了个媚眼，宋锅头指着老鸨子说：“你留下，其她姑娘走就行了。”

老鸨子一听，把自己逗乐了，赶紧说：“爷，我得迎客，你得选姑娘，我这人老珠黄的模样。”

宋锅头坚定的说：“就要你了。”

老鸨子自言自语道：“真没有接过这么怪的客人。”说完，摆了摆手，让姑娘们退下了。

和顺楼的客人走后，也关上了门。苏春霞下了一碗面，陈亦维问：“你晚上还没吃饱啊？”

苏春霞说：“咱闺女还没吃呢，估计还在睡着，我给她送过去。”

陈亦维一拍手，说：“你看看，我把闺女给忘了。”

苏春霞说：“你就惦记着你俩儿子就行了。”说完，转身去了女儿的房间。

陈小曼俯趴在床上，苏春霞赶紧帮她把身体平躺下来，自言自语道：“这么小的丫头，哪来的这股子倔劲。”说完，她把面又端了出去，女儿睡成这个样子，醒来也得后半夜了。

酒楼的大门突然响了，苏春霞知道陈业宇回来了，赶紧走出女儿的房间，从后院穿梭走到大厅，而这时，陈业宇看到母亲，轻声叫了一声：“娘！”

苏春霞骂道：“今天家里忙成这个样，你跑哪里去了？”

陈业宇眼神有些恍惚，说：“我，我去……”

苏春霞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训斥道：“是不是去赌场了？”

陈业宇执意要回后院的房间，被苏春霞一把手给拽了回来，骂道：“这个没出息的兔崽子。”

陈业宇反驳道：“兔崽子也是你生的。”

陈亦维听到大厅里吵吵起来，也到了大厅，大声呵斥道：“吵什么？”

苏春霞对陈亦维说：“看你生的好儿子，除了会赌，就是睡大觉。”

陈亦维瞪了陈业宇一眼，问：“今天又去赌了？”

陈业宇愣着，然后点了一下头。

陈亦维刚要发火，又坐会椅子上，说：“老大啊，你年纪是家里最大的，我以前该打你的，都打了，该训也训了。你将来时和顺酒楼的继承人，不能这么放任自个儿。”

苏春霞有些怨气，对陈业宇说：“死性不改，以后就别再回家了。”

陈业宇看了父亲一眼，陈亦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他转头看着母亲说：“你们就负责生，不负责养啊！”

苏春霞骂道：“我们不养畜生。”

陈业宇反驳道：“畜生也是你们生的。你们是畜生他爹，他娘。”

陈亦维气的站来了，骂道：“给我滚！”

陈业宇根本就没有听父亲的话，直接回到了房间。

孙春霞问道：“你就选这样的继承人，早晚把你的酒楼给你赌光了。”

陈亦维一肚子火，训斥道：“闭上乌鸦嘴。”

夜，静悄悄，宋锅头在怡人坊老鸨子的劝说下，选了一个姑娘，欢快完后，把自己来怡人坊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反而与姑娘在床上打情骂俏起来。

老鸨子听到里面没动静后，也开门进去了，一脸假笑道：“宋爷，对这姑娘还满意吗？”

宋锅头一脸春色得意，说：“满意，满意。”

连说了几个满意后，宋锅头狠狠地把姑娘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老鸨子见到此番情形：“行了，你们继续腻歪吧，看来也用不到我了，我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