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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 往事(2)
作者:宣门寺卿| 字数:4904| 更新时间:2021年03月31日

一股酒香扑面而来,烤羊的香气接踵而至,对于冰天雪地里爬出来的我,分明是一种诱惑。未等我抬眼,两道劲风已经袭来,一人直接攻击了我,我闪身躲过,喝道:“锦衣卫在此保护宁溪小姐,闲人后退!”那人身材瘦弱,如同猿猴一样,却黑着脸,目光凌厉,绝非是白天看到的人,还要出手,已有人笑道:“住手,这位是锦衣卫总旗大人,不得造次!”那巴图居中坐着,笑吟吟看着我。右边坐着汪夫人,以及宁溪小姐,左边坐着一位中年人,一身青袍,目光平静,手里把玩着玉笛,更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中年人旁边还坐着一位穿着白裘的少女,眉清目秀,脸色红润,看见我进来,竟然盈盈一笑,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我的到来,打破了他们的交谈,场面有些安静,宁溪看我一眼,略有些尴尬,道:“你怎么进来了,不是告诉你们在外面等候吗?”

我拱手道:“属下奉命保护小姐安全,不敢有半点差池,冒然打扰,还请诸位海涵!”

汪夫人笑道:“宁溪小姐,这位总旗大人也是奉公办事。”说着,冲我笑着点点头。巴图更是站起身来,道:“我们蒙古人好客,这里虽然简陋,但还是请总旗大人入席,喝些我们蒙古的马奶酒。”

我断然是不敢入席喝酒的,这里虽然说是我们的地盘,但凭空多出三个人来,我们却不知道来历,这是要不得的,宁溪脸色不太好,看得出我的出现,惹她不高兴了,但我是负责保护她的人,而且林生也和我说了,明天就要动手对付这几个蒙古人,按说惊动东厂的人,一定是犯了东厂的大忌,必然死路一条,我更是不敢大意,怕他们伤害宁溪。

巴图虽然这么说,想必也是客套几句,毫不介意坐下。我依旧抱拳道:“多谢,在下公务在身,不敢饮酒。”说着,一面招呼外面的宁博阳等人进来,一面从怀来取出腰牌,对中年人道:“我是锦衣卫总旗张英,请问阁下何人?”

中年人没有说话,旁边的女子站起身来,笑道:“张总旗,我们是商人,往返与蒙古和大明,我叫殷华,他是我兄长殷周。”用手一指门口那人道:“他是我家的家人李多元!适才冒犯,还请包涵!”殷华的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我想不起来,但以前一定有过交往。

我点点头,说:“可有路引?”宁溪那边皱皱眉,道:“别那么繁琐,都是我的朋友!”

我心中知道,宁溪不清楚他们这些人的底细,但我不能不查,又怕冒犯宁溪,当下踌躇片刻,那殷周瞄了我一眼,道:“身世浑如水上鸥,又携竹杖过南州。饭囊傍晚盛残月,歌板临风唱晓秋。两脚踢翻尘世界,一肩挑尽古今愁。而今不食嗟来食,黄犬何须吠不休。华儿,把路引给这位总旗大人看看!”

我如何不清楚殷周在嘲笑我是条狗,昨日木师古也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做锦衣卫的,当下有几分怒气,冷笑一声,道:“阁下好有逸致,诽谤朝廷官员,罪加一等!”宁溪脸色越发有些不好看,道:“没必要想那么多,他们是来做客的。”我压住火气,接过殷华递给来的路引,果然是过往州县的凭据,细细看了一遍,果然写的是贩卖物品的商人,户部盖了章,准许放行,兵部也合了印,允许通关。我把路引递还给殷华,道:“可以了!”

然后又冲宁溪施礼道:“小姐,明天还要赶路,切莫待得太久,这里不同于京城。”殷周听了,笑道:“虽然不同于京城,但也是大明的土地,朝廷一直宣扬天子仁德,天下大治啊!呵呵,总旗大人,您难道觉得这里不太平吗?”他的话里带着讽刺,我怎能听不出来,我环顾四周,这里的人好像都在看着我,宁溪一脸的不悦,我看看殷周,道:“大明天子圣明,以仁义治天下,包容万邦,以彰显大明之德政。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做差的,不得不弹弓打鸟,清静世间。此番出关,我奉命保护宁溪小姐安全,这个乃是职责所在,有何不可?先生是宁溪小姐朋友,那就更应该清楚,宁溪小姐的安全至关重要!”

殷华听了,忍不住“扑哧”笑了,汪夫人也是忍俊不住,宁溪的脸色变得好些,静静看着我,殷周皱皱眉,道:“总旗大人可谓文武全才呀!”我忙道:“全才不敢当,不过念几天私塾!”

这时宁溪说道:“张总旗,你也看了,他们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在聚会,你还是退下吧!”

宁溪小姐的话,说的我脸热热的,举止也有些讪讪的,更是引来蒙古人的目光,目光里多是轻视,他们竟然懂得汉语,只是那殷华目光很随和,甚至有几分同情。我想着明天的事情,越发觉得这些人可疑,不得不谨慎起来,虽然应了一声,却没有走,宁溪小姐奇怪地看着我,渐渐沉下脸来,而我一直在观察那位李多元,他同样也在盯着我。我感觉到他目光里透着杀意,我顾不得太多,宁溪安全是第一,当下对李多元道:”大明律,攻击官差者重罚。虽然你看不清我是谁,但你冒然出手,袭击官差,就当该罚。”随即挥挥手,宁博阳领着几名校尉就围了过去,李多元也不分辩,鼻子哼了哼,更是做足了架势。

我的话让他们都是吃了一惊,巴图用蒙语低声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他们刚要站起身来,殷周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打量我几眼,笑道:“总旗大人,你可知道昔日太宗皇帝时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他权势熏天,想拿谁就拿谁,甚至皇帝的女人,都让他挑了一遍,结果呢,被千刀万剐。我们都是良民,你冒然进来,他自然出手。刚才说了,是一场误会,何况宁溪小姐在此,还请总旗大人包涵!”

宁溪脸露不悦之色,大抵我的话让她很没有面子,她看着我,沉着脸道:“张总旗,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先退下吧!”

而我想的却是这些人背景很复杂,宁溪不出去,就会更加危险,“宁溪小姐,属下按章办事,请您原谅!宁小旗,把这个人带走!”宁博阳应了一声,便待向前,宁溪小姐怒道:“张英,你究竟想干什么?”她的声音极为高亢,看来真是生气了。宁博阳伸手便来抓李多元,李多元不等他抓住自己手腕,翻手来扣,宁博阳顿时疼得大叫。

未及我上前,有人推门进来,笑道:“误会,误会,张总旗,给咱家一个面子,这件事就过去吧!”

来人正是那林生,他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和刚才在外面一身紧身衣大不相同,显得十分儒雅,有种读书人的气质,他微笑着走进来,我一愣,他眉毛略挑了挑,道:“诸位不要介意,这位张英张兄弟,一向奉公办事,为人却是极好的。”说着,冲那殷周拱拱手。

殷周一面还礼,一面点头道:“看得出是很认真的人!甚至有些六亲不认!”林生笑道:“这位殷先生先说人家是狗,又说前代纪纲,他一个年轻人,如何懂得这些道理,你何必挖苦他?”看起来二人比较相熟,殷周点点头,冲我深施一礼,道:“林先生说得是,我确实冒犯了张总旗,就此赔罪!”我的确有些生气,林生能明说出来,也算是给我撑腰了,当下说道:“既然林公公发话,这事就作罢了。非属下不敬宁溪小姐,职责所在,不敢不从!”心中却是奇怪殷周为何称呼林公公为林先生。

众人大笑,宁溪小姐一直瞪着我,我便领人退出,刚要离开,林生笑道:“寒夜漫漫,你就留下来和咱家喝一杯吧。这位殷先生,可是有名的说客!”

我一直想着保护宁溪的安全,当下也是顺水推舟,挥手示意宁博阳等人退下,宁博阳竟然有几分恋恋不舍。我冲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加强戒备,那殷华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

巴图看样子很高兴,招呼着喝酒。宁溪小姐虽然不太高兴,但那汪夫人一直好言安慰,一会也笑了起来。而殷华却极少喝酒,只是笑着看众人,目光偶尔落在我身上,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几杯酒下肚,那巴图越发红光满面,道:“殷先生不愧大才,虽然你们汉人的东西我不太懂,但我听着顺耳。明天我们启程回蒙古,务必赏光,到我的家里来。年轻人,这里虽然不同于京城,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林生笑道:“大草原广袤无垠,只可惜现在是冬天,白茫茫,大煞风景呀!殷先生,可否有诗意呀?”

殷周望他一眼,道:“你久居深宫,天天看到的都是琼楼玉宇,如何会体会到大草原的辽阔。天人合一,知道吧?罢了,你就是一个俗人,不懂,不懂!”林生道:“咱家虽是俗人,你却是浪子,都是不通世故的人,你可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咱家却是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殷周大笑,道:“林先生太谦虚!昔日出口成章,满腹经纶,我等只能见你后背,呵呵,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可谓和先生的黄狗白狗配套吧!”林生一笑,道:“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三声唤出扶桑日,扫退残星与晓月。这可是我大明太祖皇帝所做。”殷周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虽然看似俗气,但豪气迸发,果然有君王之气概!只可惜他能写出这些诗来,却禁锢天下读书人的思想,八股取士,弄得人人都会之乎者也之高论,却不懂柴米油盐之俗务!”

林生道:“亏你也读过《孟子》,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此乃命中注定的事情,我辈又能怎样?”“不然,许多事情还是可以改变的,林先生科场失利,去了内廷,不也风光无限吗?”

林生惨然一笑,道:“虽也是功成名就,可抛家弃子,有悖人伦,嗨,所谓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罢了,一切都过去了。”继而端起酒杯,扫视众人,道:“来来,大家一起喝酒!”

席间顿时热闹起来,我没有喝,仍然冷静地看着众人,那位李多元亦是如此,甚至有些虎视眈眈看着我了。

巴图喝了几杯酒后,满面红光,大笑道:“这天正好可以去打猎,草原狼多,每年都偷吃我的牛羊。你们都是习武之人,前面不远就是土木堡,再往前,就是大草原了!”

他的话,顿时让大家心一沉,一时安静下来。

土木堡是大明永远的痛!正统十四年七月,瓦剌也先侵犯边疆,大明当时的英宗皇帝,年纪轻轻,在司礼监太监王振的怂恿下,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冒然组织京师二十万,号称五十万,御驾亲征瓦剌。结果,在土木堡被瓦剌军击溃,全军覆没,六十六名朝中大臣阵亡,朝堂为之一空。而英宗皇帝被擒,王振亦被愤怒将士所杀,史称土木之变。

也先原本以为俘获英宗皇帝,可以从大明身上捞到很大一笔,结果在于谦的倡议下,文官们推举英宗弟弟郕王为帝,是为后来的景帝,稳定住了京城局势,自然毫不理会也先的敲诈,积极备战。也先大怒,带着英宗攻打北京城,结果被于谦击败,一年之后不得不把英宗送还给大明。

虽然大明取得了北京保卫战的胜利,但也是元气大伤,这么多年来,对于边陲一直是防御。更重要的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诸如南宫软禁,夺门之变,以及处斩忠臣于谦等人,让大明感觉颜面尽失。

虽然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但大明上下,对此还是很忌讳。如今这巴图轻易说出来,而且他还是蒙古人,大家一时面面相窥,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汪夫人见场面有些发冷,已经察觉到是土木堡的原因,不觉笑道:“我家汉子,说话口无遮拦,大家不要介意。大明和蒙古早已经化干戈为玉帛,陈年旧事就让它过去吧。来,我敬大家一杯!”

说着,伸出芊芊玉手,捏着酒杯,略转了转,一饮而尽。她的话让大家又放松下来,林生不动声色地跟着喝了一杯,其余人也是纷纷饮酒。巴图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满满地喝了一杯。

林生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事都过去许多年,说说也无妨。睿皇帝聪明过人,勇武担当,虽有北狩之苦,然吉人天相,重返大明,励精图治。倒是那也先,死无葬身之地。天道轮回,总归是有正道的。”

殷周一旁笑道:“不是我打击你老兄,昔日大明二十万将士,葬身于土木堡,满朝大臣十室九空,可谓千古未有的大败,可追溯到当年的靖康之耻,有过之而不及!他虽然回到大明,也被软禁了八年,还不如在蒙古时快活。我们常常说塞外之人是蛮夷,而我们做的,却是蛮夷的事!”

这正是我们所忌讳的,偏偏殷周说了出来。巴图听了,满面红光。我们都有些沉不住气,林生扫视众人一眼,道:“不错,殷先生说得是。大明历来都是天子守国门,从来都是血气方刚,外敌入侵,睿皇帝亲自出征,虽然被俘,却没有投降,无论生死关头,还是美女佳肴,睿皇帝都不愧为大明皇帝。至于归国之后,那是家里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无权过问。”

殷周端起酒杯,敬了林生,然后说道:“只是这位皇帝,复位之后,便杀了大明栋梁之臣于大人,而且还给那位王振修了显忠祠,呵呵,可惜大明二十万将士葬身土木之堡,却不如一个祸国殃民的太监。可叹,可叹!|”

林生听了,依旧不动声色喝下一杯酒,道:“殷先生一向自诩博学多才,可知道这土木之变,背后的事情吗?”殷周呵呵一笑,道:“我知道兄台是内官,不过你可是嫉恶如仇,从不粉饰太平,莫非今日要给我们讲讲真事?”

所有人都被殷周的话吸引,继而把目光齐刷刷落在林生身上,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今夜在此也是一种缘分,咱家说的,也是先辈留下来的,至于对错,你们听听便是,切不可妄加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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