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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 正德八虎(2)
作者:宣门寺卿| 字数:5075| 更新时间:2021年04月14日

“皇城外层,向南者曰大明门,与正阳门,永定门相对者也。稍东而北,过公生左门,向东者曰长安左门。再东过玉河桥,自十王府西夹道往北,向东者曰东安门,再南,过灵济宫,灰厂向西,曰长右门。红栅之内,门之北,则登闻鼓院在焉。此外围文六门,墙外周围红铺七十二处也。自隆宗门外朝东者,曰司礼监经厂直房,日用纸札书箱皆贮于此,候御前取讨。过慈宁宫,外层向东小门之南,曰北司房,即文书房也。再南曰司礼监管掌处,即两班四拨写所居也。亦有茅房木桶,为便溺之所。再东曰外膳房。每五更攒点后,河边抬来,先到此,后送入宫。再南,曰南司房,即监官典簿直房也。隆宗门外朝南者,亦监官、典簿直房也,有井存焉。再南,则宝宁门。门外偏西大殿,曰仁智殿,俗所谓白虎殿也。凡大行帝后梓宫灵位,在此停供。其西南曰御酒房。西北曰马房,监官、典簿奉旨开刑拷打内犯之所。门外有二大桥,俗云里马房是也。东南曰思善门。门外桥西,曰武英殿,命妇朝皇后于此。再西,曰大庖厨、尚膳监,乃第一员总理及管理、佥书所居也。武英殿西南,曰御用里监,乃把总等官所居。再东,曰南薰殿。凡遇徽号册封大典,阁臣率领中书篆写金宝金册在此。例有司礼监印公奉钦遣临视管待,该御用监里监把总官置办盛席伺候,必杀鹿一支,蒸炰作羹,以明丰侈,此盛典也。”

那刘瑾直挺挺跪在那里,朗朗说着,他虽然年驱花甲,确实身体硬朗,虽是一个太监,声音底气却是很足。其余七人匍匐在地,低声啜泣,我从来听说刘瑾没念过几天书,但今夜听他所说,不免惊奇,而正德皇帝懒洋洋坐在软榻上,淡然地看着他们,半天才悠悠道:“大半夜的,你们把朕叫起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刘瑾,看得出,你熟悉内宫各地,但这有何用?”

“老奴等深得皇上宠信,时刻不忘本职。所以背诵给您听,实乃无奈之举。”刘瑾应声道。

“嗨,难得你们心里有朕,只是朕不能费了国家法度,朝臣们联名上奏,朕不得不深思熟虑,朕也让你们看了奏章,你们还有何话讲?”正德面露疲惫之色,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温情,他扫视着跪着的八个人,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老奴等自成化年间入宫,经历三朝,累受国恩,遇圣明之主,虽为亏欠之身,犹怀犬马之志。先帝千古圣君,临终曰:外事固然有外廷,内事皆靠汝等。太子年幼而丧父,实为人生之不幸。汝等皆忠孝之人,自可行假父之慈,儿孙之孝。老奴等愚昧,深感先帝托付之心,皇上登基之日,即以皇上为圣明之君,虽效犬马,而不知劳累。然外廷污蔑奴等为虎作伥,盖因奴等维护皇上之权威,忤逆阁臣之意。皇上上位之初,厉行新政,革除弊端。盐引之法,利国利民,而阁臣煽动两京御史,屡次逼迫皇上,皇上不得不从。奴等愤慨,想皇上乃一言九鼎之君,却受制于群臣之口。多次诘责廷臣,以至势同水火。”

正德变了脸色,坐直了身体,道:“不要再说了!”

原来正德继位之初,委派太监崔杲前往南方督造龙袍,崔杲便向正德讨要了一万两千盐引作为公干的经费,正德想都没想,便批准了崔杲所请。但是,令正德没有预料到的是,负责发放盐引的户部尚书韩文拒绝执行,依据是此前已经有明文规定禁止以盐引代替拨款。而下这道旨意的还恰恰是正德本人,或者至少是以他的名义发布的。依照祖制,盐引一律作为边防开支,是不能挪作他用的。但是成化皇帝心疼自己的太监,在派他们外出公干时,默许了他们利用盐引中饱私囊的行为,所以在成化年间,一直使用盐引代替拨款。到了成化的儿子弘治皇帝时,大臣们奏明皇帝其中的弊端,弘治皇帝下旨禁止使用盐引代替拨款。而到正德皇帝继位时,在他的即位诏书中又重申了这一点。但是,正德似乎忘记了这一条,或者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条(因为诏书是大臣代拟的),所以当崔杲提出用一万两千张盐引代替拨款时,正德便一口答应了,结果却被户部尚书拒绝了。感觉自己权威受到了挑战的正德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主意,坚决要求户部尚书发放盐引,然而正德的强硬态度引起了一帮小官的反击——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御史,这是专门怼人的官员,不管大小官员还是皇帝,他们都敢怼,他们纷纷上疏,希望皇帝收回成命。但是正德也不是孬种,言官们越反对,他越强硬,他表示圣旨已经下达了,君无戏言,你们不要再上疏了,否则就办你们!

言官们碰到这么硬的皇帝也没辙了,但是这个时候还有最后一道防线——内阁。大明的内阁权力还是比较大的,虽然他们没有决策权,但是有票拟权,即代替皇帝拟旨,皇帝不是要下旨吗?我们不起草。正德一时间也没辙,无奈之下正德先退了一小步,释放了一点善意,因为他觉得大臣们反对的是崔杲,所以他决定把崔杲降为副使,另外任命一名太监为正使,但是一万两千张盐引必须照发。

但是很明显,正德打错了算盘,大臣们不管哪个太监为正使,他们的目标是不给盐引,但是既然皇帝已经释放了善意,大臣们再不退一步就显得不知好歹了。于是,三位内阁辅臣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一万两千张盐引,“一半支予盐引,另一半则折成价银”,这个方案将太监们贪污的数额一下子缩减了一半,也算是有些收获了。而且三位大臣还另有如意算盘,一旦皇帝同意这个操作,那么意味着皇帝承认自己有错,可以杀一杀新皇帝的锐气。正德虽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不甚明了其中的意味,但是他身边还有很多心怀鬼胎的太监,他们很快将背后的深意解释给了正德,醒悟过来的正德十分气愤,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他下令:“此事务要全行。”这一万两千张盐引一张也不能少。

眼看正德就要大获全胜,这个时候三位内阁辅臣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们联合上疏——辞职,而且是同时。这让正德措手不及,毕竟自己刚刚登基,而且十分年轻,根本不可能应对繁复的朝局事务,而且自己没有什么自己的班底能够提拔,即使提拔也需要假以时日,三位辅臣的这一招可谓打到了正德的痛处。加之,皇太后知晓这件事,对他大为训斥,让他遵循先皇遗训。无奈之下,正德只能答应了三位辅臣的提议——接受户部方案,半与价银,半与盐引。

就这样,年轻的正德与廷臣们的第一次交锋便以失败告终,在交锋过程中正德几次坚持己见,却也未能将自己的方案推行下去,最终不得不接受了妥协方案,丢掉了自己的面子,而这也点燃了正德好胜之心,在以后的岁月里,正德屡次于廷臣们做对,这也许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没人敢在正德面前提及,不想这刘瑾竟然说了出来,我听了,都知道正德一定会恼怒。

大殿很安静,几乎没有一点声音,我们预判的暴风骤雨,一点都没有发生,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压抑。

正德脸色苍白,原本瘦弱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他依旧是个少年,和我差不多大,但这一刻,我感觉到他长大了许多。正德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对跪在地上的八虎道:“你们一点也不替朕省心,弄出这么多事端来,就算朕想偏袒你们,如今朕也没有办法呀!今天阁老们联名上书,要处置你们,证据确凿,朕不能不答应!更何况,诏书已经送到司礼监,明日盖印公布!”七人听了,顿时一阵嚎哭,我们也万分紧张,如果这样,我们的前途可想而知。我有种寒意油然而生,下意识地搓下手,而身旁的廖建忠动也没动,我赶紧稳稳心神,静静观望。“朝臣们说的可是事实?”正德依旧笑着脸问道,七人顿时停住哭泣,目光齐刷刷看向刘瑾,刘瑾面不改色,依旧平静道:“皇上,奴家死尚不足惜,只是我堂堂大明天子威严何在?奴等不过是您老人家身边的奴仆,照顾您老人家日常作息,您日理万机,身子骨要紧,先皇在世,一再叮嘱奴才们照顾好您,奴家们给您张罗些娱乐,有何不妥?说您宴乐无度,您几时荒废了朝政?大明江山有何缺损?天下之大,天子为尊,阁老们什么时候听过您老人家的话?拿您身边的小事和您做对,您是天子,心胸开阔,海纳百川,奴等是您身边的人,见不得您受委屈,一直气不过,替您老人家分辨几句,这些人便罗织各种罪名强加于奴等,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奴等八人不过事到临头,方才聚到一起来向您请罪,而他们却是一拨又一拨,前来讨伐,兴风作浪者比比皆是,而始作俑者就那么几个人,奴等在您老人家身边十余年,无儿无女,有何企图?不过是寻着法子,想陪着您老人家,让您开开心心,一起看着大明太平盛世而已!”

刘瑾侃侃而谈,到后来,忽然声音哽咽,掩面而泣,道:“奴等就此别过皇上,碰壁而死,然后剁成肉酱喂狗,省得让那些人拿来嘲笑皇上不明,任用权宦,坏了皇家规矩,毁了大明江山!”说着,竟然放声大哭,匍匐在地,身体剧烈抖动起来。

刘瑾的话,让我心中为之一动。是呀,有段日子,自己奉命调查百官的动态,包括几位阁老家的情况,我们日夜监视,确实发现不少官员们偷偷聚会,甚至宫中几位太监也偷偷换了便装出来,和这些人见面。我们把这些情况,如实纪录下来,上交给季了凡,再交给廖建忠。从今夜的情况来看,季了凡是小马公公那伙的人,我们做的调查未必会给廖建忠吧。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紧张,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一切告诉廖建忠,不禁看一眼廖建忠,他专注地看着里面,我鼓起勇气,低声道:“廖大人!”林生听见了,赶紧冲我做了一个手势,廖建忠转头看我一眼,笑着点点头,又转过头去。

我脸热热的,这里是大殿,皇上就在前面,自己冒失说话,惹出祸乱可不好。

幸亏八位公公的哭声很大,他们没有留意这边。只见正德来回走了几步,忽然笑道:“你们别哭了,哭得朕心烦。你们说百官相互勾结,可有证据?”刘瑾赶紧擦拭眼泪,道:“老奴手里有本密档,请皇上过目,而且户部主事焦芳和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廖建忠可来作证!”

“他们人在哪里?速来见朕!”正德回到座位上,一脸严肃,刘瑾赶紧爬起来,拍拍手掌,廖建忠赶紧走了进去,我犹豫着跟不跟走,林生拉住了我。而那焦芳连跑带颠,跑了进去。

殿门口门槛很高,焦芳一不留神,竟然摔了一个跟头,正德“噗呲”一笑,那家伙却顺势一滚,跪在正德面前,道:“臣户部主事焦芳参见皇上!”只是乌纱帽偏在一处,脸上也是红了几块,颇为狼狈。

廖建忠刚待施礼,正德摆摆手,道:“都免了吧,你们都起来回话!”。

“焦芳,朕下午看过折子上,可有你的签名,是朝臣们弹劾公公们的奏章。你今晚又留在这里,想必是要替公公们说话,首鼠两端,可不是读书人的做派,确实是不好!”正德放下册子,敲了敲把手。焦芳“扑通”跪倒在地,道:“臣为大明大臣,心中只有大明天子。八位公公更是心中只有皇上,一心为国,做事难免果断些,碍了一些人的眼,必然引起这些人的不满。按说诸位大臣都是饱读四书五经之人,深受皇恩,八位公公的苦心,他们该看得懂的,只是他们心存他念,不肯轻易放权。微臣屡次劝阻百官不要操切弹劾八位公公,怎奈微臣人微言轻,无法撼动诸位大人,三位阁老全力为之,百官怎敢不从?微臣也是如此,不得不硬着头皮签字。只是心中忿忿不平,有愧我大明恩宠,所以才冒死留在宫中,还请皇上明察,臣死不足惜,但不可埋没了八位公公的忠心!”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我心中不禁暗想,适才刘瑾说的那些话,会不会也是他教的?

正德脸色趋缓,笑道:“你这么一说,这八人还是大大的忠臣,呵呵,你说三位阁老心知肚明,怎奈有他念,此话怎么讲?”

焦芳脸上略微犹豫一下,继而又咬咬牙,那刘瑾似乎点点头,焦芳拱手道:“先皇驾崩,留下三位阁老辅政。三位阁老一向轻视皇上,认为皇上少不更事,很多时候,在内阁说皇上黄口孺子,只会游乐,不懂治国之道,大不如先皇。”正德听了,呵呵一笑,道:“这话说的是实话,朕确实不如父皇。”

我们不禁哑然,焦芳脸色变红,依旧道:“所以,三位阁老把持朝政,但凡皇上新政违背三位阁老的,统统驳回。而且拉拢司礼监王公公,内外夹击,从皇庄、马政,到盐引、经筵,处处和皇上做对。”

正德脸色大变,忽地站起,道:“岂有此理,三个老家伙欺人朕太甚!朕念其是先皇留下来的辅政之臣,处处避让,朕游乐之举岂是游戏那么简单?一群迂腐,朕不屑解释便罢了,不想如此嘲笑朕,真当朕是三岁孩童不成?你有何话讲?”

正德忽然手指廖建忠说道,廖建忠沉声道:“臣自奉命调查诸大臣行踪,安排属下四处查探,所问内容已成册,请皇上过目!”说着,从怀来取出一本册子来,双膝跪倒,看来,我们做的努力没有白费,廖建忠都有。我不禁万分欢喜,而正德接过册子,翻了几页,道:“这帮家伙,果然暗中勾结,锦衣卫做得不错!”

继而走了几步,道:“朕该如何处置这些人?刘公公。”刘瑾赶紧上前道:“老奴不敢胡言乱语,皇上金口玉言,说一就是一!”正德哈哈一笑,道:“朕若是如此就好了,父皇遗命,朕怎好更改呀!”说着,又回去躺在软榻上,瞧着八人道:“朕乏了!”八人如沐春风一样,赶紧围了过去,揉肩捏背,忙个不停。

而刘瑾冲谷大用使了一个眼色,谷大用会意,说道:“皇上,您老人家保全了奴等,那阁老们是不会答应的,就算您老人家宽宏大量,不和他们计较,他们也会发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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