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适应不了无所是事的生活、
老伴早在六年前、
修成正果,
不知转世到那一界。
海生一直独自生活、这些年全赖以工作,消散一些孤独的负面情怀,
晚上尽量与学徒们住在宿舍,
害怕单独面对空荡的家。
很多人,都劝海生再找一个伴,
海生不答理,有时还怒目相向。
时间长了,
人们在同情之余,
勉不了在暗地里敬佩,自问自己做不到。
现在不用工作了,只是才三天,海生觉得没法活了。
今天晚上又睡不着,
无所适从得不知干什么,
海生咬咬牙六年来弟一次,
无所顾忌地翻出全家照,
拿着照片仰躺在床上,
将台灯调了调,将照片举在面前、
熟悉得脸庞温馨得眼神,就象昨天还在费力洗着,
自已油污的工衣。
海神眼睛有些酸涩,
喃喃道;【原谅老海生,这么长时间才看你,
我是怕每天看你、想你、
白天又见不到你、
怕慢慢得习惯了伤心,
会把你忘记。
秋儿啊,六年了我拼命忍着、
忍不住想你时,就增大实验室工作量。
多少次婚礼请柬,让人捎去礼金推脱不去、
多少次同事们的热忱家宴,
也想尽方法谢绝。
秋儿,我己退了再也不工作了,
就怕喝酒失态让人笑话,
更怕触动咱俩的生活场景。
老海生再也不忍了。
咱们闺女在国外日子很安稳,
不用挂记。
我明天买个你早就想要的鱼缸、
每天买你喜欢的菜做给你吃,
配着你喝酒聊天、
晚上咱们一起观赏鱼缸,
是你不舍得买的风景挂壁式鱼缸。
海生在第二天,
巡游了三个花鸟鱼市。
快天黑时,
有些失望的老海生,
落寞地准备先回去,
却被一个小男孩扯住衣角,
仰着小圆脸、黑溜溜的大眼晴、灵动地看着老海生,
张开薄薄的嘴唇,两颗白门牙、反射着夕阳的霞光。
老海生有些错觉,
好似有个彩虹组成的漩涡、
欲要吞噬一切。
老海生晃晃脑袋,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都生成幻觉了,
老海生看着面前、仰首看着自己,
上身穿着黄色、防雨薄绸面的、小夹克,
敞开的拉链内、露出有小金鱼图案的、白底背心,
下穿白色纯棉七分裤、
脚上是湖兰色、高腰、孔眼很大的、镂编鞋,
一头剪碎的短发下、配上大大的、一双黑白分明地圆眼晴,
高高的小鼻梁、镶嵌在玉质般的圆脸上,
保护着微薄的双唇,
整体形象让人感到、是从电脑特效里、走出来的卡通人物,
不由得心生、欣然喜欢的爱惜。
老海生低下头、用手轻扶小男孩的肩膀,
柔声问道;【孩子、什么事,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依然仰着小脑袋、眨着大眼晴、
对着老海生摇摇头,
另一只小胖手指了指喉咙、
小手又比划了个、哑语手势,
老海生的心中、
封存的一处角落、被触动融化了,
那是老伴、一直滴估着,想要个男孩的心愿。
老海生疼爱的弯腰、蹲下,
对小男孩说;【爷爷不懂哑语,你找爷爷有什么事,
就领爷爷直接去办、不管你看对什么了,爷爷都买给你。】
小男孩摇摇头,小手急摆划、
想起老每生不懂哑语,
逐将拉着老海生衣角、没放开的小手、加大了力气,
小脑袋转向市场方向,抬起另一只小胖手,也向市场内指着。
老海生明白地点头说;
【好的、爷爷跟你去。】
老海生站起身来,在小男孩牵着衣角引领下、
重新走回己有很多商户、关门下班的花、鸟、鱼、市场内。
拐过了三排商铺房,
老海生被小男孩、一直牵着衣角、
引领着、来到一间独立的建筑前。
宽大的落地玻璃窗,从外面就能看清里面,
摆在好几层钢架子上的、扇平密封、带灯、带水草、
带各种颜色的模型鱼、
在充氧机打进的汽流下,
各种颜色、各种类型的,
仿真观赏鱼儿们,摇头摆尾、如同活了一般、
在水草间、穿行游曳。
老海生选择好一个,
在店主免费送货的、货车司机把货装好,
老海生付清款、离开始,
看着站在一边,安静地向自己微笑的小男孩、
对这个帮了自己大忙的、这家店的未来主人,
心里说不清、有多少种、由感而生的情怀。
最后一冲动、
从胸口把老伴,送给自己的鱼儿型状的、翡翠挂件掏出来,
弯腰系在小男孩的脖子上、
轻声说;【咱俩因鱼缶结缘,这个鱼儿挂件、是你奶奶送给我的,
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帮我祝福,你奶奶转个好来生、
最好还能和我、在来生再重续今生的缘份,好吗?】
小男孩笑眯眯地,用小手非常喜欢地、把挂件放进背心里,
让挂件、如同在老海生的、怀前一样的位置垂下,
另一只小手,悄悄地、塞进老海生兜里一件小东西,
老海生对小男孩的回礼没拒绝,
见小男孩眨眼睛、
也配合地点点头没说话、
把自己的电话给了小男孩、希望能有时间来家做客。
老海生在完成了心愿的喜悦中、
告别了店家老板、小男孩的父亲、
坐进送货皮卡车的副驾位,离开了花、鸟、鱼市场。
回到家、把送货师傅送走,
自己将壁挂式鱼缸安在卧室、床对面的墙上。
出门在小区生活超市,买了虾酱、豆腐、莲藕、蜂蜜回来、
忙乎了近一小时,饭菜做好。
拎着小方桌放在床上,将渔缸电源插上,
把一盘虾酱豆腐,一盘蜜汁莲藕糯米,一盘烧鲫鱼踹上桌。
又面对面放了两副碗筷,两个小酒盅、
将全家照、摆在方桌另一面的碗筷前,
关了卧室灯,就着墙壁上,风景挂壁鱼缸的亮光,
在床上方桌前、盘腿坐下。
先给对面斟上酒,再给自已倒上、举杯说;
【秋儿,今天这杯酒、跨越了六年,
也等于是、昨天你才走,
今天、我老海生祝你在哪边,尽快忘了我,过上快乐的新生、来干杯。】
老海生举杯、仰头将酒杯喝干净、
看着对面照片说;【秋儿,六年前也是晚上吃饭时,你喝了三杯酒就醉了、
流着泪、哭着说,
本想陪着我走完一生,
可实在无奈、不得不先要走了,
我以为你醉酒糊涂了,
就扶你躺下,
没理你虚弱地、喊我别离开,
让我陪到你走。
说到这,
老海生懊悔得又干了一杯;
【五分钟啊秋儿,你就不等我。
我去小卖铺,买了瓶蜂蜜缶头回来,
冲水让你喝了醒酒,
你却坐在床上不言不动,
眼睛看着门口一一走了。
嘿!秋儿,怪我平时大意,没注意你的身体。
于海生越自语,越勾起过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没注意裤兜里,小男孩塞进去的、
形似梭子样、非金非玉一寸长的小物件,越来越亮。
老海生的脸,己被酒灌红、
眼中也闪着水雾,
在悔、痛的、回忋中,不住地往嘴里灌酒,
一瓶酒、剩下最后的一杯也喝干后、
老海生摇摇空瓶放下,
傻笑着,望着照片道;
【秋儿,你走了六年,我一口酒没挨过、
今我开戒了、来,秋儿干杯】
老海生没等举起空杯,眼前一花,
老海生的卧室里,再无人影、
只剩下墙壁上的鱼缸彩光,
照着失去主人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