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憋红了脸,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抱着我垂头丧气地又回到了拖拉机上。
大牛叔在旁等着我们,看我们来了,赶紧问了情况。
我爹的脸色还没恢复,涨着脸跟大牛叔说明了原委。大牛叔好像不想让我听,低声对我爹说道:“这事儿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看不出来说明这事儿有点邪啊?”
路上大牛叔面色凝重地对我爹说:“我就觉着你儿子这病来的蹊跷,你要不要找个看事儿的给看一看。”
“啊?”我爹垂着的脑袋猛的抬起,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惊讶!
看事儿的指的就是那些能看清天机的先生,这些先生大都从小跟着上一辈学习本领,而且这些人都是上一辈从方圆几百里挑选的阴阳童子,能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东。他们从小就被师父教导“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就是吉人自有天象,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做这泄露天机的差事。然而这道行其中的禁忌,也是数不胜数,一不小心触犯了,可能就是三代以上血亲无一幸免,与他一起泉路上作伴。
但是江湖上也不乏有些招摇撞骗的神棍,他们打着为人解难的幌子敛财,把人家忽悠的团团转。
活了大半辈子,我爹也听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那时候只是一听一过,当个乐子听,现在轮到自己家,我爹也没了法子。
俗话说有病乱投医,现在只能听大牛叔的。
隔着我们两个村的一个小镇上,有一位张先生,能掐会算,还精通驱魔想之术。据说很神,也算号称远近闻名,大家都管他叫张大仙。
我爹和大牛叔决定,吃过晚饭连夜上他那儿去“投医”。
据说这位张大仙晚上看事儿很灵,所以要连夜去。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
不觉间,天阴了下来,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也跟着凑热闹,我身体蜷缩在一起,我爹和大牛叔并没有因为下雨而打破沉默。
回到家中已经临近傍晚了,我妈听到了拖拉机的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急切地询问情况,我爹抱着我进了屋,大牛叔简单地把事情经过和我妈说了一遍。
满屋的鸡肉味儿,我妈把那只鸡给炖了。
闻着鸡肉的香味我肚子叫的更响了。
吃饭的时候,只喝鸡汤不吃鸡肉,因为他们商量过了,准备把鸡肉送给张大仙。
那个穷困年代,送只鸡给别人也算是最大的礼了。
吃过饭,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我爹还是决定去找张大仙。看着他们找草帽,雨披,为我忙活着,我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上了拖拉机,我妈把包着塑料布的鸡肉和二斤高粱米放到了我的怀里,嘱咐我千万别把高粱米给浇湿了。我急忙解开雨披的纽扣,把鸡肉和高粱米“狠狠地”塞到了怀里,扣好纽扣,双手环抱在胸前。
雨下的肆无忌惮。
出了村子是一片小树林,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不同的声音,混淆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
农村坑坑洼洼的土路,尤其是下雨的夜晚,只能靠着月光辨识路面,随着拖拉机的起伏,真的是能把五脏六腑都给你颠出来,颠到让你怀疑人生。
即便是这样也丝毫没能阻止我的困意,上眼皮重重地打在下眼皮上,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那个老妇人又出现到我的梦里。
她的脸,面白如纸,皮包骨的脸,显得脸部轮廓更加凸凹不平。她拖着那条血肉模糊的腿,伸出两只弯曲且干枯的手指,微笑着慢慢地向我走来,仅剩的两颗牙,因咧开的嘴呲在外面。
似乎有一双手掐着我的脖子,“不要啊”,我想大声地喊叫却喊不出来,我要窒息了……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闪光线,划破了天空,紧接着传来一阵天崩地裂的声响,我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原来这是梦。
不知道拖拉机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听见我爹和大牛叔用急切地声音在问:“你咋样,没事儿吧?”
“你哪嘎难受?我扶你起来?”
我抬头望去,原来拖拉机撞到了一位老头儿,须发皆白,黄褐色的脸皮皱纹堆叠,快成一条线的眼睛透着犀利,一身旧衣裤,肩上挎着个蓝色印花包袱。我和他对视的一刹那间,莫名有种熟识的感觉。
老头儿躺在拖拉机旁痛苦的呻吟。
看情况应该是刚才被拖拉机碰到了。
问他哪难受,撞坏哪了,他也不说。我爹和大牛叔决定把他抬到拖拉机上,暂时先和我们一路同行。等到张大仙家,顺便让他给瞧瞧。
这时雨也停了,大牛叔开着拖拉机,又艰难地向前行驶了一段路,终于到张大仙的家门口。
我爹缓缓地伸直了双腿,吃力地站了起来,手扶着拖拉机的栏杆下到地面。
大牛叔轻轻拍打着大门上的铁环。门口两侧挂着两盏灯笼。因为是瓦房,张大仙的家看起来比别人的家好得很多,我想是因为他经常给别人看事儿,所以条件比别人家好吧。
我正寻思着呢,却听见“吱嘎”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