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对于小李子的回答，觉得还没有接触到最实质性的东西，所以，妙手就继续问小李子，“你跟你妈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妈是在干什么呢？坐着站着还是做什么家务活呢？”

小李说，“她一只脚踩椅子，一只脚踩窗台，擦玻璃呢。”

妙手这才觉得，小李子的叙述快要接近核心的东西了，就说，“你接着往下说。”

小李子就继续说，“当时我说，扫大街丢什么人？人家不是说你们是城市美容师吗？这活总得有人干吧。再说了，我也只是这么说一下，又不是真的要去扫大街。”

“我的同学，早就不念书了，人家在酒吧，陪客人喝酒，推销酒水，每天坐的是宝马奔驰，多少人围着人家转，说一个晚上就能赚几千块。”

“今天她找到我，说叫我也加入，先跟上她学，有底薪，然后加提成。我这是回来跟你商量。”

“我妈听我这样一说，突然就很生气，大声骂我，说你这么没出息，这么小年纪就不学好！你要去酒吧，酒吧那是啥地方？”

“我们一大早出去扫马路，我那一片责任区，就有一个酒吧，隔三差五就能看到醉倒在路边的醉汉醉女。听他们说，醉汉躺在路边还好，要是醉女就有人专门在那儿等着，叫什么捡尸。见你喝醉了，把你扛上就走，要不就把你放到车上拉走了。那是人干的活吗？”

“我就给他说，我那同学也没见人家发生这样的事。酒吧跟社会一样，哪里也有好人有坏人，你不去酒吧就碰不上坏人了？大街上照样有坏人，关键还看自己了。”

“其实我那同学说，她们在酒吧就是卖酒推销酒水，让别人喝，自己不喝。你就是一个卖酒的，人家谁会请你喝酒啊？”

“不管我怎么说，我妈都说，那酒吧就是灯红酒绿的地方，就是不良男女待的地方，你可不要给我去那儿，不要动这些坏心思，还是好好地上学吧。”

“我就说，上学我确实上不下去了，同学们看不起我，老师也看不起我。你要不让我去酒吧，我就去找别的干。我妈说了，你这么个年纪你能干啥？国家有规定，哪个行业也不能用童工。”

“我看说服不了我妈，就从书包里拿出一沓子钱来给我妈说，你看这就是我同学给我预支的工资。她说了，在酒吧她会保护我。”

“在酒吧，凡是去的人就是为了喝酒，所以推销酒水，也不费什么劲儿。我先去干一段，行了继续干，不行就又回来了。”

“我妈说，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我们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个月才挣两三千块钱。你那同学比你年龄大不到哪去，你还没去酒吧，人家凭啥就先给你提前开支工资？肯定不是什么好活，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咱宁愿不赚钱，也不能去干那丢人现眼的事。”

“我就说我还没去，你凭啥就说我干丢人现眼的事儿？人家酒吧，每天营业，都是正常营业，国家也没有关闭人家呀。如果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那国家还会让他开，还会让他营业？女士老眼光。”

“反正上学我是不上了，你跟我爸没钱又没权，还没有人脉，你们自己找不上好干的，就更甭提能给我找个好干的了。”

“所以你们也靠不住，我只能靠我们同学，她愿意拉衬我，愿意帮助我，我为什么不能跟她干呢？有本事，你能给我找个好干的，找个又体面又挣钱的事儿。”

“可能是我这最后一句话，把我妈给惹恼了，她正在擦窗户，窗户开着，她一半身子探出窗外，擦外面的玻璃。听我最后这句话，她就说，社会上的人看不起你妈，你也看不起！我活着有啥意思，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

“我看见她真的要跳，赶忙过去拉她，使劲一拉，没想到她失去了平衡，一下从窗台上掉到阳台地面。由于她是面朝窗外，我这么一拉，她失去平衡，摔下来，后脑勺先着地。”

“我看她摔下来了，赶忙过去拉她，她就没有任何反应了，手上还拿着擦玻璃的抹布，是我害了她呀。”说完小李子又哭了起来。

妙手安慰她，“你不要哭了，你也不要自责，这个事儿也不能全怪你。其实吧，现在想一想，当时如果你不拉你妈一下，她还真有可能从窗户上跳下去。”

“要真的从窗户跳下去，这么高的楼，也许她的状况比现在更糟糕。现在咱们打了盆说盆，打了碗说碗，尽管你拉了你妈一把，导致她身体失去平衡，从窗台上掉下来，造成现在的结果。”

“但毕竟窗台到阳台地面的距离，也就一米多高，比起从窗户摔下去那十几米的高度，这样的后果比较起来还算是最轻的了。”

然后妙手对着老李头说，“姑娘把他母亲发病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你也不要责备她，孩子有孩子的想法。孩子得上学，她不愿意上，咱再想别的办法。”

“现在的情况是，她这么一说全过程，我基本上也就心里有底了，你老婆的病因基本上找到了。你把医院拍的那些片子拿出来我看看。”

老李头拿出几张医院拍的片子，妙手一一仔细看过。然后说，“从片子看，腰椎骨骨折，后脑勺那也有骨折骨裂。这是硬伤。”

“一般的西医，他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有硬伤，就治硬伤。但从现在的效果看，尽管进了重症监护室，但你老婆的病状却没有起色。”

“我就觉得，她现在的硬伤，不一定能导致目前的状况，现在的问题应该是内伤。”

老李头就说，“不管是硬伤还是内伤，硬伤起码还能看见片子，内伤从哪看？那怎么治啊？”

妙手说，“我说的内伤，当然包括她摔了一下，肌肉啊内脏啊，包括神经系统呀，这些受到的伤害，虽然看不到，但是应该能想到。”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你老婆这病，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急火攻心，你们把所有的关注，关怀，希望都放到了小李姑娘身上，指望她成龙变凤，可是她却提出不上学了，要去酒吧上班。”

“不去上学，本身对老李婆就是一个打击；她还要去酒吧上班，在老李婆的概念中，酒吧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这给她第二个打击。”

“她精神上受的创伤，不言而喻，甚至超过了硬伤内伤给她带来的损害。医院就没有问你这些，他只看片子判断病情。”

“我这中医，就是把人作为一个整体，把各方面因素都考虑进去，来做出自己的判断。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治疗的方案，咱们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