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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章 广州的记忆(四)
作者:画玉山| 字数:2124| 更新时间:2022年02月06日

冼村是黄埔大道上旁边一个村子,九八年夏天从南京回到广州,因为阿标住在那里我也就住了进去。他和江西两个同乡一起租了三楼的一个两间房,房租每月四百多一点,住的人多了,每个人的负担就没有那么重。现在加上我就有四个人了,里屋住着三个男的,外屋做厅还住着一对夫妻,打工的生活大多一样,吃饭自己做,四个人每人一天转着来,大家都自觉。

四人中我年龄最大,已经三十五岁了。老东和阿峰是姑舅表兄弟,老东胖胖的身材,总是一脸笑容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阿峰瘦高的个子戴一幅眼镜,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帅,过两天这种印象就会倒过来了,遇事喜欢以‘我’为中心,他曾在TCL上班,所以平常最喜欢的是穿着那套TCL的深蓝西装,口袋里的钱包喜欢插满各种各样的卡,只是包里没多少钱,他和女友阿美就住在外面一间屋。阿标年龄最小,遇事也是最少说话的人,生活比较讲究,每天洗衣服时西裤总是想办法保持两条直线,所以平常他穿的衣服都是给人一种平整有型的感觉。

就这么四个住在一起也挺意思的,我和老东没事就喜欢聊聊菜怎么办好吃,也因为这个爱好我俩做饭时菜的花样就多一点,阿标做菜的水平一般,但是他比较讲究,三分之一的菜在清洗的过程中就被清洗掉了,所以只要是他做饭菜的分量就显得少了许多。阿峰只有一个特点,讲起来理论一大套,做起来真不怎么样,鲜肉之类的菜还得我或者老东动手,要不除非不吃了。

冼村和猎德村是连着的,里面住着超过万人的南腔北调,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三米宽的村中街道就开始人挤着人,自行车和摩托车是没有地方可以行走,这里没有老年人也没有小孩,青一色的年轻开始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大凡经过那个时代的人都应该还记得,若大的一个天河,外来人员都压缩在石牌、冼村和猎德,石牌村一大半房子又都被暨南大学和华师大的学生租用了,上班的、做点小生意都集中在冼村和猎德,街道的两边很多的门店面里还点着红色的灯管,居住人口可想而知。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还要被卖小吃的推车再占一点,虽说算不上繁花,但绝对热闹。

每天夜里都要到次日二三点钟才会安静下来,住在里面的人也练就了熬夜的功夫。我最大的爱好除了看书外就是记点什么,喜欢把看到或者听到的有趣的事记录下来。有天夜里他们都出去了,屋子只有我一个人,上洗手间时发现厨房墙壁的瓷砖都是黑色的,洗手间除了脚经常踩的地方外也是灰色的,笑了笑就开始收拾了。结果才知道,厨房加卫生间一起三个平方,我却花了两个半小时和一整瓶洗洁精,十一点多,老东和阿峰带阿美回来,当他们打开门时阿美说了句“开错门了”,老东看了看门牌:“没错。”这时我倒是觉得没有值得了。

有时总会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事,一天老九来了,他也是江西人,与我和阿标是过去的同事,关系不好也不坏。来的第二天老东就问他要住多久,住几天就算了不收房租,朋友嘛好说,但做饭还是要按人来一人一天,他说自己从来就没做过饭,也从没洗过碗。这下就把大家都惹不高兴,老东看我一眼就走开了,阿峰也生气地带着阿美走了,屋里就留下阿标、老九和我,我说他不应该,大家住在一起什么事都要做一点,你来了什么都不做算什么事?他说从来都只是吃饭不做饭,我也就不再说什么拿起桌上的书翻看起来,阿标也走了出去。就为了这点事大家都闹得不开心,第二天他就拿着行李走了,说真话,我没一点惋惜。

没多久我就搬去了珠江南边的仑头村,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住了几年的时间。也是因为这里,让我见识了地道的老广州的男人的女人。

先是他(她)怕老了,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仑头村算是广州市区的远郊,村子里过往的人都是讲着广州话,不像冼村那样基本上都是普通话。村中的路面铺着几百年才能磨得如此光滑的青石板,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子,脱落的墙皮上能看到农业学大寨的影子。因为阿伟住在这里,我也经常去他家打牌,慢慢地熟悉了他家周围的人。有一次礼拜天,阿伟打电话说他家三缺一,等开着摩托车到他家才知道我是第三个,他老婆说马姑娘一会儿就到,我笑一笑就坐下来喝茶。两杯茶过后,来了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阿伟放下茶杯说人到了,我也放下茶杯准备打牌,还不时地看一眼这个马姑娘,她是从医院退休的护士,孙女都上初中了,可周围的人怎么还叫她马姑娘呢?但她却叫我‘老陈’,那时我还不到四十岁,阿伟看着我一笑。一会儿来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孩,这才是姑娘对吧?小姑娘走马姑娘面前把锁匙放到她手上‘奶奶,我去同学家了。’我看着马姑娘一笑,真不知哪来的自信?

再说男人,你如果问我:哪里的男人最不要脸?我想都不想就告诉你‘广州男人’。广州男人最喜欢的两个称呼是仔,一个男人叫梁X洪,你就叫他洪仔,二是叫梁老板。最反感的是叫他老梁,那比吃他的肉还要让他反感。他的儿子叫梁x昆,也是叫昆仔,他和儿子走一起也要叫洪仔昆仔,是不是兄弟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样显得年轻。有一次,昆仔开车和我去办点事,途中遇到你老妈,昆仔就一阵控诉他老爹,可他老妈不知道是在说谁就问他:你说谁啊?昆仔看着老妈:你老公呗。他老妈笑了起来。我却傻了,有这样的回答吗?想了想,没问题,因为他俩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十年后我又再次回到广州,当我来到冼村的时候,那里早就变成了珠江新城,成了广州最高级的社区。站在大夏的面前努力地回忆过往的点滴,原来的昨天是那么清晰又是这么地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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