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红莲出院
一传说
崇朴回到村活动中心，在门房，蔡大爷正在讲故事，小刘听得如痴如醉如梦，两眼死死地望着蔡大爷，一字不语，意不旁顾。直到崇扑走进门房，小刘还毫不知觉，还沉浸在蔡大爷刚才所讲的故事之中。
“崇朴。你回来了，事情办得咋样？”蔡大爷问。
“事情还算顺当，长明背着行李出远门打工去了。我让他去找李樱花，若能叫上李樱花和他一起去最好。就是李樱花不去，看到长明去打工，也就知道了长明已非昨日，他现在已告别了懒汉，重新振作起来。李樱花心中的担忧也便消除了。她会很快说服他妈，让她妈改变对长明的看法，长明和李樱花以后的婚事，便会被重新提起，事成不会有太大麻垯。不知他去没去找李樱花。反正长明出去打工的事。人们迟早是会知道的。也会传到李樱花家人的耳朵。我想她妈也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小刘这才如梦方醒。“郑主任，你啥时候回来，蔡大爷刚才讲的故事太吸人了，把我听得入了迷。”
崇朴问：“蔡大爷您讲了啥故事，竟然让小刘痴到这个地步，连我进来，都没有发觉。”
“不过是些村野闲语，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小刘也太有些少见多怪了”蔡大爷对崇朴说。
我村西边有个乱坟岗，都是解放时埋的伤兵、逃难的各地人。几乎每年都有许多外地人来祭祀。在先人坟前献些水果副食之类祭品。上世纪六十年代，人们生活艰难，缺吃少穿。我村有个懒汉叫二娃的，游手好闲，常常转到乱坟岗，寻着吃人家的祭品。有年连着几天大雨，山洪冲下，将乱坟岗许多坟穴冲塌。小的能容一两人卧着，大的能容纳三四个人站在里面，头顶离地面还有一尺多。
那时有人说乱坟岗闹鬼，鬼没处住了，晚上出来寻替死鬼，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日头落山，就没人敢往那里去了。懒汉二娃才不管它呢，他肚子饥饿。好长时间没有寻到祭品了。一天他看到我村亲娃买了两斤点心，口里发馋，囗水流了一尺多长，对亲娃说：“亲娃，咱俩打个赌，我敢在乱坟岗坆地里住上一晚，要是我住到半夜逃回来，就算我输，我给你买三斤点心。我要是敢在那里住上一晚，就算我赢，你手中的二斤点心归我，你看咋象。”
亲娃还没有回答，一旁的跟水却答了腔：“亲娃，你就跟他赌，别听他干谝，他不过是在吓唬你。你要是输了，我替你出。”亲娃在跟水的鼓动下，就和二娃打了赌。
晚上，二娃拿了页席来到乱坆岗，将席铺在地上，铺上被褥，刚躺下不久。就见从墓穴窜出两个血脸绿发，一尺多长的舌头耷拉到胸口，两边獠牙一尺多长，身高丈许身披索里索落各色纸条，两个厉鬼，张牙舞爪一起向二娃扑来，二娃吓得面无人色，屁滚尿流，连被褥都没拿，连扑带爬跑回家里。媳妇问他，他结结巴巴一句也说不清楚。第二天就卧在家里，几天没敢出门。病了一场。
“这就是风地的野话，有啥趣味。”蔡大爷说。崇朴也觉得平常，还没有他小时候听他婆讲的故事有趣。
“蔡大爷，不是这个故事。是那个伸手要馍的故事。”小刘说。
蔡大爷说“那个传说虽然曲折些，悬念多些。但意思和这差不多。都是对懒汉，想不劳而获，想占别人便宜，贪图蝇头小利之小人，弄巧成拙，损人不成，损己多多，进行讽刺挖苦。要人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至于是真事还是假事，人们不会去追究，觉得开心就行。”
小刘说：“当然曲折有趣，引人入胜更好，给人印象深刻，更能达到教育人效果。往往传播得更快更广，教育的人也就更多，更具有生命力。”
崇朴接着说：“民间传说恒久不衰，最重要的是它教育意义，其次才是它的故事性。其实只有两者兼顾才能流传久远。中华四五千年的文明历史，人们一直都在鞭挞着假、恶丑，弘扬真、善、美，传说在教育人的过程之中，作用之大，作用之广，是无法估量的，人们从小就接受传说的教育，像二十四孝，当地的古人今人中有影响的人物和事的传说，有时可能会影响人的一生。当你成为长者的时候，又用这些传说去教育自己后代，而这往往与人的文化程度无关。”
说到这儿，崇朴眼框有些红，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和他婆在一起，他婆给他讲故事的情景。
“我婆不识字，她也知道头悬梁，追刺骨，囊萤映雪，凿壁借光的故事，还有二十四孝的故事，还有我家乡有美德人的故事，她时不时会给我讲说。这些故事代代相传，流传到今天，还要继续相传下去，其到底与真人真事是否一样，或者说是否存在过，已不重要，而在于他的教育意义。任何时候，任何时代，人群中总存在着真、善、美，存在着假丑恶。人类总在不断地努力和假、丑、恶作斗争。但始终不能杜绝它。可见对人的教育有多难。”
蔡大爷也说：“传说是人类历史的源头，文字出现以前，人们代代相传，延续着历史。其实，远古的历史，传说和史实已经混为一体，传说是历史的载体。文字出现以后，人们开始用文字记载历史，传说和史实才开始分开，但也很难彻底分离。可以这样说，传说伴随着人类整个历史，它对人类的教育意义是不可磨灭的。”
二红莲出院
三个人又都说起各自家乡的好人好事，坏人坏事。正议论着，崇朴的手机响了。小萌来了电话，告诉崇朴红莲明天出院。三个人又将话题转移到清水一家人身上。
“崇朴，虽然说红莲伤愈出院，但受了那么重的伤，就是出了院，也还要再将息一段时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要将身体恢复到从前，这一段时间不会太短。干不了重体力活是一定的。这段时间，清水在里面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咱就不必说他。可他妈，他媳妇，还有卧病在床的他大，这段日子可咋混卡。你能不能在上面跑跑，为这家拨下一笔临时救济款，让这家人度过这一段困难的日子。”蔡大爷对红莲遭遇很是同情，为杨大妈一家生活担忧，就对崇朴说。
小刘也说：“郑主任，蔡大爷说得对，你就在上面说说，让县上拨一部分扶贫款给大妈家，解决这一家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这一家人太可怜了。”
“这事我也想过，我也为扬婶一家以后的日子担心，只是这几天忙长明的事，把这事个耽搁下来。现在这事我就着手去办。”人心向善，人心是相通的，几个人想到了一块。
下午，崇朴和小刘一起回到县府。崇朴把写好的为杨大妈家申请救济款的报告交给了曹县长。当天崇朴和小刘就在政府歇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崇朴带着小刘去医院。崇朴先到收费处结算了红莲住院费，住院共花费了二万六千多元，本来按合作医疗报销，一万元还略有结余，只是一部分费用不在报销范围，还欠着住院费一千一百多元，崇朴用支付宝给医院转了账，就拿着结算单回到病房。
杨大妈和红莲已收拾停当。英俊小萌也在。小刘见崇朴回来，忙迎上前，对崇朴说：“郑主任，我去叫辆出租车，将娘俩送回去。”
崇朴说：“莫急，先让我去医院问一下，看医院救护车闲着么，若莫闲着，你再去叫救护车。”
崇朴就问，“英俊，小萌，医院的救护车闲着没有。”
“我上班时见两辆救护车都停在哪儿。现在不知还在没。”英俊回答说。
小萌忙说：“我去找唐院长说，车闲着，就送你们一起回去。”
崇朴劝住小萌：“你还在上班，就别去了，我去找院长。”说完就转身，找院长去了。
“唐院长，您好，我是县扶贫办的郑崇朴，原来也是咱医院的护士，不知道咱医院的救护车闲着没有，要是闲着，想用救护车将一个贫困户的病人送回去”崇朴对院长说。
“郑主任，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今天一见，果不其然。有关你的事，医院里的同事常常说起，大家都对你有好感，夸你如何如何的好。大伙的话语里流露出对你的想念呢，我也想见见你，今天总算见到你了。这事我给你问一下，如果闲着，你就用去”唐院长拨通了后勤处的电话，那边回过话来。
唐院长对崇朴说“刚才一辆救护车出诊去了，这一辆怕一会有人呼救。是这样，你叫人把我的车开去。”说着就从身上掏出汽车钥匙递给崇朴。
“唐院长，那就算了，不用您的车，高晓辉的车也在底下放着呢。”崇朴就告辞出来。唐院长送着崇朴说：“郑主任，以后常常来医院看看，大家都想和你说说话。以后你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告诉一声。”唐院长人很谦和，就像和崇朴共事了很久似的。
崇朴拨通了晓辉电话，“晓辉姐，你上班么，谢谢你劝了英梅，使英梅在家休养，让人也放心了。”崇朴正准备开口向她借车，又觉得不妥，晓辉对自己平日帮了那么多忙，为借车再麻烦人家，欠人家的人情太多，自己以后怎么还人家。忙没话找话，转移了话题。
“谢我的啥，我劝伢，伢就不听，是你出面劝伢，伢才听了。要谢也只能谢你自己呀！英梅愿在家休息，是你的功劳，而非我。崇朴你现在哪儿？”晓辉问崇朴。
“我在医院。”崇朴回答。
“你既然来了医院，也不在姐这儿来坐坐，还打什么电话呢？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晓辉抱怨崇朴。
“那我马上就过来。”崇朴赶紧说。
“姐给你开玩笑呢。你才上任时间不久，工作正多着，你忙你的，就不必过来了，我也正在上班，也没工夫陪你说话。”。晓辉挂断了电话。
崇朴又拨通小刘电话，“小刘你赶快去叫出租车，车叫来了就停在医院门口，你再打电话告诉我。”崇朴本来想到病房去，又怕听到扬大妈恩人，恩人叫他，让他难堪。借小刘叫出租车之时，想到晓辉那儿说说话，等着出租车。
便去了内科护办室，晓辉见崇朴来了，脸上笑成一朵花：“崇朴，姐跟你说笑呢。你竟真的到姐这儿来了。”忙绐崇朴倒水。崇朴接过，放回桌上。
“崇朴你今到医院来，是啥事”晓辉问崇朴。
“我驻村一个贫困户病人今出院，我们过来接她回去。就是那天我让你捣钱的那位。”
“你这个扶贫主任的工作真认真，为贫困户操心操到家了。你可真称得上是人民的公仆，党的好干部。你好好干，前途无量，姐看好你。”晓辉夸着崇朴，真心希望他官运亨通。
“晓辉姐，你个实在人，也学会瓤（与讥笑意近）人了，我崇朴就是个普普通通工作人员，能为他人帮一点忙，效一份劳而已，这样自己心里也舒坦。与当这个主任没有太大的关系，我还是原来的我，和当护士时的我一样。”崇朴的话说得诚恳实在。
晓辉相信崇朴说的是实话，一个人的本质，一个人的天性是很难改变的，崇朴的质朴善良忠厚乐于助人，不好张扬的性格，始终如一。她相信崇朴走到哪里，他还会和从前一样，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崇朴当这个扶贫办主任，纯属意外，是机会，是运气将他推上这个位置。他绝不像那些官迷，为了升迁，苦心钻营，阿谀奉承，不择一切手段，厚颜无耻的小人，吃饭做梦都想着升官。他只想做好自己工作，多为他人做些事情，乐于助人已成为他的习惯，是他性格的一部分。
“崇朴，姐相信你，你是个啥人，姐心里清楚。你人太忠厚，总把人往好处想。但是这个圈子，尔虞我诈，你得提防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是说没有好人，你就是好人，但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也要把握住原则，姐不是要你和那些贪官污吏去同流合污，但也不希望你遭这些坏人暗算，你要好自为之。姐希望你顺顺当当的，继续高升更好，暂不高升也罢，只要你平平安安无麻烦就好。”晓辉告诫崇朴，要他谨慎从事。
崇朴刚要说话，手机响了，小刘告诉他出租车己停在医院门口，要他领人赶快出来。
崇朴忙告辞晓辉来到病房。英俊已忙他的事去了，小萌还在陪着娘俩说话。崇朴就招呼娘俩坐车回家。
红莲说：“郑主任，出院的手续还未办呢？”崇朴把结账单子给了红莲。
“又给你添麻烦了，有让你为我垫钱了，欠你的太多太多，我心惭愧啊！我将来一定要报答你，设法还你人情。”红莲歉疚地说。
“你不用这样，我已向上级写了报告，让上边为你们拨下扶贫专项款，以解决你们当下的困难。以你们现在的实际情况，相信上级会很快会批准下拨你家。你注意好自己身体，加强营养，让身体迅速回恢起来，别的事少操些心，有利于你身体回恢。这以后要全靠你自己呢，你好了，这个家的日子才能过下去。至于我做的这些，也是我的本职工作。谁叫我们是扶贫干部，且又住的你村，我们若不管你家的事，就是我们的渎职，那我就是官僚主义者，我良心上也过不去。你以后就别再说欠我人情的话了。”崇朴劝告红莲。
红莲默默地望着崇朴，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崇朴说，却又说不出。杨大妈自从上次崇朴告诫之后，只得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感激，愧疚，塞满心里。又不能说，她怕又惹崇朴不高兴。只得强忍着，在心里为崇朴祷告，‘好人有好报’。
崇朴又对小萌说：“嫂子回去后，应注意什么，英俊给嫂子交代清楚了没有？”
小萌回答：“这不用你操心，英俊早就交代过了，我怕嫂子回去忘了，都写在纸上交给了嫂子。”
崇朴领着娘俩，小萌将她们送出医院。直到车开走了，她才返回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