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思恩

一清水家中

这天下午，扶贫办吴副主任来了电话，告诉崇朴他为杨清水家申请的2万元救济款，上边只批了1万元，已经拨下，让崇扑通知杨清水家，今天就可以用财政惠民一卡通去农业银行领取，崇朴便赶往杨大妈家。

杨大妈家里，来看望红莲的乡里乡亲你去了，他来了，持持续续不断。客厅里放了八九提兜苹果，五六提兜猕猴桃，十多抓葡萄，还有好几抓香蕉，一大堆糕点，几箱纯奶。有三四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和大妈正声音不高地说着话，在红莲屋里四五个年轻妇女也在和红莲说着话。

声音忽高忽低地传出，好像两边都提到崇朴。只听到一年轻媳妇说道：“清水那挨千刀的，心叫狗给掏着吃了，眼珠叫老鹰给挖了叼走了，没心了，没眼了，连他媳妇也不记得，连他媳妇也不认得。瓜了，疯了，那个狠劲，那毒劲，那个恶劲，非把自己的媳妇砍死不可，谁见了谁怕。”

又一个说“谁一粘上那白货，谁就倒霉，不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是穷困不堪、举步维艰，日子烂拴。这清水，原本一个好人，咋就偏偏染上这害人东西，直到迷性杀媳妇，害了家人，毁了自己。”

“我现在疑惑，就是再迷糊，也不可能连和自己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媳妇也认不得，红莲喊叫也喊不醒吧，是不是真的起了坏心，谁能保得准的，那货就得枪毙了活该，少也判他个十年八年的，让他把杀红莲的苦果子也尝尝。”她替红莲诅咒清水。

“那天多亏郑同志，要不是郑同志，红莲早就没命了。清水手里拿着厨刀，认不得人，砍红了眼胡乱砍着，有谁敢到他跟前去，都怕被他砍伤。郑同志，真是厉害，被砍伤了，胳膊流着血还硬是从清水手中夺下刀来。那奋不顾身，只知救人的行为，可真是英雄行为。政府就应该奖励他，表彰他，让其他人向他学习。”你一言，我一语，骂着清水为红莲鸣不平，赞着崇朴为红莲挽救了生命。而红莲心里更增加了对崇朴的感激之情，爱慕之心。

看望红莲的人渐渐地离去了，还剩下一个红莲的闺蜜，也是红莲上初中时的同学，上学时两人的关系就好，后来也常联系来往。她声音低低地说：“红莲，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也该为自己今后作打算。本该清水误入歧途，过烂日子，你们又没个孩子，那时就应该不跟他过了，现在已经这样了，清水再个判十年八年的，叫你独守空房，这十年八年对一个年轻女人来说，多难熬呀！把自己大好的年华白白地浪费了，不值得。你没听说“女人四十豆腐渣”，女人年龄大了，不招人待见了。我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再不敢把自己耽搁下去了。”她的这位闺蜜，独自留下来，另有她的目的。

“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也是为了我好，这我知道，可你也看到，这个家就这现状，我大卧病在床，我妈年龄也大了，我若离开，让这个家可咋办咔？我若离开，还不叫乡亲把我骂死。”善良的红莲，是不会离开这个家的，闺蜜再劝她也绝不会改变她的态度。

“你只知替人着想，不为自己考虑，人骂不过一时，事情过去了，骂声自然就消失了。你不要因怕别人一时之骂，毁了自己一生幸福。我哥比我大了两三岁，我嫂子新近不在了。我哥一儿，你跟了我哥，过去了生也好，不生也罢都可以。我哥人实诚、勤快，也关心人。我嫂在世的时候，就对我嫂很好，知热知冷的。我嫂子和你比，人没你长得好，也没你能行，你要是跟了我哥，我哥还不把你当做心肝宝贝，爱死你咧，疼死你咧！拿到手里怕摔了，撸在怀里怕丢了。你就好好考虑考虑。私底下，给我哥说人的不少，都叫我让我哥给挡了回去，我哥听我说到你，也在等你呢。当然你不愿意，我哥也不会再等下去，只能另找别人过日子。这是多好的事，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那时后悔也没用了。”

红莲一时间无语，不知怎样回答，直接回绝了同学，怕闺蜜面子上过不去，心里不爽快，她怕自己和这个好朋友关系会出现裂痕。但自己现在确实不能出门，自己也不打算出门。她有些为难：“这事暂时先放一放，过一段时间咱们再说。”

那闺蜜知道红莲这是推话。“红莲这事不能耽搁，人常说热媒热媒，放的时间长了，就凉了，就冰了，就难成了。你要痛下决心，这对大家都好。人常说：优柔寡断，事情办烂，撕不长，顿不展，好事遭殃。你就想好，莫耽搁了自己好事，莫误了自己幸福。”闺蜜进逼一步劝她。

“娟枝，实在对不住。我现在还是不能走，我真怕人们指我脊梁骨，我也不忍心丢下我妈我大。我现在实在没办法答应你。”她那同学觉得自己已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红莲还不答应，知道自己再劝也是白费唾沫，枉费工夫，红莲也不会答应，就悻悻地告辞离去。心里想：你这个榆木圪垯，叫人无法破它，你娃今后把苦吃渣，再后悔也是白搭。

看见崇朴来到清水家，几个正在和清水妈说着话的大娘，一齐站起来准备离开。其中一人向崇朴打招呼：“这是郑同志吧，你也过来了。”

崇朴见几人要走，忙说：“几位婶子，你们别走，我跟扬婶和红莲嫂子说一句话就走，你们再坐一会，多陪陪杨婶说说话，为她宽宽心。”几个人才又坐下，拉着家常。杨大妈急忙拉着崇朴坐下，就去洗水果。红莲听到声音，从自己房间出来说：“郑主任，你来了。”两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崇朴。

“嫂子，回家后感觉都好着吧？没有那儿不舒服吧。”崇朴问候红莲。

“让你操心了，我现在啥都好了。你那么忙，又麻烦你过来一趟。”崇朴又来看望她娘俩，让红莲心里更感不安，多么好的一个人啊，红莲恨不得靠在崇朴的怀里，诉说自己心中对崇扑的爱慕感激，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她已把崇扑当做自己最亲最亲的亲人。

“是这样，县上给你家拨了一万元救济款已到账上，你或婶明天拿上惠民一卡通去镇上农行去取。”崇朴告诉红莲。

这时，大妈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激动得险些把手中盘子脱手，忙把盘子放到崇朴面前，又要下跪的样子，崇朴慌了，急忙扶住大妈：“婶，你这是要折死崇朴了，叫我以后咋到你屋来呢。”

红莲也感激得两眼泪水“叫我们怎样感谢你呀！你为我家把心劳扎，把麻烦受扎了，我们拿啥还你呀！”红莲的心，在颤动着，她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崇扑说，可她又无法说啊。她的心在狂跳着，她尽最大努力抑制着自己，可她的心还是难以平静。

大妈也热泪盈眶，见崇朴没吃水果，就挑了个又大又红苹果塞到崇朴手里。崇朴怕再拂了大妈心意，就咬了一口，吃起苹果。“大伯还好吧！”崇朴站起身去大伯房子。

“还是老样子，你别去了。”杨大妈劝阻崇朴。

崇朴来到大伯房间，看见大伯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怕打搅大伯，就轻轻退出房间。对娘俩说：“婶，嫂子我还有事呢，小刘还等着我。”说着就往外走。

大妈赶忙拦住他：“红莲，你把水果让郑同志捎上”，红莲赶忙拿来一兜苹果，一兜猕猴桃，又给苹果兜上放了一抓香蕉，给猕猴桃上放了两抓葡萄，她恨不得把这把十几袋水果全部让崇朴拿上。

崇朴要推辞，娘俩就急了。崇朴只得提了那袋苹果，娘俩不依，又用兜装了香蕉非得让崇朴提上不可。

二因果说

崇朴回到村活动中心，小刘正在门房和蔡大爷说着闲话。忙从崇朴手中接过提兜放到桌上。“郑主任，你今咋买了这么多水果，送人卡？”

“我到杨清水家，把救济款下来的事告诉了娘俩。娘俩硬要我拿上水果，我不想要，她们就不让我走，我实在没办法，也怕伤了娘俩的心，不得已拿了回来。你快给蔡大爷剥只香蕉，你也吃，香蕉容易坏，搁不成，先把香蕉吃完，苹果搁下来可以慢慢吃。”

小刘掰了只香蕉先递给蔡大爷，又掰一只递给崇朴。崇朴接过说：“我在杨婶家已吃过好几只了，你和蔡大爷多吃些。”

蔡大爷心想：自己前日才给崇扑说这话，想不到今天救济款就下来了。真是‘朝中有个人，强是有金银。’崇朴办事也够干脆。

“崇朴，给清水家申请的救济款这么快就下来了？”

“蔡大爷，我们扶贫办设了个特别困难临时救助专项资金，平时不能动用，要动用就必须向政府报告。这款项一般都是急需，即批即拨，不会后托。我前天给政府打了报告，为杨清水家申请两万元救助款，上边批了一万，今天已拨下来，因此我去告诉她们，她们目下太需要钱了。”

“崇朴，我原以为才去申请，拨款不知啥时候才能下来，想不到会这么快。这全是你的人情，不是你，谁知还能不能批下来，就是以后批了，下来也不知道牛年马月。哪能像你这样。这一家人不知怎样谢你呢？”

蔡大爷又说“你为这几户人家，把心就费扎了，办法都想尽了，全心思都用在这些家脱贫上。说句实话，你才真算得上是人民的公仆，政府的好干部。前边的扶贫干部如果都像你如此用心，这几家的贫困问题，早就得到了解决。那些人只是调子唱的高，表面工作做得好，谁能像你这样用心，这样深入呢。”崇朴的行为感动着蔡大爷，蔡大爷深有感触地说。

“蔡大爷，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不管别人怎样做。我这是在尽我的责任，既然自己在这个岗位上，就应该尽力把这个岗位的工作做好，不然，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这朴实的言语，道出了崇朴的心态。

“其他干部如果都有你这样的想法，我们国家的事就好办得多了。哪里还会出现无所作为的现象，啃食国家集体的蛀虫呢。崇朴你说得对，一个人要凭着良心做事。一个人啥都可以丢，但良心不可以丢，要是丢了良心，这个人就彻底完了，那么他啥事都干得出。良心是做人的根本。”蔡大爷说出自己的感悟。

小刘说：“蔡大爷，我爷常教导我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常以刘备的那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告诫我。有时我也说不清，讲不明，这因果到底有没有。我村有个人，现在六十多岁了，眼睛瞎了，一个人独居着。据老人讲，他年轻时风流倜傥，拈花惹草，他和他媳妇已有两个女儿，一个已十岁了，一个五岁，他硬是要给妻子离婚，常常打得妻子浑身是伤，妻子没法只得离了，妻子独自将两个女儿带大，等两个女儿出嫁后，她找了个外地男人，两人一起生活，还蛮幸福的。结果这男人与前妻离婚后，和他原先相好的女子结婚。他还不满足，又在外边勾拉撕扯，常常将那女人一人扔在家里，两人就这样冰冰凉凉地生活了四五个年头，也没个孩子。那女子气愤不过，一日，硬是甜言蜜语将男人哄着亲热，乘此时机用刀割了男子根部。后来不知因什么情况，那人竟双月失明又回归我村，现在靠女子时不时回来照顾，其悲惨程度可想而知。”

小刘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似乎不想再说什么。可他言犹未尽，还是没有忍住。

“我村另有一个也已六十好几，年轻时在外胡偷胡逮，也将妻子冷落在家，和一个女子搭在一起，派出所拘了放了，国家拿他也没有办法。家里两儿一女，日子艰难异常，妻子娘家人劝妻子和他离婚，妻不忍，硬是没离，大儿子娶妻后暴病身亡，二儿子杀了人，也不知被判了多重刑期，女儿三十好几了没人敢要，他依然恶习不改，还常干些翻墙入室的勾当，他是派出所的常客，连警察都怕他，东骗西借凑合着过日子。村子里人常以他俩为例子，来教诲孩子莫要学坏。我相信郑主任这么善良的人，好事做得多，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小刘，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相信因果报应，这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自然有它的道理，恶事做得多了，受害的人也必然多了，难免不会遭到受害人的报复，咱县前十年就有个案子，一个恶贯满盈的地否无赖，被他的小兄弟杀死在道旁一个土壕。他原纠集了一群无赖，霸市霸行，大家怕他恨他。那家伙长还期霸占着他小兄弟的妻子，竟当着他小兄弟的面侮辱他的妻子，这个小兄弟忍无可忍，随起杀心。这便是恶有恶报一个真实例子。”

蔡大爷继续说：“如果你在某人最困难时帮助了他人，他人后来发了迹，会十倍百倍来回报，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这便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道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救人危难宣扬奖励，这道理不可违背，当然你做了好事，也会心里踏实。‘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说的就是这个理，做了坏事，心里会忐忑不安，害怕被人发觉，做贼心虚就是这个理。”蔡大爷一番有哲理的话，才让小刘明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并不是迷信说法，而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的道理。

“当然，损人害人的坏事绝不能去干，益他利人的好事尽量去做。我们做事，要抱着一颗平常心，不要去想别人的回报，正像老子所说‘上德为之而无以为’，而帮助了别人就希望得到别人回报是不可取的。做过了就忘了它，做了就像没做一样，‘事无事’。让做益人之事成为习惯，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持续不断地做下去，求个自己心安理得。”蔡大爷和小刘的因果说也让崇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三心思

见了崇朴，红莲有满肚子的话想对崇朴说，她想把多日来自己心中对崇朴的感激，对崇朴的爱慕，甚至想用另一种方式报答他的话，倒核桃倒枣一股脑儿全说给崇朴听。但她不能啊！这些话藏在她心中，就像石块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憋得慌。她多想和崇朴单独待在一起说说话，哪怕说些白话，她心里也乐意，崇朴却连停都没有停就走了。望着他的背影，她多想留住他，拦住他，甚至想抱住他不让他走，久久地抱着他依偎在他的怀里不让他走。一股热浪激荡她的心房，使她的心难以平静下来，她浑身燥热，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激动不已。她拿出笔和纸，把自己这时的心情写在纸上：

黑天黑地厄运起，

恶魔屠刀突来袭。

无防无备冷战慄，

血染衣衫疼心里。

哀求声声鬼不理。

丧心病狂砍不已，

旁观心惧谁阻止。

眼看黄泉路清晰，

影影措措小鬼出，

只道吾命此休矣。

天降神君果断出，

忍伤夺刀我命回。

送余医院不顾己，

替余交费一万余。

慷慨解囊不吝惜，

多次探望心仁义。

让我心动存感激，

于报不能夜难寐。

翻来覆去无睡意，

常愿梦里并君膝。

促膝谈心两心一，

默默对视情依依，

牵手恋恋不忍离。

君行引我单相思，

清醒方知虚寂寂。

蛤馍望天空无际，

常思报恩心无计，

郁郁不得心难已。

今君为吾心操碎，

多方奔波筹救资。

枝头喜鹊声声喜，

君来吾门传消息。

万元突来我卡里，

令我满眶噙泪水。

思报我心火燃起，

恨我不是君知己，

恨我不能与君倚。

愿我来生做牛马，

任君鞭策任君骑。

四劝说

这天，杨大妈向人家要了几十斤核桃，替人家剥核桃仁，剥一斤两元的人工费。大妈见红莲身体刚愈，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起来，不能出外做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剥核桃仁，解解闷，挣点零花钱。娘俩一边干活一边拉家常。

大妈对红莲说：“你看咱村铜娃家子孙满堂，人丁兴旺，日子红红火火。听人说铜娃他姥姥爷时，家大业大，铜娃他爷不能生育，他姥姥爷唆使儿媳和长工睡觉生下铜娃他爸，一家香火延续至今，到铜娃手，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内外孙子十几个，过个节一大家十几口人热热闹闹的，谁不羡慕人家。我娘家老李家，儿子不能生育，长时间没有孙子，老李一看人家孙子，就眼红，抱起人家娃，就在人家娃脸蛋上亲了又亲，他心里急。儿媳见和自己一年结婚的媳妇，有的两娃，有的一个娃的，心里也急。公公心急，儿媳心急。不知哪一天，两人急到一起，儿媳便怀孕了，后来生了个男孩，管老李叫爷。管他叫啥呢，老李家总算有后了。咱村牛娃他妈，一连生了三四个女娃，公公婆婆骂她，就连他男人也嫌弃她，她一生气，和别的男人好上了，生下牛娃，她公公婆婆不再骂她，她男人也不再冷落她了。”

杨大妈心里有结，她担心啊，清水误入歧途后，小两口就经常噪架，红莲也拿离婚吓唬过清水，红莲她妈还嫌女儿不离婚，竟不与女儿来往，红莲嘴上说是说，行动却没有离。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清水这次彻底伤了她的心。再说清水将来再判多年刑，又没有个娃，一个年轻女人谁守得住，要是有个娃，就能拴住她的心。这个家要是她走了，不是就全完了。杨大妈从崇朴嘴里知道崇朴不但没有结婚，还没有对象。像他这样大的小伙子，要是遇上漂亮女子，向他投怀送抱，他怎会推脱呢。再说红莲是方圆几十里的美人儿，她如果愿意向崇朴投怀送抱，他定会像蜜蜂遇见艳花开，张开翅膀扑进来，不采才怪。到时崇朴给红莲种了籽，红莲生下个一儿半女，岂不拴住了红莲，既还了崇朴人情，又续了杨家香火，留住了红莲，保住这个家。这不是一举数得的好事么。

红莲初始还没弄明白母亲说这话的意思，只当说说笑而已。后来渐渐明白母亲的意思，这不明明暗示自己在外面寻个男人，生个孩子么。这使她联想到崇朴，多英武帅气的小伙子，对自己恩重如山，心底又那么善良，要是自己厚着脸皮苦苦哀求于他，让他可怜可怜她这个苦命女人，心地善良的他，说不定一时起了善心，救她于水火。若得崇朴甘露，为自己添下一儿半女，那是多好的事，多美的事。转念一想又骂自己，崇朴是何等人物，自己已成残花败柳，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她妈说她的，自己也爱听，任她说她的，红莲也不插言。

杨大妈见红莲不说话，摸不清她的心思，不知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没有，又挖空心思，找了几个类似的例子讲给红莲，红莲只是不搭话。杨大妈见红莲还是不言不语，不露声色，杨大妈心想这女子平日也灵着，也不傻，也不呆，我说了这么多，她像没有听见无动于衷，莫不是故意装聋作哑不说，让我猜呢。

今天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用再腋着藏着，打开窗子说亮话，给她挑明，我就不信了，撬不开她的口。“红莲，你看郑同志人怎样？”别看红莲外表上平平静静，看不出什么，其实内心正在倒海翻江，心里激动若钱塘江潮。

听他妈这样问她，便答道：“郑主任是咱家的恩人，一个大好人。”

“咱欠人家的恩情，也无法报答，妈有个想法，想叫你和郑同志好上，一是还人家人情，二是为你，也为了咱这个家。你现在还没有个一儿半女，清水也没那本事，这些年没指望上他，现在更没了指望，不知他猴年马月才能回来，说不定一辈子都回不来。你和郑同志好上了，不论生男生女，你也算有了孩子，成了当娘的人了，对你好，对咱家也好，咱家总算有后了，家也像个家了，既然你也觉得郑同志人好，娘替你做主，为你们造个机会，这事咱就这么说定了。”

红莲听她妈这样一说，心里当然高兴，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可她毕竟还是杨家媳妇，正经的女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别看她妈现在口上这样说，要是自己轻易答应了她，她妈心里说不定会轻视她，瞧不起她呢，以后事情发生，她还会讥笑自己。红莲就说：“哪有婆婆唆使儿媳去找别的男人，你也不怕乡党在背后议论你，戳你的脊梁骨骂你，我可受不起别人骂我。”

红莲故意数落杨大妈不是，就是今后有事，也是她母亲的主意，自己是不愿意的，是她逼她这样做的。

“为了咱家好，为了你好，别人说几句闲话有啥了不起，谁爱说啥让他说啥去，又能把咱怎么了，咱家也不会少了啥东西。村里有了孩子，有丈夫守着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相好的，旁人也不过私下里议论人家几句，哪个敢当面说人家。再说妈会把这事做得严严实实，让谁也不会发觉，这事只有你知我知，郑同志知道，再不会其他人知道，你怕啥呢。”

“妈，就像你说的，不一定能办到。人家郑同志是什么人，咱是什么人，人家会看上咱，怕就是咱脱光了衣服，摆在人家面前，人家也不会正眼瞧咱呢。”尽管杨大妈这样说，红莲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人家郑主任不愿意，那可怎么办？

“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年轻媳妇，怎能连一个未经过世事的大小伙子也征服不了，难道还要别人教你不成。你没听过人说‘十个男人九个坏，剩一个还耍赖’，‘英雄也难过美人关’，郑同志也是个英雄，他也过不了美人关。人有七情六欲，郑同志也是血肉之躯。他是人，不是神，他也必然有情，必然也会有欲。见了你身体，哪能不动心呢。何况他还是个未染指过女人的大小伙子，对此不免有好奇心呢”

“妈，万一郑同志不理不采，那不把人丢大了，今后咱咋见人呢？”红莲被杨大妈说动了，心里痒痒的。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就把心放进肚里，一百个放心，郑同志绝不会不理不采，饥汉见饭，狼吞虎咽，黄鼠狼见鸡，不可能不吃，老虎碰上肥猪，不可能离去，小伙子遇见美女，哪能推辞。郑同志心地善良，见你可怜兮兮，哪能不怜香惜玉。你临阵怯惧，哪来的好事。你自己要为自己鼓力，为自己加油打气，千万不能泄气，拿出勇气，大胆去做，结果一定会让你喜悦满意。”

大妈听红莲口气，心里倒是悦意，自己不由心里高兴，这就对了，只是担心郑同志不愿意，这好办，郑同志是个男人，又是个没碰过女人的大小伙子，遇到这样的好事，怎么会不答应呢？为了这个家，她啥都豁出去了，舍媳妇为了报答崇朴，也为了这个家，她再无他计可施。

“妈，这样做，对不对呢？我总觉得这样做会玷污郑主任的清白，给他带来不利。我们不能只为了自己，而连累一个好人，而这人又对咱们有恩惠，咱们是不是有些太自私？有点忘恩负义。”

话说到这儿，红莲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尽管自己做出牺牲，不怕闲言碎语，要是对崇朴有不良影响，给他造成危害，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世上的事本来就难分清对错，有的表面看似错的，其实后来证明是对的，有的当时是对的，后来却变成了错的，咱们这样做是为了报恩，有何错呢？郑同志这样做是为了挽救咱们这个即将破碎的家庭，又有什么错呢？你别想七想八，想这想那，前怕老虎后怕狼，那啥事都不敢做了，只能坐等烂船，眼睁睁看着这个家散伙。红莲咱们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只能这样做了。”杨大妈用哀求语气劝说着红莲。

扬大妈以为只有这样做，才能留住红莲，这个家才能看到希望，只有这样倣，才可算是对崇朴的回报，自己才能心里安稳。可红莲还是踌躇不定，她没说肯，也没说不肯。

杨大妈见红莲不再言语，以为红莲愿意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郑同志是人不是神，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是铁石做成的雕像，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问过他，郑同志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对象。快三十的大小伙，火气正旺，精力充沛，没有见过女人真身，你也是十里八乡少有美人儿，如果主动向他求爱，他当然会像干柴遇见烈火，不能不燃。”扬大妈重复着先前说过的话，反复劝着红莲。

红莲只是低头不语。

五劝离

红莲妈前年几次劝红莲和清水离婚，她妈来劝，红莲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她妈走后，她照样和清水过她们的日子，她妈一生气，便不管她的事，声称再也不和她来往。

得知红莲出事，她还是去医院看望了红莲。

杨大妈正好有事出去了一会，回来红莲妈流着泪正劝着女儿离婚。杨大妈走进病房就说：“他亲家母，你看红莲正养着伤，你别说些让娃不高兴的话。让娃一心一意地养好伤。”

“哎呀！你也管得太宽，我和我女儿说几句知心话也不成，碍着你的什么事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别挑事生非，叫娃安心养伤。”扬大妈不离不让。

红莲妈也燥了，“你安得啥心，清水都这样对我女儿，你还想让我女儿在你屋受苦一辈子？你心好歹毒，你们要把我娃害到啥时节。”

红莲哭着说：“妈您别说了，你回去，这儿是医院您别再噪了，我的事我会处理，您还是回去吧！”红莲妈一见女儿这样对她，一生气撂下一句“你这个瞎好不知的东西，今后你是死是活，我倒眼不看，你要跳崖，我也再不拦你”说完气冲冲走了。

天下哪个做娘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说归说，气归气，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她这个当娘不管。红莲出院回家，她娘家妈得到消息，红莲妈还是来到杨大妈家看望女儿。杨大妈把红莲妈跟前跟后，不离左右。杨大妈心里怯火，知道红莲妈过来是劝女儿和清水离婚的，以为自己在跟前，红莲妈要是有啥伤害她过头的话，她便不会答应。见清水妈一直跟着自己，似在监视着她，她忍着满肚子火对清水妈说：“她妈，你做该做的事去，别在老跟着我，我娘俩说些私房话，你听不得。”

“这是我家，还不由我了，你要说就当着我靣说，还有啥见不得人的。”扬大妈寸步不让。

“咋！你还想要和我打锤（架）不成，这是你家，也是我女儿家，我凭啥来不成。红莲，走，咱不在这儿呆了，这儿已不是你的家了，你还待在这个家干啥。”说着，就拉着红莲胳膊要红莲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家。

红莲把胳膊从她妈手里挣脱：“妈别这样，您好好坐下来说话。”

“这不明摆着，是要赶咱娘俩走，你还待在这个家，有啥意思，你今就跟妈走，离开这儿。”红莲她妈催促女儿。

杨大妈急了：“我啥时候说这不是红莲的家，要赶红莲走，你别血口喷人，我和红莲我们婆媳间事，你在我屋就不能挑唆，你要挑唆，可到外面去。”

“红莲，你听你公婆这说的是人话，连妈想跟你说句话都不准，要赶你妈出门，这样霸道的公婆，你以后还怎么和她生活。”红莲妈语中带刺。

杨大妈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些过分。她是能趷蹴能立起的人。忙改变了态度，语气柔和下来说：“亲家母，对不住，我刚才那样态度对你，是我不对，我知道你今来是劝红莲离开这屋的，我害怕呀！你看这个家，离不开红莲呀！亲家母，你就高抬贵手，放过红莲吧！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红莲妈赶忙把清水妈扶起，清水妈已经这样了，弄得红莲妈没了脾气，女儿又是那样的态度，自己劝女儿，也还是不知重复了多遍的那些旧话，自己不说，女儿也心知肚明，只能随女儿意思去了，去也罢，留也罢，只能女儿自己做主，自己又说不出啥新道理，再说那些旧话，女儿会听吗？又有何用呢，只得作罢，连饭也没有吃就回去了。

红莲的那位闺蜜，回到家后，他哥问她红莲答应了没有。他哥见过红莲，为红莲的美貌叹服。娟枝曾向他哥夸下海口，她一定会说服红莲和清水离婚。她知道红莲这一次对清水彻底绝望了，要杀死的自己的丈夫继续生活下去呢，况且清水必然要坐牢狱，十年八年，甚至更长时间，也未可知，红莲这时不和清水离婚，还等何时，而且离婚理由充足，清水也做下此等丧失人性对不起红莲的事情，红莲要离婚，他也无话可说。

她还觉得他哥人好，条件也可以，红莲和他哥结合再合适不过了，红莲和他哥在一起过日子，会比红莲和清水过的日子幸福得多。她原以为只要给红莲一说，红莲就会满口应承，谁想红莲为了清水他大他妈，就是不愿离开这个家。回去以后她总觉得不甘心，红莲怎么这样傻的，放着眼前幸福不要，偏要去伺候一个卧病在床的清水他大，为他擦屎倒尿，喂吃喂喝，也不嫌苦累脏臭。再就是上了年龄的清水他妈，以后必然还要红莲照顾。一家人要吃要喝，要穿要用，日常开销从哪里来，还不是要靠她红莲一人还能靠谁。

娟枝以为她让红莲跟了他哥，是把红莲从苦海里救出，让她幸福，不想红莲这个瓜货，心眼太死，非要自讨苦吃，继续照顾清水他大他妈不可。唉！真是脑袋进了水，瓜实了。她怪自己没有耐心，把厉害没有说透，才让红莲没有清醒过来，毕竟哪一个人愿意去受苦受罪，而不愿去过幸福生活呢？

他哥问她时，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哥。直接回答他哥说人家红莲不愿意，自己曾向她哥保证没啥问题，还让他哥不要去和别的女人见面。就是他哥不怪她，她也觉得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就含混不清地说：“红莲说她这几日忙，过一段时间再说，我再过去一趟，催催她，老快把这事办了。”

第三天她又去找红莲，左说右说，打各种比方，举好多例子，从正面反面陈述利害，说了大半天，唾沫费了一河滩，还是没有说动红莲，红莲还是那句老话，让她丢下二老离去，她不忍心。气得娟枝最后大骂她，愤愤地离去，甚至声言从今以后不再和她来往。

六梦境

杨大妈整日里在红莲耳边叨叨红莲和崇朴，把她说过的事例能给红莲说百遍，弄得红莲六神无主，神魂颠倒，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夜一入梦，她便和崇朴在一起，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游山玩水，她把自己写的诗给崇朴吟诵，崇朴夸她有才华。他们一起游银龙峡时，在穿过北大桥时，她被脚下小石子绊倒，险些跌倒河里，崇朴迅速将她扶起，牵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过了栈道。来到月亮峰云梯下，两人相扶着上了云梯，徐徐地沿着云梯向上攀登，中途她实在走不动了，两人就在中途平台，供人休息的长椅上，紧挨着身子，肩并肩坐着，促膝谈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嘣嘣地跳动，她把头靠在崇朴肩头。那一刻，一股幸福的暖流流遍她全身，她惬意极了。开心得想大喊起来，她要把自己往日的委屈全吐出来。

她实在不想上去了，崇朴鼓励她说快到顶了，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他们继续上攀，拐了两弯，她就气喘吁吁，崇朴就扶着她靠着云梯小憩一会，又继续向上。就这样，走走歇歇，下午一点的时候终于到了峰顶。崇朴让她站在峰顶，为她拍照，然后崇朴站定，她又为崇朴拍照。两人就一起站在峰顶，任凭山风吹拂着。山风将她的长发吹乱，崇朴用手为他捋顺。这时一个游客也上到山顶，拿起相机对准他们，拍下这令人羡慕的一瞬，崇朴又将自己手机递给那人，叫那人为他俩拍了一张合影。这人说：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帅哥，一个美女，意趣相投，夫妇和契，真是幸福。

下山时，崇朴牵着她手。两人下到地面，坐在道旁的椅子上歇息，崇朴在摊位上买了两瓶饮料，递给她一瓶。休息以后，两人出了山口，在道旁一家农家乐吃饭。

回来后，两人又一起洗澡，崇朴为她搓背，她为崇朴搓背。然后一起休息。一会儿场景又变了，两人一起在县城逛商场，一会又一起在剧场里看电影……一夜梦游不息，早晨醒来后，浑身无力，疲乏极了，梦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想笑想哭，哭笑不得。

红莲有时想起梦中情景，总感觉这不像梦，似乎是真实的，是梦怎么会那么长，那么清晰，明明就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心太痴了，想得入了迷，虚实已难以分清。把自己多年前和清水游银龙峡时的情景融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