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结案

一劝莲

清水案子开庭之日临近，崇朴心里总不踏实。他觉得应该在开庭前，让红莲和清水见上一面，使红莲看到清水痛改前非的决心，从而化解夫妻之间的恩怨，唤起两人对当年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的思念。也让清水看到这么多人都在关心他，特别是看到红莲。这会稳定清水的情绪。以至他在法庭上不会因激动而情绪失控。若看不到别人关心他，更看不到红莲，看不到他妈，他会心里绝望，反正已经是这样，在法庭上，胡说八道，这会引起法官对他的不满，认为他认罪态度不好。不利对他的刑判。崇朴便去找村长。

在村长家里，崇朴对村长说：“叔，您去告诉杨婶和清水嫂子，咱们明天一起去看望清水，让他看到大家对他并没有失望，都还在关心他，使他对未来不要失去信心，从而使他在法庭上情绪平稳，不至于信口随意乱说。有了杨婶，特别是有了红莲嫂子去，让他知道嫂子已不再记恨他，不但原谅了他，还关心他，前来看望他。这会更让他格外感动，给他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好好改造以更大的动力。会使他在法庭上有个正确的态度，好好回答法官的问话。对嫂子也好，让她改变对清水的看法，在法庭上会替清水说好话。”

“郑主任，我看你和我一起去他家，我担心红莲一时还转还过弯来，清水已把她心伤成那样了，她是不会答应去看望清水的，你和我俩人去劝，我都担心能否劝得动她。”

村长知道红莲恨透了清水，恨不得也用刀将清水砍伤，方才能解去自己心头之恨。那里还愿意去看望清水呢，根本就没有门隙。但崇朴却要他去，推辞又觉不妥，只得叫上崇朴和他同去，是否劝得动，谁也不敢保证。

崇朴便和村长一起去了杨家。清水家里，红莲正在清洗，杨大伯换下的衣裳、床单、被套、枕套。杨大妈在一旁纳着鞋垫。

“红莲，郑同志可是世上少有的好人，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第一次遇到心地这么善良的好人，咱们可要好好报答人家呀！天气马上要冷了，你抽空到镇上称些贵一点，好一点的毛线，为郑同志再织一条围脖，一双手套，一双袜子。咱们能为他做的，尽量去做，咱们心里也会舒服些。”扬大妈还是念念不忘崇朴的好处，心想能为他多做些事就多做一些，尽力报答他。

“妈，你说得对，我洗完我大的衣裳，就去镇上。”红莲心里，崇朴不但心地善良，急人所难，乐于帮人。而且还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胸怀又是那样的宽阔，他不是一般的好人可比的。她感激崇朴，而更崇敬崇朴。不知将来谁家的好姑娘有福能跟了崇朴。

“也不知郑同志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清水那不争气东西是真的要变好了，还是郑同志在宽慰咱们。想郑同志既然能这样说，或许是真的。他经了这回事情，心不可能不有触动”扬大妈忽然提到了清水，她这是在提醒红莲，也希望清水能够变好。

红莲没有言语。这两年来，清水已伤透了她的心，她对清水也已经绝望了，她也绝不会相信那样的清水会变好。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为清水写谅解书，她实在不愿去写，她之所以写，是不愿违背了崇朴的好意，并非出自本心。杨大妈说话，她不愿听，她也没有兴趣去听。

听见敲门声，杨大妈打开门，见是崇朴和村长，赶忙将俩人让进屋里。

村长见红莲正洗衣服。就说：“红莲，你手算（先）停一下，过来给你说个事。”

红莲见崇扑和村长来家，正打算停下，就忙走了过来。“叔，郑主任，你们过来了。我给你们倒水去。”说着，便去找杯子。“红莲，不用了，我们刚喝过。”村长挡着红莲，不让她去倒水。

“嫂子，清水哥的案子后天就要开庭。明天我们要去看望一下清水哥，想让婶子和你跟我们一起去。”崇朴对红莲说。

“郑主任，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我大，要人照顾，你就让我妈和你们一起去吧！”红莲心理不愿，用照顾她大做挡箭牌。

“我才不去呢，我懒得见外瞎货呢。我一想起外货，我就想用棍子打他，那货还有啥值得看的。”杨大妈见红莲对清水的气还没有消，就帮着红莲说话。说心里话，她也着气清水，恨他把这个家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特别是对红莲的伤害，红莲当然不会原谅他，可毕竟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当娘的怎能不想见自己的儿子呢。她是明智的女人，她现在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顺着红莲的意思，使红莲心里畅快，她以后只能靠的是红莲呀！

村长当然也明白杨大妈心思，口是心非。“红莲，我知道清水对你伤害太深太重。你气恨他，不愿看他，也在情理之中，可话说回来，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已经是七八年的夫妻了，这份夫妻情分，绝不会一下子就全没了。清水这次犯错，也是在迷糊中，丧失意识的情况下对你下的狠手，况且他现在已后悔莫及，你就去看看他吧！”

“叔，我实在不能去，我一见他，气就不打一起出，还不把我给气死。眼不见，我心不乱，随他怎样，我不倒看他一眼。叔，你也别再劝我，你让我心里安宁一下。”红莲这时把心里话说出，她对清水还没有消去心里的恨，说他变好她更不会相信。

“嫂子，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你受了很多委屈，受了很多苦，你一肚子苦水没处可诉，你强忍着。这一切，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晓在心里。你不想见清水哥，不愿去看望他，我们都可以理解，是他太对不起你了。可你们毕竟夫妻一场，初中又是同学，你们的感情基础是有的，不是说，一朝一夕说断就能完全断了的，说没了就会立刻消失殆尽，那是不可能的。”崇朴望了一眼红莲，见红莲脸色依然阴着，不知她在听自己说话没有，还是在想别的。

“嫂子，你不但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你又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会像那些薄情寡义的人，一眨眼就不认人了。你是个念旧情的人，要说现在你心里清水哥一点没有，那也不太可能。清水哥现在站在河沿，需要人拉他一把，他才会上岸，我们大伙都在帮他，拉他，挽救他，他才会燃起重生的希望。倘若我们都嫌弃他，不理他，那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会让他充满失望，甚至绝望，他会破罐子破摔，糟蹋自己，变成一个废人。”崇朴看到红莲刚才生气的表情已没有，似乎心里有了变化。

他继续说。“他若变成一个废人，那是我们大家所不愿看到的，他变成一个好人，那才是我们大家所期盼的。我们大伙去看望他，就是让他知道，大伙心里有他，关心他，使他重拾信心，给他重新做人的力量。人若有个正确的态度，精神自然会振作起来。而这之间，你是关键，你的作用最大，因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最重，他最在乎的是你对他的态度。嫂子，大伙知道，你善良，有慈心。你就再委屈一下，同我们一起去看望清水哥。让我们大伙一起去鼓励他，给他希望，给他动力，让他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崇朴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发自肺腑之言，让红莲低头不语，她沉思着，她想到崇朴说这么多，不只是为清水好，也是使这个家看到希望，让一家人有盼头。

别说崇朴字字恳切，句句动人。就是他也像村长一样所说，红莲也不会轻易违背他的意思，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呀！她欠他太多。也许村长那些话已让她心有所动，而她就是想等着崇朴来劝她，她才答应去，把这个人情留给崇朴。

“红莲，郑同志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你就答应他吧！你就看在郑同志良苦用心的份上，答应去吧！”杨大妈用带着哀求语气劝着红莲。红莲自己也觉得再坚持下去，似乎不近人情。就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事情既已说定，村长和崇朴出了杨家，上了街道。村长笑着对崇朴说：“郑主任，你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你说的话就管用。伢可以不听我的话，不听你的话就不行。你上前一说，伢事情就成了，我再说，也没起一点作用。”看来，村长对红莲不听自己规劝，觉得自己没有面子，心里不爽，对红莲还是有些意见。

“叔，不是你说的那样。红莲嫂子只所以能答应去看望清水，这是大家共同劝说的结果。就像一棵树，有三条主根，你已挖断了两条，树还没有倒，我把剩下的那个主根挖断了，树便倒下了。把树挖下来，你的功劳也不小呀。”崇朴看出村长的心思，想安慰他。

“郑主任，你这比方，可说得不对……地上放了一块石头，要把它挪到别处。我怎么搬，也没搬动。你一上手，就把这块石头移到了别处。我可不敢贪你的功劳。”村长心里清楚，红莲答应去的原因。

“叔，你说得不对，你把这块石头周围的障碍物排除了，把这块石头，也摇动了，我才般动这块石头。怎能说红莲答应去看望清水，能没有你功劳。有了你前边的劝说铺路，我说她才会听。”

两人就这样说着笑着，在街道十字分了手。

二看望清水

崇朴回到村活动中心，小刘已从老家回来，正在门房和蔡大爷说话。人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脸周瘦了一圈，脸色也失去了往日红润的色泽，人也显得疲惫。

“小刘，你爷的事，都安顿妥了？”崇朴问。看见小刘没有精神的状态，崇朴的心隐隐有些的哀伤。他爷去世时，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而且好长时间沉浸在不能自拔的悲痛之中。

“我爷前天下葬了，我爷走得太突然，我意识里总觉得我爷还活着，我一闭眼，我爷的音容笑貌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到现在也无法接受这一现实。”小刘眼里含着泪，声音沉沉的。

“小刘，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抗拒，谁也无法改变。人都要走这一步的，没有一个人能够例外。你爷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也是一般人常走的时候，你也不必老沉浸在哀伤里。尽量不去想它，让自己思想回到常态，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你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你看你人已有些失样了。”崇朴劝慰小刘，他能体会到小刘这时的心情。

“小刘，崇朴说得对，你可不能再悲伤了，看你外表，人都失了形了，若再这样下去，那就更糟糕了。大家都替你担心呢。你和你爷感情深，舍不得他走，难受，这是人之常情。但过分了，就有些不好，对自己无益，也于事无补。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应该懂得怎样去调整自己的心态。千万要迅速从悲伤中走出来，让自己的情绪平稳如常，这才对。”蔡大爷也劝小刘。

“你们说的道理，我懂，就是由不得自己。我在老屋，睹物思人，逐景生情，实在不能自拔。我爷一出门，我没敢在家里多停，就回来了，离开那伤心之地。我会努力地去使自己的心境平和，尽量不去想那些令自己伤心的事。我没事，我很快会恢复起来的。”

小刘虽如此说，崇朴心里明白，小刘要一下从悲伤中走出，是不可能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忙完了清水的事，自己一定要带着小刘在银龙峡好好逛逛，平日再多和蔡大爷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对小刘也大有好处。

第二天，村长开着他那辆电动汽车，载着红莲娘俩，来到村活动中心，叫上崇朴一起去看望清水。小刘也想去，崇朴也见他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就让他留在村活动中心，好好休息一下，和蔡大爷说说话，没让他去。

在里面，几个人见到面色微黄，形影消瘦的清水。杨大妈看到儿子这般模样，心想就这么几天，怎么人就变成这样，往后的日子还长着，那怎么能行，心里一阵阵酸痛。红莲内心也涌起一股酸楚，生出一阵怜惜，看到清水这样，她不忍心啊。

见到母亲，清水一下子扑到杨大妈怀里。“妈呀！清水对不起您呀！清水不孝啊！清水不是人啊！这几年，清水把这个家糟蹋扎了，让妈受苦了，受气了，让妈受尽了作难。妈，您打儿吧！”

清水突然松开双手，跪在杨大妈面前。“妈，您打儿吧！您打儿吧，您打儿，儿心里会好受些。”见他妈眼含着泪，迟迟立在自己面前，清水用手猛抽着自己面颊，左一下，右一下，啪的声响激荡着整个屋子。那微黄的脸色变得涨红，红莲的心也颤动了，她不由自主走上前，制止清水。清水停了下来。他看到红莲也站在自己跟前，劝自己。立马就跪到红莲面前，头磕向地面，额头瞬间冒起几个血包。

“红莲啊！清水不是人，是六畜，清水对不起你呀！清水枉为你的丈夫，枉为一个男人。这些年来，让你受尽委屈，受尽辛苦。为这个家你累死累活，牺牲着自己。你啊！是人世间最好的女人，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是我清水无知无能啊！不知道珍惜，还要为难你，折磨你，我心叫狗给掏着吃了。”

清水突然起身，跑到墙角拿起拖把递给红莲，“红莲，你狠狠地打我吧！只要你能解气，你把我打成怎样都行。”见红莲不接拖把。清水就胡乱抡着拖把打自己的头，身子。红莲赶忙上前夺下托帕，夫妻俩抱头痛哭，好一阵两人才松开。

这时村长、崇朴、大妈上前安慰清水。临分别时，清水再三感谢村长和崇朴，一再向大家表示，自己再不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让五雷击顶，让五马分尸。“你们就看着。”。清水认真的，郑重地说。

回来的路上，大伙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杨大妈说：“他叔，郑同志太感谢你两人了，你两人叫我和红莲来看望清水，太对了，压在我心上几年的石头终于去掉了，我心舒服得多了。这两年来，看着清水不成器那样子，把我能气死，红莲也像我一样，又气又恨，又束手无策，嘴皮能磨烂，噪架没断，也没治住他，也没让他醒悟过来。今看到他能这样，我心里高兴。”

她停了一下，感慨地说，“他叔不怕你不爱。郑同志为了清水，为了这个家，把心操扎了，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才懒得管你这破事呢。况且清水还砍伤了郑同志胳膊，让郑同志平白无故流血，受疼，不记恨你，不报复你就算不错了，还为了你好，跑前跑后，操心受累，有谁能像郑同志这样，世上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当着村长的面，杨大妈一个劲地夸着崇朴。

“婶，您再别这样说了，您这样说，让我实在受不起，让我无地自容。我也和大家一样，一般人都会像我这样做，何况我又是到咱村来扶贫的，谁家有困难，去帮忙解决，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没有什么值得可赞说的。婶，您今后千万别再这样夸我了，我真受不了。”杨大妈这样夸他，崇朴心里有些别扭。

红莲心里憋着一肚子话想对崇朴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怎么说才能让崇朴乐意。她的心在涌动着，她将自己身子紧紧挨着崇朴，似乎在向崇朴传达一种信息。

村长也说：“国家干部都像郑主任这样，一心为群众办事，下面的事就好办得多了。”弄得崇朴很不好意思，又不能再说什么。

回到村里，杨大妈硬要拉着村长、崇朴到她家吃午饭，挡住村长不让他开车回家。村长和崇朴推脱不过，就坐在大妈家说着话，说到清水，说到明天的开庭，最后还提到当下的疫情。

杨大妈和红莲为他俩包的韭菜肉馅饺子。他俩吃过饭，和娘俩坐了一会才离开。

三宣判

法院开庭那日，天气晴好，蓝天，红日，白云，-派祥和的景象。红莲娘俩，村长，崇朴，小刘，蔡大爷，还有村上的代表，早早地来到法院。

九点整，审判长，法官，审判员，书记员，一行人走进法庭，人人脸上严肃，正襟危坐在审判台上。杨清水也被押进审判庭，站在被告席上。红莲坐在被害人座位，潘大律师就坐在红莲旁边。杨大妈，村长，崇朴，小刘，村上代表，一行人坐在后排。

只见审判长举起法槌-击，宣布开庭。一霎时，全场鸦雀无声，一片寂然，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在全场流荡着。清水怯怯的，两腿微微发抖，当他看到他妈，红莲，村长，崇朴一行人后，心情才安定下来，低着头静静站在那里。

审判进行得相当顺利，潘大律师的辩护，句句合情合理合法，恰到好处。一个多小时后，就审判结束，审判长当庭宣判：犯人杨清水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认罪态度尚好，综合各方面意见，判决如下：判处扬清水故意杀人，致人重伤罪，徒刑三年六个月。准此，上报执行云云。

走出法庭，一行人边走边议论。总体来说，人们对法院的判决，还算满意，比人们预期的要好很多。崇朴长长地出了口气，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心里轻松了许多。红莲心想：三年零六个月，时间并不太长，一晃就过去了，只要清水能认真改造，重新做人，她会悦意等着他刑满出来，共同生活，共同为这个家的幸福去奋斗。

四游峡

二十多日来，崇朴的脑海，一波接着一波滔滔不绝，波涌不息；崇朴的脚步，这处转移它处续续不止，奔腾不停。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下来，忙碌的工作可以暂告一个段落，歇息一下。他明白小刘还没有完全从他爷去世的哀伤中走出，他想叫上小刘去游览银龙峡的壮美景色。让大自然的风光去驱散小刘心中的抑郁，也让自己的身心放松放松。

下午，崇扑和小刘去了趟石丰镇，采购了油盐米面，红豆，枸杞，山药，蔬菜，又割了六斤猪肉，买了二斤鸡腿。为明天游览银龙峡，买了几瓶矿泉水，几斤副食，葡萄、弥胡桃，橘子各买了一些。装了两个蛇皮袋子，两人各掮一袋。坐公交在碧峪口站下车。

小刘问崇朴：“郑主任，你怎么突然想起明天要去逛银龙峡呢？那里都有啥可看的？”

“忙了这么多日子，我也想给自己放一天假，让自己轻松轻松。截说蔡大爷说你不是咱县人，你竟连银龙峡一无所知。银龙峡可是咱县著名的风景区，旅游胜地。峡谷雄奇瑰丽，两边青山刀削斧砍，鬼斧神工，层峦叠嶂，奇险无比。传说峡内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龙，在峡内吐水成河。更有九瀑十八潭，千亩槐林氧吧，万亩竹海，桃花岛，银龙池，奇观异景不胜枚举。”崇朴回答小刘。

“听你这样说，还真值得一看呢。我原以为狗娃家，长明家，清水家的事已完，咱们在碧峪口村的扶贫工作就算结束，明天就可以背着行李回机关了。看来逛完银龙峡，后天才能回去。”小刘猜不透崇朴的心思。

“小刘，你心就那么着急想回机关。咱们在这儿的扶贫工作刚起个头儿，后面的事还多着，还麻烦着。怎么就能说回去就回去呢？”崇朴说。

“北驼村是全县最难缠的贫困村，咱们也仅仅住了二十天，碧峪口村已经脱贫。听蔡大爷说，目下贫困就这三家，把这三家事安排好了，也算咱们大功告成了。咱们怎么不能回去呢？”小刘反问崇朴。

“北驼村的情形和边山村子不同，那里整个村子底子厚，经济条件本来就好，所谓贫困村，只是名义上的，是村上当政的钻了政策的空子造成的。边山一带大多人家，特别是从深山迁出户，原来家底就薄，经济落后。现在虽然在政府的帮扶下脱了贫，但很不稳固。我设想在边山一带长期办技术培训班，或者叫培训学校，既学农业方面的知识，也可学习其他方面的技术。成立各类专业合作社，开办加工作坊，厂子，再吸引一些企业落户边山。让边山人，除了出外打工外，在家者也能有个稳定的收入，保证他们的经济来源。这是我的愿景。但光靠咱俩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这还需要县上各部门的大力支持。只要我们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到底将来能达到怎样的程度，我们就是离开了，也就问心无愧了。”小刘要回去的问话，让崇朴道出自己心中的计划。

小刘听后，无话可说。看来辛苦受累的日子还在后头，既然跟他来了，只能舍命陪君子，一陪到底了。自己可要做好长期驻村的思想准备。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刘拿上望远镜，将副食和矿泉水装进一个提兜，把水果装进另一个提兜。他要将两个提兜自己都提上。崇朴从他手上要了一个提兜自己提上。两人就向银龙峡走去。

距离银龙峡入口约五十米，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十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映入眼帘，高悬在大门左侧上空。进入大门不到百米，便是漂流售票处。他俩前行一段路，右拐进入河道，河岸两边棕红色的廊坊一间连着一间绵延一百多米，令人休憩娱乐的场所一家连着一家搭建在河面上。数座红木桥将两岸连接起来。

崇扑和小刘穿过河廊，向左踩着木阶攀上半山腰，只见对面两条瀑布从数十米高的崖壁飞流直下，激溅起朵朵雪浪飞花。

拾阶上攀，便是桃花岛。周围是桃树，桃叶已经落尽，中间是休息餐饮场所。桃花岛西侧就是银龙池，据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因地势修建的人工湖，现在上面建着三座红木人行桥，从西北向东南，依次为北大桥，清华桥，博士桥。人行桥上，浮想联翩，带给儿孙福气，期望儿孙或者能上北大，清华，成为博士。对桥拍照留影者颇多。

出桃花岛上行，又是一处休息场所，旁边是月亮峰，月亮峰栈道云梯直通峰顶。小刘想要沿栈道云梯攀登峰顶。被崇朴劝住，告诉小刘返回时再攀登。崇朴心里明白，现在若攀登了月亮峰，人累了，就不愿继续前行探峡爬山。

两人前行便是用混凝土建在半山腰的栈道，两岸山峰似刀削一般，层峦叠嶂，壁立向天，间距仅有二三十米。中间河水清澈见底。河水落差很大。叠（跌）水比比皆是。每隔三、二十米，就有一处。有几尺高，有一两米高，还有丈许的。当然高一点的便可称作瀑布了。所谓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龙吐水，恐怕就是指这些叠水。

两人沿着栈道向前向上。刚走上一处平台，小刘忽然指着下边河道旁两块巨石。“郑主任，你看那块圆角的三角形大石，多像一只青蛙，它一旁低处那块条形巨石，多像一只大狗。”

崇朴朝着小刘手指的方向望去，“小刘叫你一说，越看越像呢。那两块巨石上方的崖壁上似乎还有字迹。”

小刘便取出望远镜，对着崖壁望去。望远镜里，四个一尺见方的大字“仙娃戏犬。”

“郑主任，那崖壁上确实有字，而且是四个字，你猜那四个字是啥？”

“天狗吃娃，或天狗望娃”崇朴说。

“你再想想！”

“实在想不出。”

小刘把望远镜递给崇朴，“原来是仙娃戏犬，文雅恰切”，崇朴称赞说。

两人又前行千米，道旁又一小亭，供人休憩。亭柱镶有介绍景点牌子，“漩锅麦”，相传汉光武帝兵败被大刀苏显追赶逃至银龙峡此处，又困又饥，看到对面，河坝有住户人家。就下到河坝，越过藤木搭建的小桥。他敲开茅屋柴门，见到一位美貌的村姑。央求她给他些吃的，姑娘就为他熬了一锅麦仁粥。他吃后，觉得这是人间难得的美味。直到作了皇帝还念念不忘。

崇朴和小刘就沿着汉光武帝当年路线，下到河坝，越过藤木小桥。来到三间茅草屋前。茅草屋顶已是窟窿眼睛，柴门锁子已生锈成一个铁疙瘩。茅屋左侧十数米处，是落差四、五米高的瀑布，下面是一个直径约五米的中心深不见底的圆形碧潭，瀑水飞穿入潭，激起层层旋涡。

崇朴指着潭说：“想必这就是漩锅麦了，也应该在这儿立个牌子，写上‘漩锅麦’才对。”

小刘跟着说：“也许有人没在亭子里坐，没有发现亭柱上的牌子，直接来到这儿。再把那个传说也写在上面，就更好了。会给人的印象更深一些。”

崇扑和小刘沿着栈道继续前行，前边出现了岔道，栈道向上延伸，石阶小道向下而去。两人踩着石阶小心下到河坝，沿着仅有五十公分的小道前进，只见树木高耸，遮天蔽日，峡内湿气弥漫，阴森可怖。行数百米，前面壁立千仞，瀑布飞流直下。已无路可走。这便是著名的大峡谷。

两人只得从原路返回到岔道，重新沿栈道向上攀登。又前行数百米，山腰渐渐被黄土覆盖。峪子也越来越宽阔。沿着羊肠小道向上向前又行了一千多米到达梁顶，这里四处开阔，气流通畅。这儿便是海拔1598米著名的千亩槐林氧吧。这儿的平台，有几个篮球场大小。平台上有个农家乐。门前摆放着五、六张桌子，二、三十把坐凳，供游人歇息餐饮。

两人在槐林氧吧喝了瓶矿泉水，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会，继续前行。由槐林氧吧开始沿着窄窄土道向下行走，一直到拐弯处，峪子改变了方向，变成东西走向川道，这在终南山里很少见到。

两人的脚边，便是潺潺的溪水，水清澈晶莹得像一面面镜子，溪若一条长长的玉带，蜿蜒而行，汩汩地流着。两人脚下，是一条曲曲折折的人踩出的小路。小路上坎坎坷坷，时不时地中断。

小刘说：“郑主任，前边没路了，咋走呢？”

“咱们算向前走着，走到那里再说那里的话。”崇朴回答。

看似无路可走，到了跟前却才发现河道里的一列石头，又将小路重新连接起来。低低高高向幽静的深处延伸着，延伸着，一眼望不到尽头。小路旁，是一簇簇灌木丛，一铺铺杂草里夹着朵朵白的红的黄的野花。一只蜥蜴忽然从草丛里窜出，把小刘吓了一跳，一只脚险些踏进水里。小刘从地上拾一个核桃大小的石头，那蜥蜴早已没了踪影。

这条川谷，绵延几十里，像一条狭长的满载着翡翠的航船，万千年来积淀的黄土将这儿铸就。宽处有一、二百米，窄处也有七、八十米，山坡也被黄土覆盖着。那田畴，早年人们耕耘过的痕迹依稀可见。原先居住在这儿的数百口人家，已全部迁徙到山外。

小刘忽然对崇朴说：“郑主任，你看前面那一排房子不知是干啥用的，咱们在路上就没见个人影。”

走到跟前，才知道是一所废弃的学校，土墙上依稀可看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字迹。又前行了一千米，小路被接天拥日的翠竹阻截。他俩已走到景区的尽头“万亩竹海”。两人沿着竹林边缘盘旋而上。竹林肩头坡顶，是五间土坯房子，墙壁上有红漆写就的“终点”。两人在坡顶竹林边上合影，又各照了张单人照。

一望无际的竹林沿川谷继续向前延伸，塞拥着使人无法前行，两人找了多时，也没有寻到通向前方的道路。

两人便坐在房前平台的石桌旁休息。小刘把葡萄，橘子，弥胡桃从提兜全部取出放在石桌上。两人先把葡萄吃完，又吃了几个橘子，几个弥胡桃，把剩下的装进提兜。然后又吃了些副食，喝过矿泉水，歇息了十几分钟。

崇朴问小刘“咱们再歇会儿还是现在就下山？”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歇也歇了，咱们走。”小刘站起身。

小刘在前跑跑走走，崇朴只得也加快脚步跟上。就这样一气子小跑了十里路，上了槐林氧吧。小刘取出望远镜，南望崇山峻岭重重叠叠，绵延不绝，上面白云依依。下望峡谷栈道曲里拐弯，面前槐林漫山遍坡，气势弘阔。他又将望远镜递给崇朴。崇朴望过，两人在槐林氧吧小憩了一会，便接着下山。

由于路途陡峭，他两脚步虽快，却也谨慎小心。下到月亮峰旁休息场所，已离峡口不远。崇朴便坐在椅子，只见小刘一只脚已经踩着月亮峰栈道准备上攀。

“小刘，赶快过来，我腿有些困，咱们歇一会儿再上。时间也还早着。”崇朴攀登过月亮峰，知其并非易事。没有一个好的体力，一个顽强的意志，是很难登上峰顶的。那次和他一起攀峰的十几个年轻人都在中途，累的筋疲力尽而灰心，休息后都不想再攀登，便沿阶返回。唯有自己凭借意志，好不容易才登上峰顶。

小刘以为轻而易举。崇朴喊他，他还有些不愿。听说崇朴说他腿困，只得回来坐在崇朴身旁，陪着崇朴休息。

休息了十几分钟，小刘就已不耐烦，催促崇朴。崇朴说再歇一会，一直休息了半个钟头，崇朴才站起身。

小刘在前急攀猛上，崇朴在后不紧不慢地抬脚跨步。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小刘心想：崇朴今天是咋了，平常那么雄劲个人，今天怎么这样慢慢腾腾。我今天就先上到峰顶，在上面候着你。

上了三百多米，小刘已有些气喘，坚持着又上了一百多米，小刘已气喘吁吁，感觉很累，只得在景区为游客设置平台的椅子上休息。他这才明白崇朴要在下面休息的原因。

足足过了有十分钟，崇朴攀上来。崇朴喊了声小刘，脚步未停，继续上攀。小刘只得起身跟着。

崇朴知道小刘由于前面攀缘过急，现在腿劲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上几十米，就停一会。就这样上上停停，又上攀了三百多米，有一个的歇息平台。小刘喊着崇朴，自己就坐在供游人休息的椅子上。崇朴只得返身停下。歇息了三、五分钟，崇朴将小刘喊起，继续攀登。

依然攀攀停停。小刘却已有些招架不住，见崇朴还是那样身移步稳。只得咬牙坚持。

好不容易又上攀三百多米，是一个大一些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座亭子，亭内摆放一张长方形石桌，石桌两边是两条长椅。

两人进入亭内，小刘就倒在长椅，平躺在上面。崇朴坐在对面长椅上，抬头欣赏着亭楣上面杜甫和岑参游终南山的诗作。歇息了二十多分钟，崇朴催促小刘，又一起踏上云梯继续攀缘。

崇朴对小刘说：“离山顶已经不远，振作精神，加一把劲，争取一鼓作气攀上峰顶。”

“还有多长路？”小刘问，他已力不从心，不是崇扑要继续上攀，他真不想再上了。

“反正不远了，鼓足气，咬牙再坚持一下就到了。”距离峰顶还有三百多米，崇朴不敢说出。

见崇朴执意要上攀，小刘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困乏，腿力不济，不想上攀。无奈下，只得起身跟着崇朴脚步。

崇朴心里明白，顾及着小刘。两人攀攀停停，停停攀攀。过上一阵，小刘问还有多远，崇朴总是回答快到了。不知小刘问了多次，崇朴回答了多次。两人终于攀上峰顶。峰顶有一座玲珑的小亭。小刘一屁股坐在亭脚的台阶上。

崇朴用手指着下方：“小刘，你看，那就是关中平原，多像只航船。你赶快把望远镜取出来望望，不知能否看到你们村子。”

小刘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忙取出望远镜站起。调好焦距，向北望去。兴奋地喊道“郑主任，我看到渭河了。我看到交大研究院了。”一会又喊道“啊！渭河大桥，我看到咸阳城了，啊！咸阳鼓楼。”一会又喊道：“我看到我村门楼了，看到老牛坡。啊！红星码头。”小刘兴奋极了。这才记起只顾自己看，而忘了崇朴，忙把望远镜递给崇朴。

崇朴接过，张目望去：多么肥沃、多么富饶、多么恢宏、多么壮美的关中平原；多么勤劳、多么善良、多么正直，多么坚强的关中人民。在这块与日月同辉的土地上，有多少英雄激情演出：周武挥戈伐纣，秦皇一统六合，汉武开拓八荒，唐宗威仪世界。更看今朝，习近平带领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复兴中华，淳朴、坚韧不拔的关中人正满怀豪情，昂首阔步迈向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