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莲
崇朴到了县城先买了些水果，去看望杨大妈和红莲。他先告诉大妈说石所长知道你家目下的困难他拿出三百块钱让我交给您，说是他的一片心意，要您一定要收下。就把石所长给的那三百块钱交给杨大妈。他顺便告诉杨大妈，说清水在派出所很听话，遵规守矩，服从管理。说清水非常后悔，清水说他害了你们，害了全家，表示他这一次一定要戒掉，痛改前非，挑起家里担子，再不能让你们受苦了。他也很惦念你们。
杨大妈眼眶红了，“郑同志，太谢谢你们了。你为了我们受尽辛累，劳神费力，跑来跑去，为我家的事让你不得安宁。你的恩情比天还大，就是为你做牛做马我们以难也报答。”说着又要跪下，崇朴吓慌了，急忙搀扶起大妈。
“婶！您千万不能这样，您这样我心难受啊！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是我应该做的，必须做的，是我的责任呀！您千万不能向别处想。你们家能是现在这情况，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是我们工作的疏漏，是我们这些工作人员的错啊！你不用谢我呀！我做这些只是在弥补我们的过错。哪里谈得上对您有恩呢。不是您对不起我们，是我们对不起您，让您一家人受苦了。”崇朴心里不太好受，语重心长地对大妈说。
“人之初，性本善。”善良是人俱生带来的，是人的本性，没了善良，就是丧失了人的本性。
崇朴的所作所为，深深地感动了红莲。“多么好的一个人，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她从杨大妈口里知道是崇朴不顾危险受伤救了她，是崇朴为她交的住院治疗费。崇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全家的大恩人。他甚至不计前嫌，去看望清水，替清水传话，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她对崇朴充满了感激之情，充满了崇敬之情。
要是清水能改掉这个坏毛病，像先前一样那就好了，自己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清水和自己一心一意过好日子，她就知足了。可是这已经成为不可能了，这两年来，清水把这个家糟蹋扎了，也把她给害扎咧。她苦啊，苦不堪言，她强忍着，硬是将苦水咽进肚里。她厌恶他，恨他，她不愿再见到他。她对清水已经完全失望，现在更是彻底地绝望了。她不相信清水能够变好，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她想起在初中的时候，两个人在同一个班，清水是班长，自己是语文科代表，两人常在一起说话，相互请教问题。平时，清水也关心她，常帮她做事。语文老师常在全班范读她的作文，有时也读她的诗歌。每当这个时候，清水就夸她，赞她。那时，虽然年龄尚小，可她心里就萌生过让少女心动的念头。清水却一直一个样，对她没有别的想法，女性也许要比男性成熟得早一些吧！
初中毕业时，由于家里困难，她失去继续求学的机会。清水也因家里情况，辍学了。他有个妹子己上初中，学习特别好，考试常是全级第一名。清水学习成绩中上，毕业那年，考高中仅差了一分。老师到他家想叫他到校补习一年，以社会考生身份再考一年。他放弃了，他家的情况也不允许他。他希望只要他妹妹将来能上大学就行了。
高山出俊样，家在深山的红莲在上初中时就很漂亮，十八、九岁时更成了沿山一带出了名的美人，说亲的踏至纷来，能踩断她家的门坎。可她心里有着清水，能回绝则回绝，无法回绝的就去做做样子，傅衍一下。几年都未嫁出去，她爸妈着急，常在她耳边叨叨，令她耳烦。后来清水家叫人来说亲，红莲就满口答应了。
红莲爸妈不太满意，因为清水家条件不行，但是拗还过女儿，只得作罢，成亲后两人相亲相爱，一家人和和睦睦，虽不十分富裕，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的。那时清水他妹子正在南方某大学上学，家在村里的名声也好，毕竟山里人家上大学的孩子不多。只是一样，有点遗憾，两人结婚好几年，却没有一儿半女。
清水他大他妈也很着急，催着儿子儿媳。老两口开始还以为是儿媳妇的问题，催着红莲去医院，检查结果是红莲很健康，啥都正常。又催着儿子，倒真是儿子的问题。老两口为儿子四处求医，钱花去不少，却没有效果，儿媳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清水他大常发牢骚，有个啥事不顺心，就骂清水。他妈时不时地叨叨清水，偶尔也抱怨儿媳，红莲也不能解释。
前年，那几天没有活做，清水烦闷，被他一个朋友叫去游逛，在吃喝玩乐中染上了毒。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渐渐成瘾，红莲苦口婆心相劝，清水也曾想戒，几次即将成功却又忍耐不住而放弃了。应了老子那句明名言“民之从事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清水若有坚强意志，坚持到底，就不会半途而废，前功尽弃。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更不会有杀妻这样的悲剧发生。
现在听崇朴说，清水要戒掉瘾，重新做人，也为时不晚。红莲知道那只是天方夜谭，绝对不可能的。这只能是崇朴个人的愿望而已，是一点门隙也没有的事。就是崇朴从中帮忙，对清水啥作用也不会有，他已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吊子。崇朴再帮忙，再出力，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劳而无功。但她心里还是充满了对崇扑的感激，她知道崇扑这样做，这样说，是为了她这个家好。
虽她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可她的心里还是感到欣慰，老天让她遇到了崇扑这样的好人，是她的幸运。她感激崇朴，从毛孔到血液，浑身上下，彻彻底底。她被崇朴的所作所为感动了，她一见到崇朴就异常的激动，心就“咚咚”地跳个不停。她甚至幻想清水就是崇朴，崇朴就是清水，那该多好啊！她满眼噙着泪水，深情的楚楚地望着崇朴：“郑主任，谢谢你啊”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晶莹的泪珠沐浴下，显得分外美丽动人。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崇朴倾诉，却无知如何说起，感谢的话她妈已经替她说过了，她找不出更恰当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若她真的能变牛变马，哪怕整日里驮着崇朴，任凭他骑着，让他双腿歇着，她也惬意呀！
临走时，崇朴叮嘱红莲仅遵医嘱，照顾好自己，随时注意好自己身体，一旦那儿不适，及时告知护士或医生，千万不要强忍着，那样对伤情无益，让医生或护士查看后处理。叫她安心养伤，心也别太着急。
又叮嘱大妈，有啥困难，就拿上他的电话号码让别人给他打电话。过几天，他会过来看她们。
杨大妈和红莲一同送着崇朴。杨大妈边走边说着感谢崇朴的话，而红莲只是含情脉脉地望着崇朴。崇朴已走下楼梯，扬大妈红莲还站在楼道口，红莲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崇朴下楼的背影，心里想入非非，难以平静。
看望过杨大妈。崇朴就去找英俊，让英俊多关照一下红莲。从英俊口里，崇朴得知英梅已不再上班，在家休养待产，他便放心了。
二蔡大爷
崇朴回到村活动中心时，看见菜大爷一手端着茶杯，坐在门口，“菜大爷，您好啊！”崇朴打着招呼。
崇朴原打算和蔡大爷拉拉家常，好好聊聊，了解一下村子各家的情况，对自己以后工作的开展提供帮助。只是这几天一心在为杨大妈家的事忙乎，把这事给搁下了。今天见着蔡大爷，正好可以和蔡大爷说说话。
蔡大爷也说：“郑同志，你回来了，喝口水在大爷这儿歇歇！”忙放下手中杯子，准备去为崇朴倒水。
“蔡大爷不用了，我不渴。”崇朴忙拦着蔡大爷。
大爷却向厨房走去，崇朴也跟着大爷一起进了厨房。虽说门口只有蔡大爷一人，厨房面积却不小，宽敞向明，室内一排不锈钢橱柜，晶莹剔透，电磁炉干净如新，抽油烟机一尘不染，冰箱穿着整齐鲜艳的衣服静静立在那儿，其他灶具一应俱全。这原是村上为招待外来客人备用的，因这儿离镇上较远，附近没有一家像样的餐馆。平日，便成了蔡大爷一人做饭的地方。
“蔡大爷，这厨房好宽敞啊！”崇朴感到有些意外。
“这是村上有事时，会个餐，或招待个外人方便些，置措的。你两人再不嫌大爷做饭手艺差，今后就不用再跑路到村口小面馆去吃了。就在这儿吃，你们想吃啥，大爷给你们做啥。”蔡大爷拿着电壶准备为崇朴倒水一边说，崇朴忙从蔡大爷手中拿过电壶，自己倒着。一边回答着蔡大爷。
“那好啊！蔡大爷不瞒您说，我也会做饭，独自儿已做了好多年咧。那我和小刘以后就和您合灶，在一起吃饭，只是打扰您了，给您添麻烦了。”崇朴高兴地说。
“啥打扰不打扰的，啥麻烦不麻烦的，我巴不得你们能来，多几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比一个人待着强多了。想叫你们来，我还怕你们不乐意，才张不开口。今天碰着你来，才张这口，还怕你不答应，你答应了，这正随了我的心愿，我心里高兴着。”
蔡大爷准备给崇朴水杯放茶叶，崇朴忙挡了“蔡大爷，我就没有喝茶的习惯，喝白开水最好。”
蔡大爷把崇朴领进他的睡房，房子不大。西南角是一个火炕，一个衣柜立在东北角，一台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紧挨着衣柜，一对座椅靠着东墙。大爷让崇朴坐在椅子上，自己将椅挪了挪，坐在崇朴对面。
“蔡大爷，您今年高龄，有七十么？家里人都好吧？”崇朴问。
“还说啥七十呢，早都过了。今年已七十有六了。前几年老伴走了，儿子硬把我接到西安高新他家。我住不惯，住了不到半月，我要回来，儿子不准，我吵着嚷着要回村子。儿子见我这样，又看我到西安后，精神一直不愉快，就把我送了回来。孙子在南京上大学，儿子儿媳一上班，家里就只剩下我这个孤老头子，没个人说话，寂寞极了，无聊极了，我哪里还能高兴起来。又住的是高层，总觉得闷闷的。
咱这儿山清水秀，视野开阔，空气清新，又能和来这儿的人说说话，聊聊天，住在这儿，让人心里舒服。我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就爱这儿，那儿也不愿去，家在杭州的女儿让我长期住她那儿，我去了三天就回来了。我去杭州，只是想看西湖风景，并不是要住她那儿。我觉得杭州那地方，也没咱这儿好。人活七十古来稀，我才不愿把我这把老骨头扔在异地他乡。我现在活多余的，活一天，就开心一天，高兴一天。能活在今天这个社会，我已心满意足了。知足者常乐，我知足，我长乐，我不学那些贪心不足的人呢！”
“大爷，怪不得您精神这么好，比您同龄人显得年轻得多，您心态好啊！大爷，早就想你和您坐坐，聊聊您村上的事情。你村上像杨清水家这样贫困的家庭，现在还能有几户。”
“这我可说不上来，农村家庭谁家有钱，谁家没钱，谁家富，谁家贫，还真说不清。有着外表看着光鲜，其实并不怎么样，有的看起来寒酸，其实内里却货多着。越有的人越不显摆，越没有多少的，越爱卖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当然朴朴实实的人还是多数。在今天，真要说像清水一家一样困难的不会太多，也就三几家吧！当然也不一定是个准数。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情往往在不断变化。就拿跟我年龄相仿的锐明老汉来说，真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句老话。他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先富起来人物。1981年就贷款，在山边承包了队上一块荒地，周围种蔬菜，中间盖了鸡舍，孵化室，办了个小型养鸡场。鸡场越办越红火，规模越来越大，最红火时，蛋鸡竟有上万之多。到九十年代，已是我们这儿远近闻名的富户。
2000年前后，养鸡行业利润微薄，还常常亏损。他便也不再干了，据说那时，他手中还有几百万。他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在某家证券公司当着前台经理，在炒期货时陷进泥潭，越陷越深，越做越大，越亏越多，先是把锐明老汉手中那几百万弄没了，又把西安的两套住房拿去抵责，还欠了二百多万元的外债，儿子几次站在楼顶想往下跳，被人发觉救了下来。锐明老两口现在穷困潦倒，全靠政府救济，自己也得了拟郁症。
这扶贫工作可不是一朝一夕，一了百了的事，它是一个长期的无期限的事业。你这扶贫办主任的差事，可是个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中华民族四五千的文明史，始终贯穿着贫富这一话题。人们把济危扶困称之为豪杰，把劫富济贫赞之为英雄。任何时代，帮人摆脱贫困，都受到人民称颂。扶贫是一个崇高，神圣，光荣的事业。”
崇朴想不到蔡大爷竟如此健谈，更有如此非同寻常的见地。原来大爷是他那一代人中少有的文化人，在县一中上到高二，那时按工分分粮，只得辍学回村。他做过队上会计，队长，那些年长长跑外，跟各行各业人士打交道，是山边见多识广的人物。儿女也有他的基因，都上了名牌大学。
崇朴心想：生不逢时，像蔡大爷这样的智者，只能悄无声息地终老山林。自己一定要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全心全意加油干，排除万难去工作。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才不辜负曹县长的苦心，才不辜负政府的重托，全县人民的期望。
“蔡大爷，您真不简单，这么大年纪了，头脑还是那样清晰，思维还是那么敏锐。对事情看得那么透彻，分析得头头是道，见解独到不凡，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令人对您肃然起敬，对您崇拜。我以后若遇见难处，一定要好好向您请教，听从你的教诲。”
“我就是一个村夫野老，哪里能像你说的那样。你不矫揉造作，谦逊稳重，平易近人，没有一点领导干部的架子。你这样的品德，难能可贵，在一般人身上很难看到。年轻人就更不用说了，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教诲谈不上，你若能用得上我，有啥需要我帮的，我一定不遗余力地帮你，这不只为了你，更是为了伟大的扶贫事业。”
说到这儿，蔡大爷才又回到原题，“要说困难户吧！南巷的狗娃家那才真叫困难，父亲早故，母亲千辛万苦将他拉扯大，如今疾病缠身，哮喘，糖尿病，整年不能离药花了不少钱，却给狗娃帮不上忙。由于当时家贫，狗娃问不下媳妇，和个哑巴女子结了婚。生了两个男娃，大的已经十七八了，是个弱智，傻不拉几的，脸上五麻六怪的，不知道洗，衣服污垢不堪，不知道换，见人只是傻傻地笑。不知为家里做啥，整天在村子转悠，遇到人家有红白喜事，就抢着扫地，搬凳子，人家嫌扫兴。脾气好，给他支烟把他哄走。脾气暴的就喝斥骂他，把他轰走。老二却特别聪明。在上高一，学习超好，成绩总是独占鳌头。是个好苗苗，只是在那样的家庭，要是把娃耽搁了，怪可惜的。
再就是北巷的马娃家，都是些壮劳力，可一家子都是懒怂，啥活都不做，等老鸹拉到嘴里才吃呢，一家全靠政府的救济。村里人气愤，对这一家子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要说清水家，前多年，日子还可以。清水有个妹子，比清水小个三两岁，和你年龄差不离。在杭州上过大学，后来在杭州某地办了个服装厂，每年过年回来，总是给家里买好多西，临走再给家里留几千块钱。
前年没有回来，听说服装厂仓库着了火，把成衣、布料烧了个精光。服装厂倒闭了，还欠了一河滩烂账。老天爷不长眼，常把灾祸降到可怜人身上。清水两口子也不懒，特别是清水媳妇，能干得很，却欠了一大堆债，让人不敢相信。前几日，又发生了清水杀媳妇的事，实在让人疑惑不解。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清水抽白面。再不把清水改造过来，叫这一家子今后的日子可咋过咔！郑同志，你们要想办法，救救这一家人。”
听大爷说起杨清水有个上了杭大的妹，崇朴突然想起他高中时的同学杨清菊。她是从峪囗初中考入红光中学的，她没有说过她村的名字，偶尔提起自己常到银龙峡里游玩，那里有遮天蔽日的竹林，那里有飞流直下的瀑布，有碧水荡漾的人工湖。这碧玉囗村身后便是银龙峡呀！碧玉口村原是从峪口东西两边沿着山麓延伸三里多的狭长地带，人家疏疏落落地分布着，国家提出扶贫目标时，才集中建立的移民新村，除碧玉口沿山边一带的住户，还有山深处沟里迁出的人家。碧玉囗村也是最近几年才叫起的。原先人们往往把自家住的地方叫XⅩ坡，因此崇朴便没有想到杨清菊会是碧峪口村人，经蔡大爷一说，崇朴这才想到同学杨清菊。
“蔡大爷，扬清水的妹子是不是叫杨清菊？她高中是在那个学校上的？”崇朴赶忙问道。
“清水的妹子，村人都叫她菊娃，上学时叫啥官名，我还不十分清楚。清水他妹上初中时，是峪口初中的尖子生，不知为什么，平时学习不如她的好多位同学都上了一中，而她却上了县城北的一个普通高中。虽说上了普通高中，高中毕业却考上了名牌大学。听说她厂子破产后，一直拼命打工还债。现在也不知债还清了没有。那孩子人干练，有学识，又有本事，不是个一般女子，只是命运不济。”
蔡大爷虽然没有说出他这位女同学的学名，但是村人叫女娃名字，常常不喊全名，一般都叫某娃或取名子中一个字变成重音。名字叫作改过，可叫成改改或过过。崇朴心想，这菊娃姓杨，大爷虽然没有说出她上的高中校名，但清水她妹的经历和杨清菊同学的情况一模一样，清水他妹便是他同学无疑了。听说她破产后拼命打工还债，他心里升起一股没名的担忧，虽说自己那时心无旁骛，对扬清菊同学没有半点其他想法，但毕竟朝夕相处，在一起学习三年，自己虽和杨菊清之间没有产生男女之情，同学间的友谊，情分却长在。像他这样心地善良的人，怎能不为她现在处境而担心呢！
“蔡大爷，听您这样一说，杨清水他妹一定是我高中时的一位女同学。她年龄和我差不多，从峪口初中毕业，是峪口初中的尖子，在县城北一所普通高中上学，是在那儿考上的杭州大学，这些都和我那位女同学的情形吻合。县城北仅有一所普通高中，就是红光中学。她只能和我是同校，她的名字叫菊娃，同样的菊，杨菊娃和杨清菊必定是同一个人了。我同她还是学习上的朋友呢，”
“郑同志，想你说得对着，清水他妹想必就是你同学杨清菊了，你们既是同学，又是朋友，有了这层关系，那就不用我叮咛你，你一定会帮清水一家的。”蔡大爷也认定菊娃就是清菊。
“蔡大爷，就是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会尽全力帮他们的。帮他们摆脱困境，这是我分内的事情，是我的职责，是我的工作，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没有理由不帮他们。我若不帮他们，就是失职，说严重点就是渎职罪，这是我所不愿地。”崇朴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表达出自己对扶贫工作的认真态度。
通过这几日所见所闻，崇朴在蔡大爷心里，就是一个敢担当，负责任，全心为群众办事的好干部。他欣赏他，更喜欢他。
“郑同志，时候也不早了，我给咱俩收拾晚饭去，我平时晚上就熬的是红豆和大米小米两掺的稀饭，也下些少量的枸杞，山药。今天不巧，枸杞山药都完了，还没有来得及买，只能是纯红豆稀饭了。晚上炒个菜，厨房里现有土豆，菜花，洋葱和莲菜。你爱吃啥呢？咱就炒啥。我做饭去，你就坐在这儿看看电视，等我饭做好了，咱俩一起吃。”
“蔡大爷，我和你一起去！”崇朴不想坐享其成，何况蔡大爷那么大年纪，就起身和大爷一起来到厨房。大爷接水淘米淘豆，崇朴问蔡大爷炒啥菜，大爷说你随便，你想炒啥就炒啥。崇朴便挑出两颗土豆洗净。大爷熬饭，崇朴切菜。他把土豆丝切得又匀称又细，一看就知道他是做惯了饭的熟手。
蔡大爷看见，“郑同志，看来你经常做饭，刀工不错。我冒昧地问你，郑同志，你结婚了没有，对象是干啥的？”
“大爷，我还没有对象呢，那里还谈什么结婚呢，距离结婚还远着呢！”崇朴笑着回答。
“你别不是在骗我吧！你这样年轻，就当了县扶贫办主任，人又长得这样威风帅气，像你这样的条件，找不下个啥样姑娘呢？现在哪能还没有对象，谁会信呢？”接着又问“郑同志你家里还都有什么人？”
“蔡大爷，我确实还没有对象，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骗您干啥！我老家在重阳镇大河湾村，老家现在已经没有人了。我父亲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不久母亲也回娘家了，我是我爷我婆一手拉扯大的，我爷三年已过了，我婆刚走。”一提起他爷他婆，崇朴眼眶就红了。
蔡大爷见崇朴这样“我不该问你这些，让你伤感了。”蔡大爷看得出崇扑和他爷他婆感情很深，肯定个孝子。不然，怎么会一提到他爷他婆，他的眼里含泪。
“蔡大爷没有啥，只是有时由不得自己。”崇朴在那儿炒土豆丝，大爷熬着稀饭。
蔡大爷见崇朴炒好菜，就说：“郑同志，你来熬饭，我给咱烙馍。”崇朴就从大爷手中接过搅饭勺子，大爷猜面烙油饼。
大爷那油并烙得层层页页，又酥又瓤，味道好极了。吃过饭，崇朴挡住蔡大爷，自己清洗收拾好碗筷。
然后，就和大爷一起回到房间，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看到国家正在召开政协会议，全场人员都戴着口罩。
“九月多，主席在山西，甘肃等地调研时，他，群众可都没有戴口罩呢？这才多些日子，政协开会就全体人员戴着口罩，看来国家可要加大防控力度了。可能国际上疫情更加严重了，境外输入的风险增大了。咱们国家虽然已基本上控制住疫情，可国外的严峻形势，泛成灾不可收拾的局面，不能说就不会影响到我们国家。看来，咱们卸下来的口罩在公众场活可要重新戴起。”蔡大爷说道。
崇朴想不到蔡大爷对国家大事这样关心，而且有自己的看法，老人真不是一般人，了不起。“蔡大爷您分析得很正确，防疫力度可能马上要加大了，我也有同感。”崇朴陪着蔡大爷，边看电视边说着话，蔡大爷健谈，谈古论今，故事新闻，谈过去时代和当代异同，谈自己对社会现象的看法。充满哲理。往往从辩证的角度去看问题，一分为二的分析问题。有赞同，有批评。
他说他在县中时就喜欢读毛主席著作，他通读了毛选四卷。特别喜欢矛盾论，他也喜欢黑格尔的哲学著作。他并没有抱怨社会对他的不公。而音琴字符里，透着对生活的乐观和热爱。老人滔滔地说着，崇朴像个小学生静静地听着。偶尔也提出问题请教蔡大爷，蔡大爷的回答让他如饮琼浆，长知不少。崇朴听得入心，不愿离去，不知不觉过了晚上九点钟，他怕影响了大爷的休息，才依依不舍离开。
蔡大爷兴致不尽，像是遇见了多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总有说不完的话。人逢知己千杯不醉，话不投机半句多。蔡大爷也许多年未曾遇见像崇朴这样和他谈得来，且谦心聆听他叨叨议论的人。千载难逢一知己，崇朴便成了蔡大爷的知己。在这儿看不见代沟，忘记了年龄间差距。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他们成了忘年交。
三杨清菊
祟朴回到住处，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思绪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今天和蔡大爷一席谈，才真正体会到高人在民间。孔子的“三人行，必有吾师”的真谛。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一个人应懂得，普通民众里比自己高明，比自己智慧的人比比皆是，只是自己没有接触到而已。“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年轻人最大的敌人，莫过于骄傲。“骄兵必败，傲者必失。”世上“一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者多，不自现者少。“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自老子始，其哲理贯穿历史长河二千五百余年来依然熠熠生辉。“不听老人言，祸害在眼前”今日听了蔡大爷一番话，自己获益终身。
他又从床上起来，去了趟卫生间。然后重新躺下，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啥都不要想了，赶快入睡，他在心理念叨着一只养，两只羊……一直念到五百，仍不能寐。脑海闪过一幕幕自己在红光中学学习的情景，想起杨清菊。同学三年，他看见她一年四季就那么几件衣服，冬日里两件一长一短的黑色棉服，脖子上多彩的丝巾倒是有好几条。夏日一件粉红色一件雪白色，两件衬衫，春，秋一件杏黄色的休闲服，一件紫红色的上面绣着几朵花的长衣。一件月白色的西服。她穿得细详，三年轮换着穿，却常颜色一新。
元旦文艺汇演，她主持晚会时，还是老师以央视主持人海霞的穿着为蓝本，专门为她租借的，因她和海霞外貌很相似。因为有她的主持，那些平时纪律懒散的男生才没有逃离，而坚持到晚会结束，还要等她从台上走下，再多看她几眼。崇朴却反其道而行之，晚会刚开始一会，他就悄悄离开，寻了个僻静处学习去了。
她主持了元旦晚会后，同学们都叫她“小海霞”。女同学都说她是衣裳架子，穿啥都好看。男同学把她当做梦中情人，心中的女神。好多男同学想亲近她，她都想着法子躲开。她就是爱跟崇朴在一起学习，一起聊天。当她俩坐在一起时，总是有许多双专注的目光投向他们。崇朴不经意看到，还以为这些同学在看自己，他才不去理会，自己有啥可看的。其实那些男生是在注视着清菊。当然那渴望的眼神里，也有羡慕他的意思，更有忌妒他的成分。那时，他对男女之情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他一心想改变自己命运，无暇顾及而已，他不愿在这上边分心，浪费了自己宝贵的时间。
“杨清菊现在结婚了没有？有了孩子没有？她爱人对她好不好？她破产了，外债还清了没有？现在的处境怎样？他心里一连串的疑问，一连串的担心，全都是对老同学的关心。他对她还是心存感激的，她对自己学习上一次次地帮助，他不会忘却。听到她的不幸遭遇，他怎能不为她担心呢！
杨清菊高中毕业那年，考入杭州大学，学的服装设计。四年的大学生活，使她渐渐对杭州这座城市产生依恋的感情，她爱上这座人间天堂。毕业那年她应聘到杭州一家叫美之舒的服装公司。美之舒公司，初建时，占地不广，规模不大，资金也不雄厚，但老板富有头脑，经营有方，注重人才的招揽和培养，几年天期，就创出自己的名牌，产品畅销全国。公司也像滚雪球一样，规模越来越大，到二一年前后，已发展成了全国的知名企业，业务不但在国内有规模，还开拓了国外市场。
可从这以后，企业却开始走下坡路，几年都没有推出几件像样的新产品，原来卖得很火的产品也滞销，成成箱，像小山似的堆积仓库。企业到二一四年，己很不景气，领导层决定整顿企业，充实新鲜血液，从北京，南京，上海各大名校招揽了一大批技术，管理人才，在杭大仅招聘四名应届毕业生，杨清菊就是这四名之一。
杨清菊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工作十分努力，开始她是助理设计师，她一边虚心向师傅学习，一边搜集国内外资料，她提出的设想往往被师傅采纳，有时她独自设计的样品，师傅稍作修改后，就被企业认可，当年企业就推出好几批畅销产品，企业一下子又重新站稳脚跟，占据市场的份额当年就翻倍。杨菊清的助理设计师仅作了一年，在师傅的大力举荐下，第二年就成为正式设计师。
她工作积极性更高，到达废寝忘食的地步。午饭时间到了，还聚精会神地画着图样，别人叫她，才去吃饭。常常为一件新作品加班加点，有几个晚上竟累得趴在自已工作室里睡着了。半年就推出几款新产品，试销情况反响很好，也受到公司的重视，首次公司就奖励了她五十万元，后来又奖励了几次，五万到十万不等。
可年底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她彻底失望，她花费了几个月设计出来的最为得意的作品，却被总设计师窃取，这位总设计师连她名字一个字都没有堤。她向公司申诉，也没有得到支持。一气之下，便向公司提出了辞呈。便四处筹集资金，借着政府扶持大学生自主创业的政策，在银行贷款。有了资金，她便和她的一位女同学合伙开办了公司，开始了自己艰难的创业之路。
开头两年，虽然辛苦，但公司发展得不错，借款也还得差不多了。谁知好景不长，一场意外的火灾，将一切化为乌有。现在她一边拼命打工赚钱，一边准备东山再起。
清菊在校时，就不乏追求者，无论他们对她怎样献殷勤，怎样热情，她对他们总是不冷不热。其中一个家在上海的同学，人也长得清爽帅气，对她确实很好，不管清菊红脸白脸怎样对他，他却从不在意，一直很关心她，照顾她，从不懈怠，始终如一，热情不减。一年夏天，她和几位同学在西湖逛游，由于天气太热，那位同学买来几罐冰镇王老吉，给几个人每人一罐。由于热极了，也渴极了，清菊一气子饮尽，喝得太快太猛，午饭又吃的是凉皮，伤了胃口。回到学校，上吐下泻，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又觉得热，她病倒了，浑身上下绵软无力，躺在床上。他为她请来医生，为她打饭洗碗，为她倒水递药，为她买来一大堆水果，为她剥香蕉，为她削苹果，为她杀西瓜。一直照顾她到病好。她被他感动了，病好了，她和他走得近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多了。那位同学多次表明态度，要确定两人恋人关系，她始终没有正面回应他。她常拿他和崇朴比，总觉得他身上缺少点什么，她也听不惯他那娘娘腔。
毕业时，那同学邀请她一起去上海工作，她没有答应。那同学回上海后，还是经常给她发来微信，表达自己对清菊的爱意，清菊只是简短的回复他。不知什么原因，那同学的微信，突然销声匿迹。她忙着打拼事业，无暇顾及个人婚事，直到现在还是单身。
崇朴想着杨清水一家人的事，担心着清菊，想着自己因考虑不周，让石所长不高兴，以后自己再请石所长帮忙，人家还热情么？想着蔡大爷刚才和自己谈话，想着小刘那边不知啥情况，怎么也不给自己来到电话…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崇朴才进入梦乡。崇朴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八点过了，蔡大爷来喊他吃早饭，他才醒来。
四潘律师
崇朴听蔡大爷这样说。便急忙说：“蔡大爷，我就不在这儿停了，我回后边去。”说着，就转身向村委会走去。
他推开村委会房门，只见会议室里，小刘和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人正坐在长椅上说话。那人穿着一件银灰色的大衣，留着大背头，那头发似乎打过发蜡，油光锃亮的，刺人眼目。他国子脸，棱角分明，表情严肃，正襟危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郑主任，这是咱县法律界的名人，法律界的精英潘大律师，威望很高。办过许多棘手的案子，打赢过很多场难缠的官司。一般人很难请动他。他是我舅的很要好的朋友，两人关系很铁。要不是这层关系，别说放低身段，亲自来咱这儿。就是咱们上门请他，不一定能请得动。这回还真多亏了我舅，也是咱们的运气好，潘大律师这几天正好刚打完一场官司，手上暂时没有案子，再在我舅的盛情邀请下，潘大律师也就过来了。”
小刘所言非虚，这位潘大律师善于辩护，精通法律条文，能力极强，不敢说万无一失，百战百胜，再难的官司。只要他接下来，十场官司九场赢。因此他也傲视群雄，有了架子，现在也不轻易出山，不会随便去接案子。找他辩护的人多，被他推掉也不在少数。他不像他人，发愁接不到案子。昨日，小刘他舅将潘大律师邀到饭店，山珍海味宴请了他。在宴上向他提起此事。加上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他就答应下来。
今天小刘和他舅又登门邀他前来，盛情难却，他便亲自开车载着小刘过来。他能来，全是看在小刘他舅的面子。
崇朴忙上前握住潘律师的手说，“潘大律师，很对不起，小刘提前没给我打个电话，不知您到来，还劳动您的大驾，让您辛苦亲自来我们这儿，实在对不起，让我很愧疚。”
潘律师这才站起身回答“没有什么，你郑主任也是大忙人么。”潘律师从小刘口中得知崇朴是护士出身，就有瞧不起崇扑的意思。尽管小刘夸赞，崇朴年轻有为，有勇有谋，敢做敢当，能力极强，非一般干部能比。可潘律师还是轻看崇朴。想到崇朴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县扶贫办主任，更是嗤之以鼻。他以为现今社会，能飞黄腾达者，不是有深厚背景，达官贵人的后代亲属，其他特殊的关系作为靠山，而能上来的，便是善于阿谀逢迎，千方百计讨好上司，不知廉耻的小人而已，何来他人。他最鄙视此类人物。
因此未见崇朴前，就对崇朴持轻蔑态度。见到崇朴本人，看他外在不像个小人，倒有正人君子之风度，加上他说话态度谦逊，不傲不做。前边的轻视减去了几分。
崇朴把小刘叫到一边，对他叮咛几句，小刘便找蔡大爷去了。
“潘大律师，很羞愧，我不抽烟，不喝酒也没喝茶的习惯，这儿啥都没有，没法招待您！实在对不起您！请您谅解。”由于提前没有准备，弄得崇朴有些被动，生怕慢待了潘大律师，让人家不高兴，怕影响以后的事情。
“没有什么，对那些我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话能说到一起就行。”就在这时，就见小刘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盘中放着茶壶，几只纸杯，几串葡萄和一些弥胡桃。
“潘大律师，请您吃葡萄、弥胡桃。”小刘也一边说着，就把盛着水果的盘子放到潘大律师面前，一边为潘律师倒茶。
“别搞那些俗套，我不讲究这些，有些讨厌这。还是自自然然的好”潘律师说道，并没有显出点滴的不高兴。
崇朴小刘便不再勉强他。“潘大律师我们这次请您来，想请您为一个杀妻的案子做辩护，这一家人太可怜了，我们想挽救这个家庭。”接着崇朴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情况，详细地介绍给潘律师。
潘律师被崇朴的善良所打动。他说：郑主任，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案情很简单，辩护起来也较容易。判刑是不容置疑的，只能在刑期长短上做文章。一是让嫌疑人杨清水写一个诚诚恳恳的悔过认罪书，表明自己要认真改造，重新做人的坚定态度。二是让受害人即杨清水的妻子，写一个原谅嫌疑人即丈夫杨清水的谅解书，写明平日夫妻的关系，嫌疑人在这个家分担怎样角色，在这个家的作用。三是让村上出示证明，陈述嫌疑人平常的表现，简要介绍这个家所面临的困难。四是让群众写联名信，表达一下民愿。从舆论上为嫌疑人减刑呐喊。
这一切都可为减刑添斤添量，有的虽然不直接具有减刑条件，但可引起法官的同情，使法官不重判。有的可直接成为减刑的条件，从而达到在法律所允许的范围内从轻判罪。你们下去从这些方面着手准备材料，作为轻判的证据。有了这些材料，律师的辩护就轻省多了。在这案子上，律师主要作用是防止法官的重判，对法官的重判进行辩驳。
潘大律师的话说得认真、平和，完全没有乍到时冷颜威仪。由于这事并不复杂，潘律师陈述毕，便打算离去。祟朴小刘想挽留潘律师吃了饭再去，告知他蔡大爷已把饭准备好了。可潘律师执意要走。两人晓得强留不住，只得送出。目睹着潘律师开车离去。
五牛家庄
忙完厨房的活儿，崇朴就打算带着小刘去找村长完成潘律师所交代的事情。可转念一想，现在才十二点刚过，还不知村长吃过饭没有，就是吃过饭，不知村长有午睡的习惯没有，要是打扰了人家休息也不妥。不如到下午两、三点时再去找人家。觉得时间尚早，就和小刘坐到蔡大爷房子，打开电视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拉着家常。
蔡大爷突然问起小刘：“刘同志你是渭北人吧？家在哪里？”
“蔡大爷您怎么看出我不是咱县人呢，我就是咱县人呀！”崇朴刚要说话，小刘卟一声笑了。“蔡大爷，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是咸阳人，家在咸阳西边，渭河北岸的牛家庄。蔡大爷你咋就看出我是渭北人呢？您真成了火眼金睛，神了。”
“我总感觉你不像渭河南岸人。也说不出啥原因。只是感觉而已。”其实，蔡大爷年轻时，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多，见到过不同地方的人。每个地方的人，都有不同的特点。或语音，或习惯，或行为，都有不同。就是本县人，蔡大爷也能说出你是东南西北，县城，乡下，何方神圣。
“仅一水之隔，一个渭南，一个渭北，您都感觉出来。您真不同常人。”其实，渭南和渭北的人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只是小刘自己不觉得罢了。
崇朴也故意和小刘开玩笑，“听说你是牛家庄人，牛家庄的人都姓牛，你咋不姓牛呢，你是牛家庄的独户吧！”
小刘嘴一噘，哭笑不得、“郑主任，你咋也学会作弄人呢？牛家庄的人就一定得姓牛，那么你就得姓大河弯了。蔡大爷，其实我们牛家庄，却没有一户姓牛的，其他姓氏倒多。听老一辈人说，这牛家庄是有来历的。”小刘故意停下，吊他崇朴胃口。
“小刘，你卖啥关子呢，你说你的，又没有人档你，咋就打住了。你不说，我们还不想听呢。”崇朴催着小刘。
“很早的时候，一个庄稼人准备盖房子，便请人挖地基，就到杀坊去买肉。看到屠夫拉着一头瘦瘦的老黄牛准备屠宰。那牛满眼含泪望着这人，突然双膝着地跪在他面前。他看着那老牛可怜，似乎是在向他求救，便动了恻隐之心。请求屠夫将牛留下，卖给他。屠夫计算了牛被屠宰后把牛肉卖出的价钱，就以这个价钱将牛卖给这个庄稼人。因为买了这老牛，庄稼人钱已不够，盖不起房了。吃过午饭就停了工，把挖地基的人打发走了。这时农闲，地里没活路。他见那老牛体瘦，就精心饲养它，常到渭河边寻找鲜嫩的青草，又磨了豌豆，拌合着喂它，打算等它体格健壮起来，明年开春用它耕地。
第二年春耕时，他见牛累了，就解了套绳，牵牛到路边一棵树下，将牛拴在树上，自己就坐在一旁休息，树下长着一丛茂盛的牛筋草，那牛用嘴咬着将那牛筋草连根拔除，在口中咀嚼着。庄稼人觉得歇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准备牵牛。他忽然看到老牛拔除牛筋草后的坑里有个圆圈形的黑色的东西露出，他觉得奇怪，下意识用头去刨，越刨越深，那黑色的圆圈原是一个坛囗，他刨啊刨，结果刨出一个黑色的坛子，坛口用厚厚一层胶膝密封着，他便卸了犁铧，用铧尖剜去胶膝，坛子里露出黄澄澄的金子。庄稼人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赶忙脱下衣服将坛子包好又用套绳绑了又绑，他觉得结实牢靠了才住手。他将坛子上的绳子挽成两个大扣，套在自己的两个胳膊上，将坛子背到背上。地也不耕了，掮着头，让牛牵着犁，悄悄地回到家里。
第二天天还未亮，就叫醒妻子和孩子，捡了几样简单家具让老牛驮着，一直朝西走着。来到渭河北岸一处荒草坡地，老牛停下脚步。自己也累了，索性不向前走了，打算在这儿安家。就雇佣工匠人等，在这儿劈荒拓地，建成一个偌大的庄园。后来到这儿安家的人，渐渐地多了，就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由于这庄稼人最先住到这儿，又是村中大户。这牛家庄的村名便是这位庄稼人启的。老牛死后就葬在老牛坡。
“听我爷说，我们村西那一片坡地，自古以来，人们一直叫它老牛坡。这传说不知从何朝何代传起，一直流传到今天。是否真有此事，谁也说不清楚。但村中老人却置信不疑，常把这事讲给后人，我也是从我爷口中听到的。”崇朴一个玩笑，却引来小刘叙说出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
“小刘咱们相处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听到你一句提到这动人的传说？”崇朴问小刘。
“你脑子整天想的是扶贫的事，嘴边挂着的是扶贫的事，我无缘无故给你说这传说，哪知你有没有兴趣？你爱不爱听？你会相信这个传说么？”虽说崇朴是小刘的领导，可他们年龄相差不多，都是年轻人，思想相近，话能说到一起。崇朴把小刘当作弟弟，小刘把崇朴看作兄长，两人之间不存在领导和一般同志间的那道沟壑，两人亲密无间，没有半点禁忌。
“相信当然不能说，但蛮感兴趣的，我爱听它，这个传说引人入胜，也听着让人舒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啥人爱啥人。崇朴的心和那个庄稼人的心是相通的。因此才不去追究它是何朝何代何人杜撰出来的。
“你如果爱听，那我以后就天天说给你听。”正因为他们关系如同兄弟，小刘说话才随意，故意逗他。
“你天天给我讲，那可不敢劳烦你。今天听了，已入我心，给我留下很深印象，怕以后多年也不会忘却。”同气相求，同心相悦，崇朴怎会忘记呢。
“我逗你呢，你还当真了，我可没有那个耐心，怕你也听得耳烦。”小刘笑着说。
“其实像这样的传说，咱们终南山下比比皆是。像阿姑泉的故事，腊家滩的传说，刘海打樵的故事等等。它们之所以，脍炙人口，代代相传，经久不息，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除了离奇曲折，引人入胜的情节，一个最核心的原因，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主题，惩恶扬善。自人类有文明史以来，惩恶扬善就成为人类永恒的话题。这一主题，在今天也具有正能量，富有教育意义。善是人之本，福之母，安之源，恶是人之害，祸之首，灾之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善者吾近之，恶者吾远之，这是择友之规矩。做人之道，为善者，人爱之赞之诵之；为恶者，人恶之唾之斥之。”蔡大爷一番富有哲理的卓论，令崇朴小刘打心底折服。
在蔡大爷那里坐了一阵，崇朴觉得蔡大爷在厨房忙碌了一上午，毕竟那么大岁数了，也该让老人好好歇一歇。便告辞了蔡大爷，和小刘一起回到住处。
“郑主任，咱们和蔡大爷聊得兴致正浓呢，你却要离开，我心里还有点不舍呢”小刘抱怨着崇扑。
“咱们以后和蔡大爷聊的时间多着呢，老人在厨房忙了那么长时间，怕也累了，该让老人休息一下。咱们继续在那儿说话，老人便不得休息。我才叫你离开呢。”崇扑向小刘解释叫他离开的原因。
“你总为他人着想，这一点我可得好好向你学习呢。俗语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原来以为这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怎么能拉到一起呢。今天和蔡大爷一起聊，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它用到蔡大爷身上再恰当不过了。不和蔡大爷聊过，谁也很难知道蔡大爷竟是如此的高人，有如此卓越超凡的见识。”小刘深有感触地说。
“其实，我也和你有同感，是昨日和蔡大爷一聊，才知蔡大爷其人的。”两人聊了一会蔡大爷，又聊起潘律师。
小刘说“郑主任，你对潘大律师有啥印象，你觉得他是怎样一个人？”小刘试探着问崇朴。
“就接触那么短时间，我可真说不上他是啥人。初见时，给我的印象是高冷峻，这人架子大，觉得他难以接近，但一谈话，不料他却前倨后恭，令人不解。谈过话后，方觉得他也是富有同情心之人，乐于帮人。这只是我初始的看法。对他了解不深，很难准确评价他，但他绝对不是酷冷之人。”崇朴说出自己对潘大律师的看法。
小刘说：“我开始见他时，也和你感觉差不多，人家是大律师，架子大，难接触，难交往。还抱怨我舅介绍了这么个人，人家会理咱这个案子么？会为咱们辩护么？咱这可是个劳神出力不挣钱的活儿。何况人家是有名望的大律师。初见他时，我心里还有些紧张，有些担心。和他接触之后，才发觉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也是富有正义感的人，是个正人君子，和他在一起，并没有局促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