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要跑路了？”
沈宁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马贼叔叔伯伯哥哥们问道。
徐鸿雁拍了拍沈宁的肩膀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赶紧跑路，难道等着景守信的虎贲精骑过来把咱们这个寨子屠了？就这么几十口子人，都不够人家精骑大队的一轮齐射的。”
“要是一对一或者一对五，咱们惧莽贼的汉子们怕过谁？但要是一对百，那还是早早溜之大吉才妙。”
沈宁撇了撇嘴巴，心道我昨日在一对五十的干了一架。不过按照他徐鸿雁的意思，这些虎贲精骑要比沈宁昨天面对的对手强得多，更何况当骑兵的数量达到一千骑以上那就会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惧莽贼不过六十几人，就算人人以一当百，那也还剩四百人呢，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大队骑兵集团式的冲锋的。
徐鸿雁是个年轻人，比沈宁大了十二岁的年轻人。他喜欢光着膀子，露出一身锻炼的结结实实的腱子肉。他的身材极好，倒三角的身形，腹肌胸肌一样不少。尤其是那六块有棱有角的腹肌，让沈宁看得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沈宁每次看到徐鸿雁小腹那六块腹肌的时候，他都想在他的身上画上一只小乌龟。徐鸿雁的身材很好，但是并不漂亮。
在他的身上，纵横交错的八道好像大号蚯蚓一样难看的伤疤，让人触目惊心。看着这些伤疤沈宁就会想起六年前他才四岁的时候，徐鸿雁护着他在几十名官军的围杀下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冲出来的往事。
徐鸿雁从来不曾对沈宁说过这些伤疤的来历，他不认为一个才满四岁的娃娃有什么记忆力，能记得那一晚的事情。
他从来不说，沈宁从来不会忘记。
整整八刀，每一刀都深到见到骨头。沈宁默默地告诉自己，将来自己有一天能站在那个人面前的时候，将会把这八刀乘以一百的还回去，替徐鸿雁出气。
“小鸟哥，咱们这次要溜去哪儿？”
沈宁坐在那他矮不了多少的板凳上晃着两只脚丫子问道。
“大哥说要去河阳郡割草，最近铁烈人比较嚣张。”
割草，就是去杀草原人。
草原人跑到大周境内烧杀抢掠，夺取粮食和人充当奴隶。草原人管这种行动叫打草谷，徐鸿雁说的割草，就是去割掉那些喜欢打草谷的人。
“河阳啊。”
沈宁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大周最小的一个郡了吧。那个郡治下的也就一个县，就那么一点人，咱们到了那边，想不出名都难。”
徐鸿雁使劲地薅了几下，把沈宁的头发揉得乱乱的说道。
“才这么大点的人，老是装的这么老气横秋干什么？”
沈宁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所谓亲切地举动，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是那个该被人揉脑袋的小屁孩。但是没有办法，他没有徐鸿雁的力气大，当然只能被他欺负。虽然在徐鸿雁看来这绝对不是欺负沈宁，但是不妨碍沈宁在心里面诅咒他不行。
“小鸟哥，咱们这次是一起走，还是跟之前那样分开走。”
沈宁皱着眉头问道。
他伸手在乌黑的头发上理了一下，让他那一头让女孩子嫉妒的长发恢复顺直。沈宁一直有个很别扭的坚持，衣服可以脏一点，脚可以三天不洗，但是头发必须要保持干净清爽。
这个别扭的坚持一直被大家伙嘲笑，说他投错胎了，应该投的是女儿身才是。每次大家这样说的时候，沈宁都会骄傲地掏出那还长有羽毛的东西骄傲地撒一泡尿，然后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在之后大家就会对他的东西在那评头论足，讥讽地说道那里竟然还藏着一条蚯蚓。
沈宁这个时候总是非常生气，这玩意比较个大小就算了，还非得讨论长相？难道这玩意也得弄一个大眼睛双眼皮才好？
“你为啥不直接去问你阿爷？”
徐鸿雁一边将行囊往那匹铁西马上绑一边笑着说道。
这匹铁西马是他的爱骑，比爱人还爱的马。这次去截杀突厥人的时候，就是徐鸿雁骑着这匹铁西马踩得点子。
“我还问他？他这个人哪次不是睡醒了就嗷的一声就走了。只知道喝醉酒的烂酒鬼，但就是喝多少酒都喝不死他。”
徐鸿雁听了哈哈大笑。
“你可不能这样说你阿爷，假如给他听见了还不把你的后门给揍烂了。”
沈宁耸了耸肩膀，用了一个自我感觉酷酷的笑容说道。
“笑话，你看，从我六岁开始，我的后门一直保持健康的状态。为什么。他不喝醉的时候我是不会说他坏话的，而他喝醉的时候他是根本抓不到我的。等他清醒的时候，他就会忘记了。”
徐鸿雁笑着踹了沈宁的后门一脚：“就你机灵，但是路线我也不知道，哪次不是大哥出发之前再通知我们。”
沈宁揉了揉后门，对着徐鸿雁比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撇了撇嘴说道：“每次都会更换无数次路线，每次都累得人眼皮都睁不开。”
徐鸿雁道：“但是每次的路线都是正确的。”
“小鸟哥，听说这次咱们留了活口。”
沈宁的脸色变得严肃。
“阿爷怎么会突然善心大发起来，假如不留下活口，景蛮子未必就会知道是咱们做的，咱们也就没有必要把刚刚才坐暖和的地方丢弃，跑路。”
“她们是两个女娃娃，一个小姐模样和一个小丫鬟，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比我的年纪的大。咱们杀该杀的人，可两个女娃娃是那些人顺道带来见识一下中原的繁华秀丽，她们还小也没有罪过，不能杀。”
徐鸿雁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
“杀妇女和孩子，咱们以前没有干过，现在不能干，未来更是不能。再说了，就算不留下活口景蛮子就不知道是咱们干的？这方圆数百里之内，还有哪家敢不给他景蛮子的面子。这方圆数百里，把景蛮子看成一滩烂泥的也只有大哥一人。景蛮子又不是蠢猪。”
“你错了。”
一个徐鸿雁还要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他听完徐鸿雁的话之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一，大哥的眼中，景蛮子连一滩烂泥也不如。第二，景蛮子确实是一头猪。”
“老虎哥”
沈宁很是乖巧地叫了一声。
这个壮汉叫百里虎，可以说是这伙马贼里面排面前三能打的人，就连徐鸿雁都不是他的对手。
据说他曾经在匈野人的地盘上大杀四方，一个人杀翻了匈野人四十多个武士。然后极其嚣张地从匈野贵族手里抢了一匹铁西马，再然后就千里走单骑一般很霸气地回来了。
之所以他要做出这么威武霸气的事情，是因为他跟徐鸿雁打赌输了，赌注就是一匹铁西马。
有天他们两个在霸州府城喝醉酒，挽着肩膀逛青楼的时候恰巧看见一个名气不小的头牌第一次挂牌接客，徐鸿雁嘴欠说他早就跟头牌有过一夜风流，还知道头牌的脖子上有颗小黑痣。
百里虎自然不信，就你这个脸还能惹得姑娘青睐？于是两人就为这个打赌，徐鸿雁说有，百里虎说没有。于是这两个人上楼将那个趴在女子身上的白乎乎的家伙从二楼扔了下去，然后抓着女子的脑袋研究了一下。
百里虎输了，那女子还真的有颗小黑痣。
百里虎是大丈夫，愿赌服输。
那可怜的女子，被两个酒气熏天的恶人翻来覆去的坚持，他们的手大，难免会碰到其他地方。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两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家伙竟然坚持完就走了，尤其是那个块头小一点那个。
真的是恶人都恶人的不彻底。自己难道这么不吸引人？
她咬着牙诅咒这两个人一辈子单身。
“你小子少跟我装可爱卖乖。”
百里虎瞪着眼对沈宁骂道：“如实交代，上次往茅厕里扔石头的是不是你小子。”
沈宁拍了拍胸口，一脸真诚地说道：“我跟你保证，老虎哥，肯定不是我。”
“那你说是哪个小子。”
“是我阿爷，不信你去问他！”
沈宁举着手发誓，然后极低的声音道：“石头倒是我递给的。”
“你这个混账小子，整天就知道在背后编排老子，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后门。”
如果说百里虎像一头雄健的公牛，那林小松就好像一座山峦一般，雄健似虎，高大如山，瞪着一双虎目的林小松狠狠地骂道。
“我就说过，你小子永远是第一个出卖你老子的人。”
沈宁笑了笑，看向百里虎。
百里虎惊异，然后愤恨道：“大哥，难道真的是你！
“当然，额当然不是我。你觉得我会做这种孩童才做的事情吗？这种调皮捣蛋的事情是我会做的吗？虎子，你大哥想在茅厕弄你，一定会把你塞进茅坑里面，怎么会往里面扔石头呢。”
百里虎想了想也是：“大哥说的很有道理。”
林小松赶紧岔开话题：“都整理好了咱们就走，到马弯沟子吃饭，三天后到吴县，然后找个地方歇歇脚。”
“咱们分头行动？”
徐鸿雁问道。
林小松大掌一挥：“分什么头，咱们人人就一个头。也就三百里不到的路程，没必要分开。再说，景蛮子假如识相的话，就不会来惹咱们。”
“他不动手，咱们跑啥？”
百里虎问道。
林小松瞥了一眼百里虎那鼓鼓的胸肌骂道：“你个营养都长在身子的憨货，咱们假如不走，他景蛮子必来。咱们走，他要给突厥人有交代，咱们不走，他也得跟突厥人有交代，你说哪个比较好交代？”
百里虎懒得去想：“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大哥不是什么好人，听你就对了。”
林小松懒得理他，看到大家伙都已经收拾好了便吩咐道：“没用的东西就放下，小鸟儿，你那个破板凳就不要给那个臭小子带了，没凳子就让他蹲着。”
这话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咱们走了，那马弯沟子有头熊瞎子，猎了好几次都找到，争取走之前找它道个别。”
一行人哄笑着上了清一色的高头大马，身手矫捷的马贼唱着歌往东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众人在马弯沟子休息了一晚如愿以偿地跟熊瞎子叙了旧，第二天继续上路。三天后，这支队伍就到了河阳郡，谁都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五年，六十几个豪气冲天的马贼，五年后回来只剩下了十八个人。
幽州
一个尉官朝着书房的锦衣男子行了军礼后说道：“禀报大将军，属下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正看书的男子抬眼扫了一眼尉官：“辛苦了，下去吧。”
那尉官退后几步，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要不要派兵拦截？”
中年男子皱眉：“可以，你自己去追，不能骑马。”
那尉官讪笑地退了下去，锦衣男子把书放下，笑了。他自言自语道：“林老三，你这个憨子这次总算没有死倔和犯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