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的心里忒明白，太后表面是替皇上说话，其内心则是要把小妹和陈琼的事情往他的身上扯。

可赵惠却无丝些责怪自己皇兄的意思，她面对对着太后重声回应：“什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依我赵惠来看：这个好人吕洞宾，压根就不是皇兄赵煦，而是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太后向红梅！”

赵煦一听，他怵得疾步迈向小妹，使劲地甩了她一个巴掌，打得小妹趔趔趄趄。

对此，向氏不仅不怪长公主赵惠，而且还将皇帝赵煦狠劲地训斥一顿，说他不念兄妹亲情……

赵煦当然知道太后一再忍让小妹的目的所在，于是，他寻了个理由，让自己的心腹太监李宪将向太后送至她的仁寿宫。

待向太后离开了福宁殿，赵煦便极为难过地询问小妹：“脸被打疼了吗？都是皇兄不好，只是想着小妹会因此吃亏，被太后扣上以下犯上的帽子……”

“就别责怪自己了，小妹我知道皇兄的难处，若是挨了皇兄的这一巴掌，能让皇兄不给陈琼和王秀梅他们的家人下发圣旨，小妹我就是脸蛋再疼，那也是值当的。”

“傻妹妹，这陈琼的面儿你都没见过，又哪会这般死心塌地护着他？再言，向太后的目的是让小妹和陈琼喜结伉俪，有如此美满的结果，不就是小妹梦寐以求的大好事吗？而小妹你又怎能一反常态，坚决反对？”

“皇兄说的没错，我赵惠虽没见过陈琼本人，但小时候就听祖母说过，当年十岁的陈琼无诏觐见了太皇太后高氏，其目的是要求祖母下发让他领兵讨伐西夏梁氏的懿旨，此后，我赵惠便常常想象着自己心目中的那个陈琼，久而久之，那个陈琼的样貌就牢牢地烙印在我赵惠的脑海里。”

赵煦听后，“噗嗤”一笑，他随即询问赵惠：“小妹的话有夸张的嫌疑，都没见过陈琼，他陈琼的样貌又咋会牢牢印记在小妹的脑海里？”

“那小妹我就说个大概，皇兄看看他像不像陈琼。”

还真是奇怪，赵惠对陈琼面貌的描述，居然是八九不离十，这让赵煦更加疑惑。

“我赵煦只是听过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还没像小妹这般，未见他陈琼一面，就深陷其中且不能自拔，如此下去还怎么得了？”

“皇兄还真是孤陋寡闻，武臣王厚之女王秀梅，她不是和我赵惠一个样，皆是爱慕英雄的痴情女。”

“陈琼他是不是个英雄，现在还不好说，也只有等到王军西征之后方可结论，虽然王秀梅是个仕宦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她品貌端庄，貌美如花，但王秀梅跟我家小妹相比还是略逊一筹，不说其他，光是身份，王家小姐就与我家小妹没法相比。”

“皇兄的说法很有问题，小妹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皇亲贵胄吗？可小妹我凭的是自己的实力，小妹要和王家小姐公平竞争，要他陈琼心甘情愿地迎娶我赵惠，倘若皇兄执意下旨，成全我赵惠，那么，皇亲贵胄的名单里，从此就没有了你的小妹。”

“小妹放心吧！说句实话，向太后对我赵煦还真是不薄，当初要是没有她的推崇、举荐，父皇和祖母是不会让我赵煦成为皇太子的，人要知恩图报，我也希望小妹从此能改变你对太后的一些看法，我们的生母的确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但不是她向氏一个人的错，祖母生前的意见还尤为关键。”

“别什么都推给不在人世的祖母，放心，就是为了皇兄，小妹也不会和她向氏再犟扭下去。”

见小妹似乎有些忏悔之意，赵煦又接着说道：“其实，你皇兄也有跟小妹类似的看法，比如，祖母给皇兄安排好的皇后孟氏，皇兄我就不太喜欢，而是更加中意婕妤刘氏……”

不料，赵惠听此，却突然间对自己的皇兄大肆诛讨：“刘婕妤有什么好，她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妖艳之女，皇兄不但不予警惕，反而对自己的皇后孟氏求全责备，福庆公主重病药石罔效，孟氏之姐持道家治病符水入宫医治。由于符水之事向来是为宫中禁忌，孟氏得知后大惊失色，连忙令其姐将符水藏之，想等皇兄到来之时，再一一析明原委，本来皇兄也认为是人之常情，无可非议。没曾想，福庆公主病逝后，孟氏养母燕夫人等人为孟氏及公主祈祷祝福，此事正好落人口实，当皇兄听说后也开始怀疑起来，便命人调查此案。皇城司遂逮捕了皇后左右侍女及宦官数十人，并将这些人行刑逼供，搒掠备至，肢体毁折，在严刑酷打之下，孟氏的罪名被罗织出来，其结果，孟氏的后位被废，出居瑶华宫，妖女刘婕妤不久便取代了孟氏的后位，而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她刘氏的精心谋计。”

赵煦理亏，对小妹的大肆挞伐，他不做任何的回应，而太监李宪则对赵惠说：“长公主就别责备皇上了，皇上对福庆公主病逝一事的处理也是懊悔不及，可世上找不出后悔药，每每提及此事，皇上就悲不自胜，难过至极……”

李宪的话还没说完，枢密院使曾布、尚书左丞蔡卞就匆忙跑来福宁殿，说是有天大之事禀报皇帝。

李宪知道是出了大事，他没敢多言，便让二臣去面见皇帝。

“朕今天已疲乏至极，你们有事说事无须掖藏。”

见曾布和蔡卞跪在自己的脚下，赵煦极其厌烦地让他们说话。

曾布胆怯不敢言语，他看了身边的蔡卞，又偷偷地仰视了一下皇帝。

“启禀皇上，宰相章惇不仅消除了皇上对司马光的赠谥，毁坏了所有赐碑，他还宣泄私愤，行悖德义，下臣以为宰相的做法极为不妥，有悖死人为大的基本道义。”

蔡卞奏完后便低下头颅，等着皇帝的严厉训斥。

然而，赵煦既没有训斥蔡卞，也没有责备章惇，而是在曾、蔡二人的面前说了些大宋体制改革的必要性。

曾布的脑袋转得飞快，他随即知道皇上对章惇起椁鞭尸的鲜明态度，于是，他连忙启奏：“皇上，对旧制的改革就需要像章惇这样的能臣……”

“好了，朕真的太累，有什么事儿，明日早朝再议。”

曾、蔡二臣只好退出了皇帝的御书房。

等到曾、蔡走出了福宁殿，赵煦急忙召唤李宪。

“快传章惇入殿觐见！”

“皇上不是要休息的吗？还是您的龙体要紧啊！”

“别扯些那些没用的，朕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李宪百般无奈，只好来到了章惇的宰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