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父下意识瞪大眼睛，脸上充满疑惑，声音提高不少。

“爸，家里还有什么需要的，这两天我去镇上买。”李安急忙转移话题。

“没啥缺的，昨天我就准备好一切，现在过年，没什么意思。”李父摇头，神色里略带几分失望。

李安点头，确实，如今年味没有以前浓。

村里可以随意燃放烟花爆竹，但曾经那种氛围感再也没有。

回村大半个小时，李安最直观的感受莫过于，冷清。

路修好了，房子基本翻新，可村里的路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影。

“以后会慢慢有意思的。”李安眯着眼看向不远处，脸上充满平静。

李父此刻还不知儿子的想法，只当他在憧憬未来。

对这位年过百半的汉子来说，河道村，就是他的根，当年有机会在县城定居，他却毅然决然回村，将家里好好翻修。

外人无法理解，唯独李安几年前与父亲闲聊时，听他说起，“这是我的根，生我养我的地方，最终，还是要落叶归根。”

院子里其实没什么打扫必要，一排地砖，桃树边是片小园子，里面种着蔬菜，平时自己吃。

“你这车，多少钱买的？”李父有些好奇。

“七八万块钱，主要是实用，五菱系列。”褐色，空间大，适合平时拉东西。

“在村里低调点，别乱花钱，有机会，能在省城买房最好。”李父深知如今社会结婚难。

彩礼，车，房，都是标准条件。

在省城生活，在省城买房，顺理成章结婚。

河道村这些人，基本如此，剩下那些没车没房的，要么打光棍，要么租房住。

这年头，很多人不愿意结婚，各有各的想法。

李父知道儿子还没谈对象，心里着急，并未表现出来。

父子打扫着院子，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李安见家里变化如此之大，心中不由生出感慨，时代越来越好。

心里更坚定，要带领家乡众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吃饭了。”刘凤掀开门帘，脸上洋溢着笑容。

看着母亲半花白的头发，李安略微苦涩。

年轻时不懂事，如今想起，只剩浓浓的愧疚。

几人围在餐桌上，饭很简单，农家手擀面，油泼辣子，一盘咸菜，青辣椒，酱油，醋，自己调。

李安尝了口，味道很淡，却有种怀念之感。

这大概就是乡愁，阔别已久的家，空气中充满魂牵梦萦的味道。

囫囵吃了几口，他不自觉加了点油泼辣子，香醋，剥了两个蒜自顾自吃起来。

这顿饭吃的无比漫长，咸菜吃起来，清脆，面条无比劲道。

李安不知自己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吃完饭。

想帮忙洗碗，被母亲阻止。

“你好几年没回来，在村里转转，和那些熟悉的朋友聊聊。”李父抽了根烟主动下地，冬天，还有些零碎农活要做。

闻言，李安带着烟朝门外而去，河道村分为前村后村。

共有三大姓，李，田，王。

王家在前村，靠近河岸，地都在河边，平时种植着沙地西瓜，水果，玉米等农作物。

以王振兴为首的家族。

李家的地，基本都在山上，双方家族基本没什么利益之争。

其次是田家，他们主要以打工为主，基本在省城，县城买房，村里留守的基本是上了年纪的村民，大部分人除非过年回来待几天，其他时间，都在城里。

不仅仅是田家，整个河道村，皆是如此。

李安朝爷爷家走去，李德是整个李家最年长的人，很有威严，住在前村。

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孩童跑过，也是无比疑惑的审视着李安，见状，他并未主动询问。

这倒让他想起一句诗，少小离家老大回。

如今河道村变化很大，李安没有着急拜访爷爷，而是围着整个村子转悠了一遍，家家户户都是大铁门，装修方面也挺不错。

和当年自己离开时相比，变化很大。

前村的河流，修了大坝，只是没有桥，据说以前修过几次，每年洪水期，都会被淹没，摧毁，随着村民流失，渐渐也没人去管。

河道村还算幸运，这几年，附近好几个小村子已然彻底消亡，只剩下破败的窑洞。

彻底将村里转完，已经是两三个小时后，李安走走停停，不免觉得有些惋惜，除了几个小孩之外，竟没有任何行人。

顺着记忆来到爷爷家，附近的土路，门口的大树，土包彻底消失，取而代之是停着的七八两私家车。

他不由想起，以前村民都是摩托，拖拉机，看样子，富裕不少。

大门敞开着，李安进入其中，隔着很远就听到堂妹训斥堂弟的声音。

堂妹今年二十来岁，在省城上大学。

“哥，你怎么来了？”李涵婷见到李安，不由好奇发问。

彼此有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怎么加的，在省城从没见过面，平时倒是可以看看彼此动态。

“来看看爷爷，我刚回来。”李安笑着回复。

这可能就是亲人？即使许久不见，依然能一眼认出，甚至，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李涵婷当即热心招呼起来，小丫头亭亭玉立，转眼就从小丫头长成大人，这让李安忍不住感慨，时光匆匆。

进屋，爷爷正盘坐在炕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

“爷爷，我回来了。”李安急忙取出烟递给对方。

“戒了，戒了。”李德面露疑色，一时间没认出眼前此人。

“我安哥来看您，爷爷，我给你们倒水去。”李涵婷说着就转身出门。

李德这才笑起来，“小安啊，瘦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找对象没？什么时候带回来？这几年攒了多少钱？一定要省着花……”李德声音里充满劝说。

李安陪着笑，连忙问起对方近况。

“哎，老咯，我现在，不抽烟也不喝酒，咱们村子，越来越不如从前，以后怕是彻底没人了。

腊月二十五，一点也不热闹。”李德叹气。

李安没说话，确实，当年在老家时，虽然交通不便，科技不发达，可年头无比热闹，孩子们无忧无虑在村里乱跑，大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兴许年纪大了，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曾经完全不同。

爷爷絮絮叨叨说着，村民流失严重，过年没有什么氛围，儿子们虽然孝顺，但孙子们，却都各个不省心。

像李安和他的几位堂哥，基本没结婚，更有甚者，压根不回来，仿佛彻底和村里人断了联系。

李安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李总回来了？怎么也不和兄弟们打个招呼？”调侃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