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酷酷的眼睛时不时瞟向东南角的那只蜡烛，他提到了这种棺材用料的胭脂木，他家老爷子喝茶的茶案和四把椅子就是这种木头，只有重量级贵客才会请过去坐上一小会儿，完事还要三擦五擦的做保养。

胭脂木过了千年，那就可以称之为神木，不要说像赵老爷子那种成套的实用物件，就是拳头大小的雕刻成手把件，少说也能卖个大几万的，如果等一下发现棺椁里边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明器，赵酷酷肯定会打这口棺材的主意。

我把手洛阳铲插到棺盖和棺身的缝隙之间，不断加大力量，赵酷酷死死地盯着那支蜡烛，嘴里嘟囔着：“爷们是个好人，被逼无奈才落到这步田地，倒斗也是形势所迫，大家都是有身份证的人，您老人家就行行好，给我们拿个三两件，我们保证不多拿，那边的蜡烛您肯定比爷们更懂，千万不要乱吹，这牛可以吹，这蜡烛可不是随便吹的……”

阿音皱起了眉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赵酷酷，她知道这家伙话多，没想到对这口棺材这么能白活，不由地朝着我靠了靠，可能觉得相比较这个赵胖子，我更靠谱一些。

我没有想到，这棺椁封的太好了，我整个人甚至都压了下去，把洛阳铲的把儿都压弯了，结果棺椁盖纹丝不动。

我们都能掘地三尺，结果连个棺材盖都打不开，那种心里的憋屈劲儿别提多难受了。

赵酷酷看我一个人不行，立马上来帮忙，他也把洛阳铲插了进去，两个人一起用力，果然在他这一身肥膘的帮助下，棺盖开始发出木头裂开的声音，我们尝试这多换几个位置去撬，又把棺材钉全部拔掉。

我看了一眼这棺材钉，竟然是青铜的，立即就收了起来，即便这是明代青铜，那也值不少钱，倒斗这行业主要摸的是方便携带的，换种说法即便有一样价值过亿的明器，它有个千八百斤重，带不出去也一毛不值。

这个墓很干燥，开墓之前的封闭性相当的好，不过盖寡上面还是落了不少陈年旧灰，即使我们都戴着浸水的口罩，但时间一长也就干了，灰土扬起来就呛鼻子，赵酷酷满嘴的抱怨，下次没有防毒面具，他说什么也不再下斗，要不然明器没摸到，反倒是容易得肺尘病。

从出发到现在，经过我们的努力，勉强可以说是顺风顺风，在赵酷酷要开棺的时候，我决定捉弄一下他，第一次下斗要给他长长教训，省的以后他还那么毛躁。

赵酷酷的全身心都投入在棺椁上，压根没发现我的举动，阿音好奇地看着我，眼神很是疑惑，我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让她不要声张。

我偷偷把蜡烛吹灭，但是赵酷酷还没发现，等到我走回去，从后面拍了他一把：“死胖子，让你看蜡烛，蜡烛灭了都没发现吗？”

“灭了就灭了，现在爷们只想摸明器。”赵酷酷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但是过了没有两秒，他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向了东南角。

看到蜡烛真的灭了，赵酷酷看着我说：“牧哥，主家不同意，看来我们只能溜了。”

“那是摸金派的规矩，我们张家摸金可没有这样的规矩，点蜡烛只是为了随时监测这墓里空气的含氧量。”我有理有据地告诉他，装模作样地撸起袖子，双手抓住了棺盖。

“牧哥，听爷们一句劝，这个墓咱不盗了，老话说盗亦有道，主家不同意，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赵酷酷抓着我往后扯：“烛灭鸡叫不摸金，现在蜡烛灭了就退出去，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坏，爷们听人说过，有一伙儿盗墓贼不听老人言，蜡烛灭了还继续干，结果一开棺材，你猜怎么着，里边的大粽子直接就跳出来了，见人就咬，满地都是残肢断臂，大部分人当场全都尥蹶子了，活着逃出去的也就一两个。”

我不怎么害怕，阿音却被他吓得不起，他拉着我的衣服角：“牧哥，要不就听酷哥的，我们都已经见过了，还是离开吧，这地方太吓人了。”

我心里门清，自己做自然不怕：“阿音，你别听赵胖子瞎说，他就是为了吓唬你，我张牧长这么大除了怕穷其他什么都不怕，等一下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赵酷酷脸色阴沉：“牧哥，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这个斗明显和咱们哥俩没缘，别说天下这么大了，就单说这北邙山，大墓好墓多了去了，再换一个不成吗？”

看他是真的吓到了，我拍了拍他说：“行了，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蜡烛是我吹的，就想要看看你小子遵不遵守老祖宗的规矩。”

“我你妈……”赵酷酷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话都说不出来，没地方撒火就狠狠拍了一下棺材盖，那棺盖本来就不稳定，被他这么一拍就直接掉了下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棺材里边的情况一览无遗。

棺材里是一具身材魁梧的男尸，尸体已经呈干黄色，穿着的战袍锈迹斑斑，布料部分已经腐成了一团乱棉絮，骨头也呈黄褐色，过了四五百年还能保持这样完好的状态，已经相当难得了。

尸体的五官很是模糊，鼻子已经塌了只剩下两个黑孔，面部轮廓比较清晰，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致命伤在心脏部位，是被某种利器穿心而死。

阿音瞥了一眼，立即尖叫道：“有鬼！”直接从从背后抱住我，整张小脸死死地贴在我的后背上。

我没有被尸体吓到，结果被她这一下吓不轻，直感觉冷气直冲天灵盖，头皮都麻了，但棺材已经开了，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只剩下最后一哆嗦，谁都有第一次，万事开头难，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我按照张家摸金秘术里边提到的规矩，双手以虎口交叉在胸口，对着棺主拜了拜，嘴里念叨着：“前辈，我们是不得已才开的棺，要从你的陪葬品里边拿几个小物件出去，换一些可以果腹的吃食，如果您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您生不带来死也带不走，回去就给您烧点纸钱，也算是以物换物。”

拿人东西，即便是死人也要知会一声，这是张家下斗的规矩。

赵酷酷早就忘了刚才“鬼吹灯”的那件事情，戴上手套就开始在棺材里边翻找起来，我就走过去重新把蜡烛点着，劝他：“赵大少爷，你下手轻点，毕竟这是前辈先人，我们是来倒斗的，不是大扫荡的。”

“你说那屁话有啥用？棺材都开了，搞正事。”赵酷酷翻找着，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棺主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气更不打一处来。

我见说什么也不管用，索性也戴着手套下去摸，希望能够找到一两件瓷器，明瓷还是相当值钱的，稍微有点来头就能大几十万乃至上百万。

可惜的是，里边除了一把随葬的破刀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这刀很快就到了赵酷酷的手里，他拿着比划了两下，只听“喀嚓”一声断了。

我一阵的肉疼，本来出土的刀剑兵器就很少，大部分得不到很快的保存，除非来的是国家级别的考古队，像我们这种盗墓贼肯定做不到，估摸着连棺主都可怜我们，手里还捏着两颗看起来很有收藏价值的珠子。

我举着两颗珠子端详了半天，发现它们都有瑕疵，首先是不够圆润，一颗上面有凹陷，另一颗上面有吐气，我尝试着将两颗珠子对起来，发现正好凹凸能对的上，这不管是不是玉石，但是明显是一套，保守估计出手价应该不会低。

赵酷酷刚毁掉了一件明器，心里相当的不痛快，我把两颗珠子递给他看，他不屑道：“爷们还没有到需要别人施舍的份儿上，你少他妈恶心人。”

“我这不是见你难受，你他妈的不领情就就算，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行行行，你是筷子头，你说什么都有理。”

赵酷酷有气无力地说着，又开始爬在棺材棱上面，来回地翻着尸体，本来以为他这是瞎耽误功夫，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从腐烂的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他让我看看是什么，他不看我的，我也不憋着气不看他的，赵胖子就骂了一句，随手塞进了背包里。

我们两个都很无语，倒斗怎么还倒出气来了，不过我们并没有把事情做绝，这样差不多了，至于还有什么就给棺主留下，也给后来的同行留点，这是规矩。

“这次倒斗还算不错，回去也能有个交代了。”我说着，就让赵酷酷帮忙，两个人准备把棺盖重新盖上，但是一转身发现，东南墙角的蜡烛灭了。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刚刚只顾着摸明器，手里还有手电，根本没注意到墙角的蜡烛熄灭，赵酷酷和阿音是没点，我也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有没有重新点着，索性再点一次。

但是，刚刚点着，没有过三秒钟，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阴风，又给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