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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46章 空袭计划
作者:彭志文| 字数:5678| 更新时间:2024年05月07日

燕青仗剑出了琼花楼,迎面撞上正要往楼里闯的紫嫣公主,燕青连连摆手,“紫嫣,不要去了!”

紫嫣公主看着燕青那灰败、沮丧的神情很是生气,“不!今晚我一定要杀了杨戬这奸贼……”

说着,她施展着“黄鹂穿云”的轻功要从燕青身旁掠过,饶是燕青这般的武术大师,其他人可能就被紫嫣公主给过掉了。燕青眼疾手快,“黄莺转身”的身法,一把就扚住了紫嫣的手腕。在燕青拳法中,“黄莺转身”貌似平常无奇,实则需要拿捏的分寸,体现的是一种很高的武学境界了。不得不赞的华丽转身,硬是把紫嫣公主一百八十度大旋转给拽了回来,“去不得,紫嫣公主!”

燕青不多见地用郑重的语气来称呼她,紫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了大小姐的执拗及意气用事了,但还是不服气地瞪着情郎,“怎地就去不得?”

燕青无暇细说,“回去再说啦!你再不下令撤退,我们就都撤不出去了!”

紫嫣一楞,从燕青的眼睛里她读到了一种很确定的信息。同时,视线的余光亦瞥到了琼花楼外灯笼火把,亮籽油松照若白昼一般,看似朱绕等杨府鹰犬抵挡不住殊死搏命的契丹武士们,在节节败退中,辽国人似乎再加一把力就能摧垮杨府死士们的防线逼近到琼花楼。但远处遥遥可听呐喊及马嘶之声,其嘈杂、喧闹程度是空前绝后的,杨戬手握兵权之后是可调动倾城的兵马前来增援的。而且,没有破解掉石一的机关图实则一切都会是白搭,耗下去对契丹族是没有任何益处的。

想明白了这些,公主终于不情愿地发出了撤退的信号。契丹武士和江湖豪杰最大的不同就是那种纪律性,他们令行禁止,立即后队改前队,前队变后队,趁着官兵还没有从溃败中反应过来,迅速地后撤了。刚才还被逼得手忙脚乱的杨府死士压力突然松了,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更害怕中埋伏,所以不敢深追,也就嘴上吆喝着了。这样,紫嫣公主率领着辽国的人马趁着夜色就安全地转移了。

回到冠生园客栈时,燕青和彭琳都已经是血透征袍,然后武松、蒋敬等也撤了回来。能够成功地把完全不会武功的梨儿姑娘从龙潭虎穴之中给救出来已是一个奇迹了。天亮之后,洛阳城内的官兵开始了新一轮疯狂地搜捕,因为“刺杀杨戬未遂,杨小姐失踪”是继“鹰爪王”被杀之后又一宗轰动西京的大案,它证明了梁山的英雄们始终也没有离开过,杨戬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唐融融的死让梨儿非常地伤心,她失去了一个至亲至爱的人。彭琳在傍边说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的宽心话,百般地劝慰。还有紫嫣、韩芳两位姐妹亲人般地推心置腹,梨儿哀恸渐减,觉得好温暖好感动的,仿佛又多了好多的亲人。

西京城仍然戒备森严,梁山方面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暂时的休顿,紫嫣和燕青也终于可静下来参练《凤凰涅槃》的武功了。历经巨变之后,梨儿成熟了、也独立了许多,不再是一个少不更事的闺阁大小姐;十多年被欺瞒的苦楚,更加坚定了她为父母报仇昭雪的强烈愿望。几天慎重地思考,梨儿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决定要进京去找李纲叔叔替父母伸冤鸣屈,为李家枉死的几十条人命讨一个公道。

大伙儿听说了梨儿坎坷的身世,了解其为父母昭雪坚定信心,是不便阻拦的。何况,这确实不失为一种扳倒奸贼杨戬的好方法。上回撤出东京那晚燕青曾邂逅过李纲,领教了李大人的刚正不阿,相信由他出面一定可以还李家一个清白。只是护送梨儿去东京的任务,彭琳却不能亲自担纲了,因为攻破琼花楼机关阵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正是用人之际,彭琳将会是破阵的头号主力。护送的重任就委由给了梁山的其他人马,神医安道全会在东京那边接应。

十里长亭相送,刀客小彭一再嘱咐着保护梨儿的梁山护卫,呵护、担心之意溢于言表。一对小情人刚刚相聚却又要分开,依依不舍,牵肠挂肚的。燕青为梨儿牵来了自己的雪花青,有了这一匹宝马良驹,从西京到东京路上的时间将缩短一半。梨儿千恩万谢。燕青还亲自修书一封给安道全,让梨儿捎上。安神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御医,京城里各府邸的情况比较熟悉,往往通行无阻,由他负责送梨儿小姐去见李纲叔叔是最适合的人选了。梨儿对彭琳说,她相信大仇得报之日,也就是你我情人重逢之时。彼此互道着珍重,洒泪而别。

这般地转眼过去了十多天,东京方面一直都没有梨儿的消息传来。这却是一段难得的空暇!燕青、紫嫣公主照着《凤凰涅磐》的秘籍,按图索骥般地来参练,二位本来基础就很好,又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所以,很快就小有所成了。那凤凰涅磐使将出来,双剑合璧的威力相当地惊人!而彭琳则努力地回味着“刀王”前辈的敦敦教导,苦练着风魔刀法和马叶子刀法,揣摩那断刀艺术的真谛和至高境界。

西京洛阳——一个国际性的大都市,是不可能长期封闭起来的。当官军的戒备松弛下来之后,梁山方面重新恢复了对杨府的监视。探马传回来了新的情报,杨戬耗资五十万两雪花银聘请的,来自西北的强援“崆峒八剑”已经于日前抵达了西京。并且,杨戬还在积极地网罗其他的武林败类。针对新的变化,梁山好汉们召开紧急会议,来商议对策,紫嫣公主代表西辽方面,作为友盟列席了这次会议。

虽然连续闯探琼花楼都失败了,最深入的一次也只是闯入到凶楼的第一层,还折了像唐融融这般的前辈高手。但是,这些突击行动还是显露出来,杨戬方面防御力量的不足及减损;更重要的是,梨儿姑娘在离开之前,无意中聊到的,在琼花楼顶层上见到的杨戬亲自演示的鞠花雕塑的功能这一细节,证实了人们所猜想的琼花楼机关阵总开关是存在的,如果能控制到这一开关,无疑将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诚然,“崆峒八剑加入杨戬阵营”这一新的变故,显然是再次打破了西京各派势力的平衡。书中代言,崆峒武术是我国术中的名门大派,与峨眉派齐名,历史悠久而源远流长,据说《诗经》中就曾有崆峒武术记载,李白、杜甫这样的大家都曾留下过歌颂崆峒武术的诗句。而我们今天在现实生活中所看到的崆峒武学没那么悠久的历史了,是由清朝乾隆年间武术大师飞虹子创立的。本小说讲的是北宋末年的事,关于崆峒派的故事是纯属虚构,与现在武林中的崆峒派没有太大关系,请各位崆峒武学的专家、学者甭跟我较劲了。

前文中已经介绍过,本书所说的这“崆峒八剑”是八个道友,俱居住在甘肃平凉地区崆峒山一带,自恃武功高强,坑瀣一气,我行我素,做出了许多为当时礼教道德所不容许的事情;用时髦点的话讲就是“个性张扬,另类而叛逆,为世所不容”,被当地人称为“崆峒八害”或“崆峒八子”。于是他们八个人索性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结拜为异性兄弟,结伙堕落了。先千方百计地弄钱,然后醉生梦死,花天酒地,在黑白道上树立了“只要给足了银子,什么都做”的万儿。他们依仗着一身的好武功,亦正亦邪,连续做下了几单大的买卖,其中就有抢劫三十万两辽税,血洗屠村,替人买命等一系列罪孽深重的血案,一个原本偾世疾俗,修道求仙的团体转型为了职业的,雇佣杀手组织。因为这八个人都是使剑的行家里手,为了在道上混有一个响亮的诨号,他们就自称为“崆峒八剑”。

方方面面的情报、信息都摆到了桌面之上,人们有一个共识:锄奸行动是不宜再无限期地拖下去了。

“难啊!要破琼花楼比登天还难了!”从不轻言放弃的神算子蒋敬叹息着说,人们刚刚升起的热情宛如浇了一盆的凉水。

连“百事通”神算子都在摇头了,破楼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其他人还能怎么说呢?人们都沉默了。燕青却不曾动摇,只是暂时不想说话,他偷眼看着紫嫣,见她陷入在沉思之中,这些天来参练《凤凰涅磐》,她一定是太累了,燕青很心疼,于是站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大伙儿的视线在跟随着这位天巧星,相信没有什么可难倒他的。燕青看出来了,笑着说,“是很难,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也许柳暗花明也指不定的……蒋大哥,你先给大伙介绍一下这崆峒八剑是咋回事吧。”

被燕青轻松的笑容感染了,蒋敬为之一振了,给众家英雄介绍着“崆峒八剑”的情况:“崆峒八剑是八个道友,老大玉虚子,老二广成子,再往下是玄寒子,逍遥子,飘渺子,金狄子,铁莲子、赤练子,其中赤练子是个女人。这八个人俱是使剑,但兵器是完全不同的,玉虚子使的是寒铁重剑,广成子用的雪花薄片剑,玄寒子独门兵器锥陵剑,逍遥子软剑,飘渺子剑里夹鞭,金狄子用的抽屉剑,铁莲子锯齿双股剑,赤练子血蛇剑。这八口剑每次作恶都是比肩子一块上,因为风格各异,神出鬼没,在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了……”

武松点头认同蒋敬的说法,“崆峒八剑最近在江湖上声名雀起,他们助纣为虐,很不容易对付的。再加上石一设计的机关图我们至今不能透彻地解读掉,要剪锄杨戬这个奸臣是有相当的难度的!”

“杨老贼不锄,公理正义何在?”彭琳拍案而起,“列位叔叔,就算是有登天那般的困难,我也要去攀越过这座凶楼,替那些屈死的前辈、英雄们讨一个公道!”

“请等一等!……”一直在沉默着的紫嫣公主突然说话了,她冲着大伙儿一摆手,原来她一直都在思考,而不是休息。

大伙儿都安静了下来,期盼地看着神色坚毅的公主,燕青也是在等。

冠生园里出奇地安静,估计这会儿就算是有一根绣花针落到地上,也能被听得见的,谁也不会去影响紫嫣的思路。

又过了半晌,紫嫣公主整理完了思路,终于“哦”地释了一口长气,紧锁的眉头也豁然地舒展开来,笑容浮现在了姑娘的脸庞上,那是一种柳暗花明的灿烂。

紫嫣冲着列位英雄一抱拳,然后娓娓道来,“各位英雄,关于琼花楼的机关阵,我们大辽国也非常地关注。我曾请教了国内多位这方面的专家和工匠,他们提出过许多的建议和办法。这些天来,练功之余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刚才小琳子登天的话启发了我。现在,我有了一个破楼的不成熟想法,大家一起探讨一下吧。”

人们太兴奋了,却凝神闭息,怕惊扰了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这位女诸葛,等待着她的下文。

紫嫣公主笑了,“我们可以用天神鸢空降到琼花楼的楼顶,直接从楼顶发起攻击,将会事半功倍的……”

“天神鸢?”人们有些失望了,没有想到紫嫣会提出这般天方夜谭式的奇谈怪想。

那天神鸢又是什么呢?天神鸢是宋代的一种军用的载人飞行器,说白了就是一种巨型风筝。风筝是由中国人发明的,在我国已有着二千多年的历史了。古时候也叫“纸鸢”、“鹞子”,最早的风筝据记载是由春秋时期墨翟制造的。风筝出现之后,就被用来为军事及通信服务。在延绵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有着像春秋时期鲁班“作木鸢窥探宋城”;西汉韩信作纸鸢测量未央宫的远近;梁武帝被叛军围困,其子放纸鸢求援等等的史实,不胜枚举。

宋徽宗是一个风流皇帝,除了荒废政务之外,其他方方面面都是个行家里手,对书画是尤其有造诣,玩风筝更是情有独钟。他常常在宫中和宫女们一起放风筝。因为风筝在飞起以后,剪断线,有祛病避邪之说,所以当时的东京城里的人家,常常会飘落下从宫中飞出来的风筝。北宋时,天神鸢作为一种军用的载人飞行器在西京洛阳禁军的特种部队中已经少量地装备了,这样的军事机密,西辽方面也是有掌握到的。

紫嫣公主显示是深思熟虑的,她继续着自己的想法,“跟你们梁山一样,我大辽对杨戬官邸及周边进行了全面的侦察,我们发现在离官邸大约二三里路远的洛阳神武军总部驻地,存放着军用通讯工具天神鸢。而官邸外有一个制高点玲珑塔,正好可以作为天神鸢的起飞点,如果风向、速度正确的话,应该是可以降落到琼花楼的楼顶……”

看似匪夷所思,完全不可能,却是这般地严谨和专业!

“啪啪,啪啪啪……”掌声终于响了起来!第一个鼓掌的是神算子蒋敬,然后,人们都开始喝彩了,“好主意!”“好想法啊!”

冠生园里群情激奋,气氛热烈,大伙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可是,你想过没有?琼花楼顶是全封闭的,覆盖着琉璃瓦……也就是说,即使我们能空降到楼顶,恐怕还是无法进入到楼内……”燕青冷静地看到了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

这是紫嫣公主所没有考虑到,她因此哑然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人们在想,难道这个空袭计划真的是太超前了,行不通吗?

这时候,“百事通”神算子蒋敬站了出来,“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据老朽所知,在杨府驻防着一支禁军的雷兵部队,离琼花楼不到五百米……”

“雷兵?”江湖儿女们不熟悉军中的兵种,大都很愕然。

“是的,这支军队我们已经接触过了。上一回救小琳子和梨儿姑娘,击破弓箭手,就是因为占领了他们的投石车……”神算子蒋敬继续说。

看过《水浒传》的朋友一定都知道,豹子头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也就是说当时北宋的禁军号称为八十万人,实际上大概也有三十万人左右,巨额的军费开支占到了北宋财政收入的80%。禁军又细分为神武军和神威军两支部队,神武军是京师的卫戍部队,神威军是朝廷直属的机动部队。驻扎在洛阳的是禁军中的神武军。情报显示,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奸贼杨戬把四队神武禁军调到了转运使官邸布防,其中有两队步兵,一队弩兵和一队雷兵。这里的“队”是什么概念呢?宋代的一队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连,或者一个加强连这样的编制,由一百二十人或者二百四十人组成。而现在神算子蒋敬认为在这四队禁军中的雷兵将成为空降突袭,攻克琼花楼的关键。

随后,蒋敬讲解了自己的想法:这些雷兵装备的兵器是投石车,如果我们能够夺取到投石车,然后用它发射石弹,轰穿琼花楼的楼顶,就可以在这座凶楼的顶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再用巨型风筝——天神鸢空降到被炸开的楼顶,应该是可以发起自上而下的攻击的,进入琼花楼内,关掉凶楼机关阵的总开关,从而完成锄奸之重任。

这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燕青衷心地笑了,“如此,紫嫣和蒋大哥的方案虽然新奇,却是可行的,我们就以这个思路为基础,来讨论一下具体的实施和分工吧……”

又经过反复地研究及深入地讨论,最后梁山方面制订了具体的作战计划:决定兵分两路,第一路是佯攻部队,由紫嫣、蒋敬、武松和韩芳等人组成。他们将利用暗夜秘密潜入到杨府的禁军营地,用迷香将禁军雷兵队的兵丁迷翻,控制住投石车。然后,发射石弹来击穿琼花楼的楼顶,这个动作是整个攻楼行动成败的关键。而这中间,武松将发挥最重要的作用,因为发射投石本来是需要十几个拽手的,力大无穷的武松将以一当十,在蒋敬等人的协助下来完成发射。然后,他们这一拨人马再转入正面,佯攻吸引官军的注意力。

第二路由燕青、彭琳组成,他们同样是利用暗夜潜入到洛阳神武军总部驻地,盗取天神鸢,然后,乘坐天神鸢从杨府外的制高点玲珑塔起飞,滑翔空降到琼花楼的楼顶,发起致命的攻击。

这个空袭作战的计划是环环相扣的,不容有任何闪失,任何环节出现问题,破凶楼就很可能功败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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