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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47章 破釜沉舟
作者:彭志文| 字数:5947| 更新时间:2024年05月20日

夜幕徐徐地从天空中垂了下来,瓦肆中传唱出悦耳的歌声,西京洛阳城掩映在一片的灯火阑珊之中,梁山的人马悄然地出动了。

燕青和彭琳的这个组合出现在了神武军总部外面,别看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可根本就难不住这两位的,两条身影如蜻蜓点水,似风拂杨柳,鬼魅般地突入了。神武军总部整个外强中干,而放置天神鸢的营帐,更没有被禁军指挥使们所重视,东西蒙上了一层灰,就丢在库房的角落里无人看管,于是就搬取了一架,两人抬着天神鸢飞檐走壁,滚脊爬坡,怎么来的又怎么去了,直奔玲珑塔。

另一路人马由紫嫣、蒋敬率领着,难度及繁琐的程度显然是要大一些,秘密地潜入到雷兵队驻守的军营帐篷,按着预案,用迷香通过吹管就这么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施放下去,个别落单的兵丁需要突袭暗杀掉的。整支雷兵队伍一百十号人就这般地被制服了。扫清障碍之后,山坡野草丛中那架巨大的投石车呈现在英雄们的眼前了。

这大家伙高三米,长约九米,先前瞄准的方向是杨府的大门,目的是为防备梁山人马的强攻的。现在方向和距离都不对了,需要调整。还好,投石车安装有四个轮子,推动它前进是容易的事,但调整方向瞄准琼花楼则有难度了,理论上这种移动是需要用到五、七个壮汉的,武松询问了蒋敬该调整的角度,然后单臂挟着投石车的一个支撑架,发力这么一拉,大喝了一声,“走——”

就听“吱呀呀——”,那么大,那么重的投石车就慢慢地更换了方向,武二郎果然是神力啊!

这些天来整个杨府高度戒备着,所以投石车荷枪实弹地处在战斗值班状态,石弹是装填在位的,这样装填石弹的力气倒是可以省下了。但没有试射,必须是首发命中,否则今晚的行动就可能会功败垂成,这对发射的要求是极高的。神算子蒋敬在水泊梁山时就隶属特种作战的神机营,天天跟着当时号称为“大宋的第一神炮手”的轰天雷凌振,两人在一起探讨射击的原理和计量测距的技巧与方法,耳濡目染,这方面也算是半个专家了。而且前些天,为救梨儿那次打击弓箭手,蒋敬已经小试了一把,所以会者不难,成竹在胸,他调整着投石车的抛石器的角度,以便瞄得更准一些。

远远地看去,琼花楼的楼顶铺着土黄色的琉璃瓦,顶盖的中间还有一个蕊一样的粉红色圆球,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鞠花,之所以名唤琼花楼完全是杨戬为了怕暴露了机关楼的真实来源而故意混淆视听,掩人耳目。琼花楼顶的六个角向上翘起,翘起的最高处挂着一串串风铃,风吹过时,风铃会发出悦耳的啸哨声,凭添了几分神秘和惊竦的气氛。

蒋敬就瞅定那粉红色圆球作为定位的参照物,再次调整了测距的标尺,感觉差不离了,蒋敬向客串充任拽手(即射手)的武松点了点头。

武松单臂一抬,平常要三四个人完成的工作,今格儿武二郎一只手就轻松搞定了。失去了挂钩约束,绷绳释放开来,“砰”地一声闷响,投石车粗长的抛臂失去了约束力,向上一弹,一枚重四十五公斤的石弹“呼~”地挂着风声,奔着琼花楼的楼顶就抛掷出去了……

没有让蒋敬和武松等太久,琼花楼方向“轰隆”传来一声巨响,只见那楼顶烟尘飞舞,琉璃瓦和房梁被砸得四处乱飞……

等那烟雾灰尘散去后,琼花楼的楼顶已经赫然被砸出一个两米来宽的大洞!琼花楼内更是一阵地大乱,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估计能把杨戬给吓得滚床下去的。

站在玲珑塔塔顶的燕青、彭琳是看得很清楚的,整个计划实施得出奇地顺利。可是天公不作美了,这时候,天空中竟然飘起了小雨。燕青高举着小孩玩的那种风车来测试了塔楼上的当时的风速,风车转得很慢,天巧星燕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再把手在空中一摸,手指上竟然有着水珠的残留,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湿度是比较重的。很显然,这样的天气是不适合滑翔伞降的,燕青默然无语。

彭琳记得神算子蒋敬提供的滑翔飞行的基本数值,他懂得这样的风速及湿度,两人同乘一架天神鸢起飞是没有可能的,更甭提如愿地滑翔飞降到琼花楼顶了。即便是搭乘一个人,天神鸢降落到琼花楼也是两可之间的事!原本的奇思妙想,这会儿基本上是“泡汤”了。而锄奸行动已如箭在弦,没有“退缩”这一选择的。先前考虑过若空降失败的第二种方案,就是参照石一的楼图,正面强攻了。而燕青曾经两入琼花楼的第一层,他的经验及机智对正面闯机关阵的战友来说,是一种很宝贵的保障。于是,彭琳扛起了天神鸢,以坚定地语气说,“小师叔,我来吧!”

怎么做是最有利的燕青心知肚明,他盯着彭琳,知道今天的小琳子已经不是往昔的莽撞少年,其武功甚至比自己也只高不低的,于是信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心。”

彭琳点点头,“我会的。小师叔,紫嫣他们更需要你的……”

“嗯,小琳子,不行就放弃噻。要注意……”燕青又叮嘱了彭琳掌握起飞的时机及要领,然后施展着一流的轻功飞行术,从玲珑塔直奔琼花楼,并赶在众好汉闯阵之前来到楼前。后来的发展证明,这一决定是燕青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此刻因琼花楼的楼顶猝然被巨石给砸穿了,杨府中已警号四起,巡逻值守的官兵像受惊的马蜂倾巢而出,对琼花楼的周边进行了全面地搜查,这边还没有动作,搜查自然一无所获。反而暗中观察着的紫嫣公主在第一时间监听到了今晚启动声控门的暗语是:“古戍苍苍烽火寒”。

闹腾了好一会儿,楼内发出话来,击穿楼顶的石弹是由投石车发出的,问题应该出在雷兵队,于是,官军的相当部分兵力被吸引到雷兵队驻地,产生了调虎离山般效果。这时候,梁山好汉们才开始闯琼花楼。

暗语泄密,声控门形同虚设。根据石一的图纸,燕青早已将破解的凶楼第一层各种机关陷阱的方法及注意事项,绘成图画提供给了各位战友,还逐一地做了讲解演示。现在,燕青及时赶到,他和紫嫣携手,在前面作着示范。因而,梁山的人马才可以顺利地避开了众多的陷阱、消息,闯入到琼花楼内。然后,又顺利地通过了第一层的陷阱群。

琼花楼的第二层是一座门的迷宫,一百多平方米大小的地方不可思议地有着九九八十一扇门户,过了一道门是又一道门,门里套门,门外有门。没有足够的定力的人一进去就会犯晕的,而一旦走错了路,很可能就会万劫不复的。如果不能找到正确的路线,人就算没有被机关暗器杀死,也会陷身在其中,永远都无法走出来。活鲁班石一设计菊楼的第二层时,其取意就是鞠花的花瓣,想要过关,如果不得其法,就只能慢慢地掰去那“花瓣”了。人们在第二层的入口处停住了,看着这层层叠叠的门户,不知所措。

而这时候,楼外脚步纷沓,被调虎离山引开的的官军醒悟过来了,返回来包围了琼花楼。楼外喊声雷动,“不要走了梁山的贼人!”但是,官兵只是呐喊鼓骚却无人上前,谁都知道凶楼机关陷阱的厉害?现在机关是启动着的,谁愿意去“趟雷”白白地去送死?这会儿,杨戬实则也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关掉机关阵的总开关,那么梁山的好汉肯定会比援兵先一步到达自己的面前,所以他不会关停凶楼的机关阵的。

在人们发愣之际,彩蝶女韩芳已经按捺不住了,小姑娘很冲动的,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也是被楼下紧张的形势给逼急了,她一提身形,一个箭步就跨越上前。

“小芳,等一下!”燕青看到时再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韩姑娘就走进了中间的那道门,触目惊心的一幕出现了。“啪啪啪”伴随着一种骇人的响声,那些层层叠叠的门户迷宫像长了腿一样,竟然运动了起来,从两面向着中间挤压……

韩芳姑娘的惊呼声乍起,但是这种惊呼声很快地就被扼杀掉了,那十多扇门户挤压契合成为一扇门,然后这扇门三百六十度旋转翻滚而起,坠入到后面的门海之中,新的一组十扇一模一样的门移动上来顶替了原来门户的位置。

如果不是刚才大伙都睁大眼睛亲眼目睹了一切,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彩蝶女韩芳姑娘就这样有去无回了。众人的泪水“唰”地就流下来了。燕青一摆手,痛心地说,“请各位切勿妄动啊!”

锄奸行动不是请客吃饭,是一场正义与邪恶,忠良与奸臣之间的较量,它不可能妥协,也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实质上它还是一场战争,战争很残酷的,充满了生离死别,杀戮和流血。彩蝶女韩芳只有十八岁,如花似玉的年龄,生命的花朵就这般凋谢在了琼花楼中。朝夕相伴的叔叔、兄弟和姐妹们都为韩芳的离去而感到深深地难过与悲伤。

“燕大哥,现在不是哀伤的时候。”紫嫣公主擦干了泪水,“我们现在身处险地怎么办?”

“我们有进无退!”燕青泪眼中燃烧着怒火,紧攥着龙吟剑的剑柄。

“刚才韩姑娘着道的时候,是被那骤然合拢的十扇门给吞噬掉的……‘紫嫣公主冷静地分析着。

“这种变幻,我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武松若有所思,“有点像我梁山吴军师推演的军事沙盘……但又有不太像的地方!”

紫嫣公主冰雪聪明,“莫非这迷宫中蕴涵着阵法的变幻?”

天巧星燕青本来就记忆力惊人,熟读兵书战策,他静下心来,回味参详着石一的机关图,仔细地回忆、琢磨,终于发现了其中蕴涵着的玄机,“对了,根据石一的草图,这个由门组成迷宫应该蕴藏着十种变化……”

“可图纸并没有说明。……”蒋敬遗憾地说。

“那么,我们就循着阵法这条思路去思考吧。”紫嫣公主比较认定。

“那么,它是由一字长蛇阵、双龙出水阵、天地人三才阵、东南西北四门兜底阵、金木水火土五行阵、六丁六甲迷魂阵,北斗七星阵、阴阳八卦阵、九子连环阵和十面埋伏阵等阵法组成。”

“对!”一旦找到了正确的答案,人们的心底会豁然地亮堂起来的。

燕青眉头紧缩,“这十阵相辅相成能包罗万象,颠倒阴阳五行,要破解它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那……这,……我们只能先撤退吧?”难度太大,连神算子蒋爷都萌生了退意。

“晚了!外面到处是官军,我们已经没有退路的!”紫嫣公主把很实际的状况指了出来。

燕青显然并没有撤退的意思,“是的,无论是哪一个环节出现错误,我们都可能挂在这。但我必须搏一搏!”

紫嫣坚定地握住了燕青的手,“燕大哥,我跟你在一起!”

虽然是一个很简单的握手动作,燕青却能感觉到紫嫣全心意地支持,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攥紧了紫嫣的小手,认同地点着头。

“也算我一个吧!”武二郎还是那般的豪气干云。蒋爷的脸腾就红了,“嗨~~~显得我神算子越老胆子越小了,……得!今天我啥话也不说了,为韩芳姑娘报仇,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了!”

面对着凶险和危难,面对着生与死的考验,梁山英雄们显示出了空前的团结,有了这样的一种气概,还有什么是不能够战胜的呢?燕青知道说其他的都是多余的,他用龙吟剑指着前方层叠的迷宫对众人说,“我们首先要破解的是一字长蛇阵,这种阵法的特点是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击其中段,则首尾皆至。因此我们必须同时攻击长蛇阵的首、中、尾三段,使其不能首尾兼顾,则此阵可破矣。我、紫嫣、武二哥,我们三个分别从三个方位发起攻击……”

燕青正在部署着破阵作战的方案,就这时,猛然听到了“哗啦啦”,“哗啦啦”的巨大响声,整个琼花楼都在移动,震颤之中,仿佛一次小型的地震。英雄们惊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的眼前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那个层层叠叠的门户迷宫机关阵正在移动,正在消失中……最后看到的只是光秃秃的十扇门而已,静止下来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没有太超前的科技含量及玄幻色彩了。这个“门的迷宫”是利用了门在轨道上的移动,光线、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以及玻璃的折射、遮蔽原理等,这些是宋代文明能够做得到的。这样,一条通往三层楼顶的楼梯豁然地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琼花楼的机关阵被关闭了!梁山英雄们又惊又喜,泪花在他们的眼睛里旋转,泯紧着嘴唇以压抑那激动的心情,不想失态,以免让那颗狂跳的心从口里跳了出来。燕青最先反应了过来,“是小琳子!……他成功了!是他关闭了机关阵的总开关!”

我们再把话题回到从玲珑塔起飞天神鸢担任主攻的刀客小彭。他很无奈地站在塔顶,望着燕青离去背影,焦急地等待着最佳的风速和风向,可是,不可能有奇迹发生的,指示着风速的风车纹丝不动。此刻琼花楼方向金戈叮当作响,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彭琳仰望着苍茫的夜空,打算要放弃了,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玲珑塔的塔尖。这会儿虽然是站在玲珑塔的顶层,但却不是真正的最高点,塔尖被雨水淋湿,滑腻而尖凸,不可能立足的,但那个地方比现在站立的地方又要高出了七、八米。彭琳没有害怕的念头,一把抓起了天神鸢,施展着“登云梯”的轻功向着塔尖腾挪而去,真的是好功夫!小琳子准确地落到了塔尖,做到这一点皆拜了“刀王”之所赐。

在这个高点上再把测速的风车举起来,终于转动了起来。

“有风了!”彭琳热泪盈眶,有点百感交集的味道了。无巧不成书了,这个地方恰好有一个对流层。

任何的迟疑换来的也许就是兄弟、亲人的流血牺牲。彭琳决定起飞了。他双手高擎着天神鸢,立在玲珑塔尖,任凭凄风冷雨拍打着脸庞,凝神屏息,腿一发力,脚底的塔尖,就像是踩着了一个弹射器。“噌——”衣襟挂着风声,身体已腾空拔高了五、六米。玲珑塔本来就有十多米高,再加上一个海拔几百米的山岳高度,这样,天神鸢就有了相当长的一段滞空滑翔时间。

只是风向的偏转使天神鸢滑翔的方向错位于预想的设计,对于一个没有受过专业滑翔训练的人而言,似乎仍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天空中飘着小雨,天神鸢在地球的引力作用下有些抖颤,逐渐地失去着高度。半空中彭琳没有办法操控,有些急了,他松开了双手。

身体离开了天神鸢,彭琳就变成了定点跳伞了!北宋时候就有了定点跳伞?呵呵~~还就真有!世界上最早的跳伞出现在十五世纪,也就是宋朝时候,咱中国人挺争气的,又创了一项世界第一,不过要到二十世纪才有真正意义上的降落伞。

话说彭琳在空中眼看着自己降落的方向偏离了琼花楼的楼顶,急中生智,他飞速拔刀出鞘,手腕一翻,雁翎刀旋出一团的刀花,然后亲叱一声,掌中钢刀蓦地飞掷而出。一道白光直射向地面,耳轮中就听雁翎刀与岩石相撞发出了“苍啷啷——”一声的脆响,但见金星四溅,雁翎刀翻着斤斗往上反弹,正好落到了彭琳的脚下。这突然出现的一个支撑点成为了少年英雄空中改向的支点。说时迟,那时快,彭琳双脚一高一低夹住了雁翎刀,就这么一踩一钩,身体匪夷所思地凭空发生了移位,朝着正确的方向飘去。有的朋友可能看不懂了,其实彭琳的这“一踩一钩”太有学问了!这一踩,悬空的身体得以借力,第二次腾空跃升,更准确地向琼花楼的楼顶降落;而这一钩把雁翎刀钩了回来,这样刀又回到了彭琳的手中。

我给大家描写的这么一系列的动作,说白了就是彭琳大力掷刀,让钢刀与岩石相撞反弹,来提供在一个空中借力的台阶,然后空中调整飞行方向,完成定点降落这么一个高难度动作。很显然这一切都是有一个前提,彭琳高深的武功修为、内力以及睿智。彭琳得到了“刀王”一身的内力,并获益于“刀王”心法刀谱,其欠缺的只是火候、经验和信心。

在夜雨之中,彭琳飞速地朝琼花楼楼顶坠落,他发现楼顶已被石弹砸开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大洞,在破洞旁边竟然还有两个黑影在左顾右盼,四下张望,不过那两小子却始终也没有抬头往上看,也难怪啦,那年头谁能想到会有天外来客呢?

不过,彭琳还是猛地心一沉,因为对方已经有了防范,守住了楼顶的入口,攥紧着雁翎刀刀柄的手心渗出汗水来,这时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原来手里攥着的只有半拉子雁翎刀。刚才的大力掷刀,雁翎刀被坚硬的岩石撞脱了半截,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柄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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