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争执不下，最后，还是有亲戚提议，说找一位当地比较德高望重的老人，由他推荐一位神汉来，这两个神汉大家都不用，这样才达成了一致意见。

我不再去关心他们的事，认真的做自己的活计了。因为有人做助手，当天便把架子做好了，并将纸都糊上，等第二天绘上画就全面完成。

农村办红白喜事来的客人很多，没有宾馆，来的客人一家人无法住下，一般会到邻居家去借住。有一间屋子没人去住，那就是亡人生前住的屋子，他们都怕住那屋子的，汪支书安排了我去住。

那间屋子里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换的新床单、被套。其实我的胆子也并不是很大，特别是我小时胆子是很小的，我那时很怕死人。记得很小的时候，一天我见了生产队淹死的一个小女孩，吓得我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汗水都吓出来了，换了三次衣服，父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我学了咒语，再加上我押人去看到枪毙过，做警察的时候看过些死人现场，才把胆子提高了些。我知道这时亡人的魂魄已在九霄外，况且就是鬼来了我也能对付。但是我睡在床上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亡人是今天才从这床上抬出去的。

屋外，神汉在念家祭，就是神汉边哭边念亡人生前的苦难事情。真的很不可理解，居然外面还有哭声一片。到不是他们不该哭，毕竟死了亲人是该悲伤的，但是亡人在生前连赡养都不尽的人，我很难相信他们的哭是真心的。生前不来尽孝这时才来嚎哭很令人生厌，还吵得人不得安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迷糊着入睡。正当我睡得香的时候门突然“吱”的一声轻响，我很敏感的惊醒了。可能是在守银行时习惯了警觉的缘故吧（在部队排去守过一年银行金库，那时没有经警），我睡得再怎么实在一旦有轻微响动都会醒来的。我赶紧睁开眼朝门口望去，见一个老头正推门进来。不会吧？！难道是亡人回来啦？我心里也惊了一下。屋外的灯光很暗，定睛一看，原来是神汉老头进来了，可能是已做完道场来睡觉的。

我醒来的时候嘴里不自主的发出了轻声的“咦”声，神汉也不知道床上已有人，也被吓了一跳。身子也随之抖了一下。不过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发现了床上睡的是一个活人。我把身子往里边挪了点位置，好让他来睡觉。

情形看来很滑稽搞笑了，两个专跟死人打交道的人居然也有胆小的时候。

凌晨还不到五时我便起了床，神汉说了今天会出葬，因为家人希望尽早抬上山，今天的日子基本能用。今天的日干是癸，出丧贵人在卯，进葬贵人是已。时间太紧了，所以我得赶紧去把那些活干完，起床后我简单洗漱了就去做画。做画是很快的事，个小时就完成了。

六时三十分，一串鞭炮过后开始发丧。我要跟着一道去看，我要看最后棺材“拨正”的时候是否对汪支书有利。

我们这里的抬匠很有水平的，别看他们年纪大，抬起棺材来喊的号子非常响亮动听。技术也很高超，特别是在转那些近似直角的弯道是很考抬匠手艺的。一般会故意找些这样的弯道来让他们表演，看抬匠手艺好不好就在这里能体现。

直角的地方两边是田，棺材很长，再加上“杠子”很长，人不能下了田，棺材也不能着了地，这时前后都会有抬工将自己的脚挂在杠子上，而肩上仍然承受着压力。如果是在雨天那更是考技术了。这帮抬匠还行，表演得很精彩。农村里很多人会来看抬匠搬弯道表演，这是绝不能有失误的，因为一旦失误，棺木着地那样会遭到家属理论的。我们这里的风俗说是棺木在哪着地了，亡人的灵魂会在那里飘三年，所以抬匠在这时是会分外注意的。今天这披抬匠遇到好几个这样的地方，都有惊无险出色的表演成功。

快到坟地时，我见了坟山的向山，这个向山不对啊，怎么谁给看的呢？他的向山本来是正确了的。但是向山旁边有坐依联的山是反的，亡人住了这样的山今后的后人会不团结，大家反着干。旁边是他老伴的，我问了一下，说是早就去世了的。等抬匠抬到后，我趁空问了汪支书他们兄妹的关系是何时僵的，他母亲是何时去世的。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兄妹关系不和的原因了。就是她母亲埋葬后不久他们就闹矛盾的，他们父母的坟山向的山旁边有了反山，他母亲一进去后就使他们兄妹不和了。现在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了。

吉时到，该进葬了，自然是有人一番哭泣。我并不喜欢他们这样的行为，也难得看他们，我要注意看神汉最后把棺木的定位。坟山在修造的时候风水先生会用罗盘先把方位选好，然后石匠用工具画上一条中线，最后神汉根据这个中线来决定棺木所向方位。亡人如果儿子多，在这个拨位上就很难办了，因为有时拨的方位会对某个儿子不利。比如，有儿子属木，有儿子属金，方向向南靠，这样就对属金的儿子不利了。儿子多了，无法一一都照顾到，所以大家在这时会为自己的利益而争执甚至大打出手。

神汉在拨正棺材，我见他在拨得对汪支书不利的时候就停下来了，似乎他就要这样定下来了，这样不行，我得想办法让他改变一下，这么多人看着的，不好直说。突然灵感来了：

“大家快去找些硬币来吧，撒上些硬币今后老人会保佑你们发财的。”

“哦，是的，我差点忘了，你们去找些硬币来，一户人最好12枚。”神汉对大家说道。

听说对自己有利的事，也顾不上哭了，到处找硬币去。我趁机把神汉拉一边，对神汉说道：

“老伯啊，你的棺木就这样定位了吗？”

“是的。”

“这样可有些亏着汪支书吧？”

神汉摸出纸条看了汪支书的生辰说道：

“是啊，没法一一兼顾的。”

“那你知道是谁把老人养老送终的吗？”

“不怎么知道。”

“给你说吧，是汪支书一直把老人养老送终的，你也是快老的人了，也希望自己的儿女对你尽孝吧，没有对你尽孝的儿子你会有看法吗？他们那些没有尽孝的儿子就是棺木向的方向对他们有利他们能享用吗？考虑一下吧。”

“哦，那好的，我马上去把他再给挪一下，让他能对汪支书有利，谢谢小伙子提醒。”

汪支书注意到了我和神汉的交流，我给了他一个微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