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才放肆，琬琬可有哪里说错？”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老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来早在宋文柏过来的时候，就被月姨娘的人拦在了门外，这是月姨娘早就吩咐好的，她早就知道今儿宋文柏会过来，于是早早地就吩咐人拦在院子门口，谎称是大小姐的意思，说大小姐正在管教姨娘，不许任何人进去。

宋文柏不知被月姨娘和宋芷安上了多少眼药，加上他又没来过几次宋琬的院子，根本就分不清那个丫鬟是不是宋琬院子里的人，一听这样的消息，不由得火冒三丈。他还以为宋琬跟她的娘亲一样是个温婉的女子，不曾想却是这般嚣张跋扈，身为自己的女儿，居然想管教自己的女人。

刚刚素问得了宋琬的意思想要出来看看外面为何这般吵吵嚷嚷的，素兮知道素问性子和软，不放心便跟了出去。见来人是宋文柏，素兮便觉得事情不对，转身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虽然进京没几天，素兮却早就将这宋家的形势看透了。这宋家，做主的是宋文柏，宋文柏却最是孝顺老夫人，好在老夫人是最疼宋琬的人。

“娘，你怎么过来了？”一见进来的是老夫人，宋文柏蹙着眉头开口道，他知道宋琬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甚至觉得宋琬之所以会这么嚣张跋扈，是因为老夫人将她惯坏了，要是当年老夫人没有带着宋琬离开，兴许宋琬的性子会像她的母亲那样。

只是他却没有想过，如果当年老夫人没有带走宋琬，自己会不会多看宋琬一眼。

“我不来就等着你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侍磋磨我的琬琬吗？”老夫人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宋文柏，看都没看仍旧跪在地上的月姨娘，穿过俩人就朝着躺在床上的宋琬走过去。

地上的月姨娘低着头，眼神阴冷狠毒，她早就知道老夫人看不起自己，老夫人回来的这几天，她一直小心翼翼，老夫人虽然不待见她，但是这样毫不留情的说她上不得台面，却是从来没有的。

床上的宋琬因刚刚的剧烈咳嗽，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加上想到兰净的缘故，眼眶有些泛红，老夫人见了，便只当她是受了委屈又不肯落泪，心疼得不得了。

“琬琬今儿好点了吗？”老夫人在床边坐下，伸出手去探了探宋琬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烫才稍稍松了口气。

“祖母。”宋琬本就有些难过，见老夫人这般慈祥，心下更是觉得委屈，喊了这么一声之后便钻进了老夫人的怀里，然后就不说话了。

月姨娘跪得腿有些麻了，但刚刚只有宋琬在的时候她不好意思站起来，如今宋文柏和老夫人都在场，她更是不好直接站起来。

“琬琬别怕，祖母在呢，谁也不能将你欺负了去。”老夫人一边轻轻拍着宋琬的后背安抚道，一边厌恶的扫了一眼还在跪着的月姨娘。

“娘，就是您这么惯着她才会有她如今这个目无尊长的做派。”宋文柏忍不住开口道，他侧过头，仿佛这才注意到跪在他脚边的月姨娘，弯下腰去想将人给扶起来，却被老夫人出声打断。

“就让她跪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将她扶起来，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妾侍，算哪门子的长辈。”老夫人厉声喝道。

多年前她就知道月姨娘不是个什么好人，但是她好歹给宋家生了俩个孩子，宋琬的母亲去世之后，宋文柏又没有再娶的打算，如今宋文柏膝下就只有月姨娘生的那一个儿子，就是看在这个唯一的孙子的份上，老夫人也不会刻意为难月姨娘。

眼看着宋琬一天天长大，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老夫人想着在京城为她说门好亲事，这才将她带了回来。还以为这么多年月姨娘会有些改变，毕竟宋琬一个要嫁人的女子也不会跟她争什么。但终究，狗改不了吃屎。

“娘。”宋文柏喊了一声，但还是没有违背老夫人的意思，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月姨娘气得肝都疼了。

她知道，宋文柏心里其实没有自己，完全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才让她管家的，但好在他心里惦记的是宋琬那个死去的娘亲，一个死人罢了，还能争什么。

当初她爬床就是为了给自己谋一个好一点的出路，如今如她所愿，儿女傍身，手里握着宋家的中馈，金银珠宝，享用不尽，至于那劳什子名分，她好像也不那么在乎了。

一直到老夫人带着宋琬回来，这才将她的梦给打碎。月姨娘这才意识到，不管多么的意，自己终究只是个妾，她的一双儿女只是庶子庶女，唯一的儿子又怎么样，一旦沾上“庶”字，终究比别人矮了一头。

如今的荣华富贵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不能让这一切会在宋琬手里，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罢了，有什么资格跟她的儿子争？

“老爷。”月姨娘轻启朱唇，两个字喊得百转千回，可惜宋文柏本就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如今又有老夫人在，这两个字落在他耳朵里，倒是添了几分烦躁。

“你先下去吧。”宋文柏对地上的月姨娘挥了挥手，他用的是“下去”而不是“回去”。

月姨娘多少有些自知之明，反正宋文柏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她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双腿发麻，她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

撑着地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月姨娘看向床上缩在老夫人怀里的宋琬，一脸慈祥的道：“婢妾改日再来看大小姐。”

她正欲往外走，却被老夫人喊住了，月姨娘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既然你有这份心，看在琬琬的面子上，我总得成全你，免得别人将我的琬琬看低了去，到我的院子外面跪着罢。”老夫人一句话说得风轻云淡，月姨娘却听得头皮发麻。外面积雪未化，在屋里跪了这么一会她都觉得寒气上身，要是真的到外面跪着，那她这双腿不得废掉？

这份心？什么心？她总觉得老夫人意有所指，月姨娘自然不会蠢到觉得老夫人年纪大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宋琬落湖的事那么明显，要不是她替宋芷安善后，估计现在老夫人已经抓到宋芷安的把柄了。

“老夫人饶命啊。”才站稳的月姨娘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光是听着宋琬都觉得疼。

老夫人对宋琬确实是偏心得不讲道理。如今她只是怀疑月姨娘跟宋琬落湖的事就这样敲打月姨娘，若是哪天让她找到什么宋芷安害宋琬的证据，月姨娘不敢想象自己和宋芷安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娘，你这是何意？”宋文柏终于看不下去开了口。

他对月姨娘是没有多大的感情，但是这么多年，月姨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又打理着宋府上上下下的那么多事，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夫人一上来就这样发落她着实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