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冷哼一声，稚嫩的眸子中尽是不屑，“有钱给你就完事了，那来这么多废话。”

“啥。”王胜利眼珠子一瞪，心里愈发不爽。

他在村里好歹也算个人物，被叶枫这么一个小不点挤兑，怒气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拽了个凳子往院里一坐，王胜利扯着脖子嚷嚷道，“给，老子还就不信了，你今儿能拿出三千块钱？穷BI样儿。”

“天天吃清水挂面的玩意儿也能装款爷了？”

叶明当着儿子的面儿被要债，本就羞恼，王胜利咄咄逼人，彻底激怒了叶明。

他刚要发作，被叶枫一把拽住。

叶枫拉着自己的父亲，一脸淡漠的看向王胜利，“也不知道谁是穷逼，前几天装大款借的钱，今儿就要，咋，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嘿？”王胜利像是电视里黑蛇会一样，拧动着脖子说道，“小比崽子，你是上脸？”

叶枫冷嗤一声，“你也就和小孩子装大哥的能耐，怎么？还要打我？那你赢了，我肯定打不过你。”

叶枫小胳膊一抱，四十五度斜眼看天。

他心里也哆嗦，王胜利要是不吃这一套激将，真揍自己一顿可咋整。

王胜利也是个混江湖的，面子比里子重要。

他压着揍人的冲动，气哆嗦的手指着叶枫，“小比崽子，别和我嘴炮，没钱直说，装什么玩意？”

“说了有钱，聋？”叶枫嘴上挤兑，心里可着急。

他连番挤兑是为了彻底激怒王胜利，这犊子一生气，准说，今儿要是能拿出三千块钱，他王胜利如何如何。

王胜利可不知道叶枫心里有这打算。

火气加上骨子里的轻视，他习惯性的话脱口而出，“马的，嘴硬是吧，我问问你，今儿你要是还不上咋办？”

“次奥，我要是还上了，咋办？”叶枫不甘示弱，迎上了王胜利的牛眼。

“嘿？”王胜利已经彻底被激怒了。

他单手指着星云密布的夜空，扯脖子嚷嚷道，“今儿你要能还上，老子那125给你，你特嘛要是还不上，给我换一个新摩托！”

叶枫脖子一扬，眼皮往下耷拉，“你那破车值几个钱，加一千块钱维修费，兴许，老子赌了。”

“马的，你和谁老子老子的？”

王胜利气的脑门子都充血，上去便要打。

叶明忽然一声吼，“行了！”

他将叶枫护在身后，眼底尽是懊悔与不甘，“钱，过几天就给你！”

王胜利听这话，更是笃定了叶明没钱还。

他心里笑开了花，胳膊一抱，斜眼冷笑道，“还也是你，不还也是你，在这儿和我逗乐子呢？”

“别说废话，话是你儿子说的，你这老子就得兜着，来，咱们空口无凭，立下字据！”

院里吵吵嚷嚷，一时间左邻右舍都进了门。

叶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邻居嗡嗡的议论声，无疑是对叶明自尊心的沉重打击。

丢人！

他拳头紧紧攥着，忽然一阵温热。

叶枫拉着自己父亲的大手，心中豪情万丈，“爹，没人能瞧不起咱们家，走！”

若不是院子里这么多人，叶明怕是要暴揍叶枫一顿。

没事找什么麻烦，忍一忍，过去不就完事了？

一进屋，叶枫先声夺人，先把手机塞给了叶明，“爹，这是给你的，儿子挣钱了。”

“啥？”叶明拿着手机盒子，惊讶的表情看着叶枫，还有一部？

他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又看叶枫贴在耳边的手机，整个人都懵了，“哪来的？”

叶枫抬手示意父亲等一下，对着电话说道，“于老二，送四千块钱过来。”

简单说了情况，于老二痛快的答应了。

叶枫把电话挂断，一脸天真的看着父亲，“爸，你去和王胜利把字据签了，他那125摩托挺不错。”

“你……我……”叶明亲耳听见了自己儿子和于老二的交谈，不是借，是命令！

他吞吞吐吐，嗓子里卡着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院里，还在吵吵嚷嚷。

当然没什么好话，贬低，讽刺络绎不绝。

这些话，叶枫前世听了二十年，听够了，也不想再听。

他催促父亲，“爹，快去签了字据，你得信我。”

叶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找出纸笔就走了里屋，站在屋门前，叶明趾高气扬的喊，“王胜利，来，写字据！”

不等王胜利开口，叶枫追出来激将。

他喊道，“爹，他压根就不敢写字据，在那里瞎嚷嚷壮胆呢？”

王胜利一下入了套，仿佛一下看穿了叶枫父子的伎俩。

他反口讥讽道，“谁是瞎嚷嚷壮胆，二傻子都看的出来，你爷俩是想让我觉得自己会输，不敢写字据，这样，你就能拖延时间还钱！”

“呵！做梦！”

王胜利冷笑一声，声调陡然飞扬，“来，写字据！”

农村一般都有门灯，暖黄的灯光下尽是飞虫，时不时贴在谁脸上，挺招人烦。

饶是这样，院里的人也是越聚越多。

人越是多，王胜利越得意。

他写好了字据，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拽兮兮的丢向叶明，“这么多人看着呢，叶明，你可没机会反悔！”

“要不，跪下求我，宽限你几天”

王胜利胜券在握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在叶枫父子面前踱着步子打转，嘴里，含沙射影的讽刺道，“人穷，就该有穷的姿态，对不对，没钱还还硬叫唤，唉，你说你，要是好好求我，是不是我一个高兴就宽限你几天？”

叶枫呲牙一声笑，冲王胜利竖起了大拇指，“你和从前一样，真妮玛智慧！”

“没错。”王胜利听不出讽刺，脖一扬，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叶枫的褒奖。

“咋这么多人，让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于老二独有的嗓音从院门传来。

他挤进来，就看见王胜利的脸，不冷不热的口吻道，“你家小子偷鱼的事，咱们还得论论，嘿，要跟我呲牙？”

王胜利本要炸毛，可于老二手指头一伸出来，王胜利就噎了回去。

“于老二，一码是一码，这是叶明的饥荒！”王胜利说话有点虚，声调越来越平和。

这倒是惊呆了叶枫，这于老二有啥能耐，咋能唬住全村都怕的王胜利？

于老二一副不屑的笑脸，走上前递上一个黑塑料袋，掏出一根儿软木盒的利群，正是网吧老板那里拿的好烟。

烟头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于老二叼着烟，格外嚣张的口气道，“这有一万，欠了谁的钱，你就拿钱砸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