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装车，更着急了。

有人继续进攻叶明，也有人追上叶枫，这一下，邻居对叶枫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这人说话恨不得把笑脸搁在叶枫眼睛里，弯下腰，和叶枫的视线保持水平，笑吟吟道，“小枫啊，跟你爹说说呗，给我家果儿也卖了？”

“这我可做不了主，得问我爹。”

“唉，你爹也不松口啊！”

叶枫瞅这人恋恋不舍的目光，心里来了注意。

他稍一琢磨，落井下石的话随口就来，“肯定不松口啊，我爹上一天班贼累，被王胜利闹，你们又不分好赖的凑热闹，搁谁谁高兴？”

“也是。”这人细心一品，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叶枫心中偷笑，冲家门口一努嘴，“我爹这会儿正心烦，抹不开面子没说狠话，这些人越闹，我爹越生气，这些人肯定没机会入伙。”

邻居一听，深以为然。

在气头上还对‘敌人’乐善好施，可能么？

他一瞬笑的灿烂了，一个塑料口袋从兜里掏出来，从里面抽出一张十块的，想了想又抽出一个五块的，塞给叶枫，“拿着，买点零食。”

叶枫可瞧不上这点钱，冲门口一努嘴，“我爹喜欢喝酒。”

话说完，叶枫转身就走。

于老二从头到尾看在心里，等那邻居走远，他憋不住骂了一声，“你这小狐狸，这老蔫明儿还不拎着好酒上你家？”

叶枫轻一笑，冲于老二鞠了一躬，“谢了。”

突如其来的正式，弄的于老二手无足措，他急忙拽起叶枫，“你这弄啥，小兔崽子，给我上眼药是不是？”

叶枫指了下自家院儿，似笑非笑道，“卖果这事一旦全村铺开，谁是领头，谁就是下一任村长。”

于老二当然知道。

他今儿说这些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装作不在乎一挥手，于老二大方方的承认道，“一个石山村村长，算个球！”

“你总说我没眼界，小家子气，今天瞧见了吧，老子格局宽着咧！”

叶枫忍俊不禁。

他正要往前走，一阵强光刺破夜空。

“小子！”王胜利推着摩托走了过来。

他有点魔障，明明是主角一瞬被叶明夺走了光辉，这不，王胜利打算一诺千金，赢来村里人的赞许！

“你别走。”王胜利推着摩托车，冲于老二嚷嚷。

前一秒王胜利还是气呼呼的样子，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变了，声音也激扬起来，“咱爷们一口吐沫一个钉，几千块钱而已，唉，叶明，来推车，还得我给你送家里去？”

叶枫正纳闷，这王胜利怎么忽然变卦了，听到后半句，身后的吵闹声渐渐大起来。

回头一瞧，原来是院里的人出来了。

人生何处不装哔的王胜利啊！

叶枫心中嘲笑，再次冲王胜利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智慧，唉，你该不会伺机报复吧，全村人可都知道你什么德行。”

肯定得报复啊！

王胜利心里就是这么想。

没等他威胁的话说出口，于老二忽然来了一句，“小枫，你王叔的本事还能干出那事？”

说着，于老二忽然扭转头，“唉，王胜利这人是挺招人烦，可到底是有点魄力，这摩托车，说推来就推来了。”

这于老二，不俗啊？

他一句话，把叶枫家门前的人全都拉了过来。

王胜利一下又成了焦点，众人吹捧着，“利哥家压根也不缺这点钱。”

“那是，毛毛雨。”拍马屁是最廉价的讨好，成本就是三两滴吐沫，谁都不吝啬，乌央乌央的捧，给王胜利送上了云端。

德行！

叶枫瞧着王胜利得意的嘴脸，心中鄙夷。

他叫于老二帮忙推摩托，回了家。

一进门，叶明脸上挂着敛不去的笑容，跑上来追问道，“儿子，咋回事？”

叶枫把前因后果，简单一叨咕，得意洋洋道，“爹，你就看谁顺眼、谁给你送礼多就帮谁卖果子，看谁还敢给咱们家眼色看！”

“真的？”叶明语气有些不自然。

他拎着一兜子钞票，高兴也有一分失落，堂堂七尺男儿，竟还不如儿子有本事……

“那这钱？”叶明举起了塑料袋，略有迟疑的目光看向于老二。

于老二是真仗义，指了下叶枫，“你儿子少分点利就还上了，唉，要不你把工作辞了，咱们一块儿干吧？”

叶明差点就答应了，话就卡在嗓子眼里，“不了，还了饥荒，我也干点买卖。”

人穷志短，这话是假的。

越穷，自尊心越强，叶明觉得挺可笑，自己竟被儿子激发了斗志。

“行了。”叶明一挥手，故作洒脱道，“我明早还得上班，唉，于老哥，你可得照顾好我儿子。”

“哎呀，这你就放心吧。”

叶明始终带着笑，送走儿子和于老二，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像寻常一样关上门，拴上，拿木棍定住。

回身，红褐色的摩托车静静的停在院子中间儿，折射的月光像刀子一样戳在了叶明心上。

他把装着钱的黑塑料袋举高，再举高，复杂的目光盯着。

没人知道，寻常的夜晚，这个平凡男人的胸膛中，淤积着什么样的炽热决心。

叶枫不知自己父亲如何感想，趁着月色凉快，和于老二装了满满一车苹果，一层十二箱，三层，一千八百斤。

也巧，刚装好车，王月来了短信。

叶枫看过之后，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不用岳鹏，其实是一计。

热血仗义的年轻人一旦觉得对不起哪个兄弟，肯定是想方设法的弥补，这不，岳鹏的弥补来了。

叶枫洋洋得意，手机举到于老二面前，“看看，读一读。”

“什么玩意。”于老二出库，装车累的满头大汗。

他擦着汗一看短信，整个人都精神了，“越多越好是什么意思？”

“儍？”叶枫咔嗒一下合上手机翻盖，运筹帷幄道，“明儿去二手市场弄一中货，弄一客车也行，我去谈一谈，先把长期合作敲下来。”

殊不知，隔墙有耳。

人生有男女，天地有阴阳善恶，有人求着于老二帮忙卖果，就有人惦记着取而代之。

黑夜，包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