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新年快要到了，但是我们的工作依然紧张，因为斯雷德少校和部分成员到云南去了，留下来对军官培训的人就少了，我不但要按斯雷德的讲义给军官授课，还要和雷曼等人一起到下属各部队对基层军官进行军械的培训。

我们必须要赶在新年前大批量援华武器到来之前结束理论培训。所以雷曼不断地给各成员加码工作量，我们都感到疲惫不堪，他自己也是牢骚满腹；于是大家都盼着斯雷德少校他们赶紧回来。

终于在新年前3天，我们完成了所有理论课的培训。剩下就是整理培训档案，请王军部签字就行了。

这一天，我拿着文件刚刚走到王军部办公室门口，突然听到王军部在里面大声的训斥声，于是停下来，想等他训完再进去。

“废物，你给我滚！”忽听王军部怒吼道，然后周师长十分狼狈的一个趔趄从屋里冲到我跟前。我简直吃惊到极点，原来骂的是周师长啊，一个高级将官被这样对待，简直太让我震撼了。

尽管之前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上级军官辱骂殴打下级的情景，但我还是感到非常难以接受。这个倒霉的周师长看到我惊呆的看着他，头一低匆匆走了。

我站那里，看着远去的周师长，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进去。这时李军部走出来，看到我惊恐的站在门外，赶紧大声的跟我打招呼，问我有什么事，我结结巴巴的说是来请王军部签字的。

“如果王军部不方便，您签也可以。”我尽量以平静的语调对他说。估计表情太尴尬，只看见李将军刻意忍着笑，尽量保持着平常语调说：“没关系，王军部可以签的，不好意思，见笑了。”李军部把我领进办公室。

这回看来是真的动怒了，王军部见了我也笑不出来了，拿过档案就签了。我道了句谢谢，拿起文件匆匆走出来。心想，大概但凡将军都不会有好脾气的。

新年的前两天，援华的美式新军服和部分武器到了。估计是特意赶在新年前运到的，军营里是一片喜洋洋的气氛，各个部队都在忙着领新军服和武器。可是不知怎么偏偏少了两套将官军服，王军部特意找到我，要求无论如何配齐这两套将官服，我只得奉命返回驻地。

离开军营，一路颠簸的往回开。司机大概是个新手，把车开的忽快忽慢的，忽左忽右，一点也不平稳。

我笑他这样给长官开车会被骂的，他红着脸说刚跟师傅学了几天，今天师傅有别的任务，就派他来给我开车。

我吃了一惊，派这么个家伙给我开车，不是要命啊！我赶紧叫他停车，问他难道军队里没别的司机了吗？

他告诉我部队里的司机本来就少，车也少，去年打仗牺牲了不少，前一阵子又调了几个去云南了，所以现在部队里的司机很少了，他也是前两天才从下面连队里挑出来学开车的。

小伙子大概20岁左右，姓胡，湖南洞口人，个子小小的，还没我高，因为念过一年的工科，所以被选来当司机。

他接着告诉我他学这几天其实都是看师傅比划怎么操作的，今天是第一次开动汽车的；我听他这么说简直要吐血，上帝保佑，幸亏被我及时发现，才不至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说还是我开吧，但他不肯，央求我给他这次难得的开车机会，因为在部队里汽油很珍贵，他们是没有练车机会的。看着他十分坚定的表情，我只好让步，决定把性命交给这个毛头小伙，心里不禁悲壮起来。

“那好吧，看你怪不容易的，我今天就豁出去了，让你开！不过你要听我指挥哦，开慢点了。”我只好充当起了临时教练，教他怎么开车。

本想在路上好好休息一下，却不得不提心吊胆的坐在车上当教练。我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也没心思欣赏周围的景色，恨恨的在心里埋怨那个王军部给我派这么个家伙开车。

正在胡思乱想，小胡一个急刹车，让我往前猛地一冲，头一下子撞到前挡风玻璃上，我不禁恼怒的喊道；“怎么回事？！谁叫你这么刹车啊！”

“前面有个人躺在路边。”他低声说，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你可以绕开走啊，路这么宽。”我因为疼痛气愤地嚷道。但马上就意识到是不能这么做的，于是赶紧下车朝那个人走去。

小胡飞快的跑到我前面，要我先不要靠近，他先去看看。我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战区，虽然属部队防区，但也不是绝对安全，于是立即抽出随身带的手枪，跟在小胡后面。

走到跟前，看到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孩蹲在旁边哭，一个男人表情十分痛苦的躺在路旁。小胡用本地话问那个人怎么了，叽里咕噜说的我一句没听懂，虽然知道中国有很多方言，但我还是十分诧异居然还有这么难懂的方言。

小胡蹲下去拉开那个人的裤腿，我看到这个人原来是腿受伤了，小胡告诉我这个人是锄地时把腿搞伤了，从地里走到路边求救的。

我查看了一下他的伤，确定只是皮肉伤，但还是伤的不轻，就跑回车里，从后备箱里拿出急救箱，帮这个人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完毕，叫小胡告诉他休息一段时间，不要走动就没事了。

那个人示意孩子跪在地上朝我们磕头，我赶紧扶起那个小孩，才注意到这么冷的冬天，孩子穿的很单薄，衣衫褴褛，瑟瑟的在发抖，手上都是冻伤。

可我也没有棉衣，军服是绝对不能给的。想起车上还有几盒罐头和饼干，就叫小胡拿来给小孩。

可小胡告诉我这个人就住在前面的村子，想把他们捎过去。我看了看这父子两个，浑身是泥，担心把车搞脏了回去不好办。

小胡看出了我的意思，马上说他给车上垫上毛毡布，不会把车搞脏。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再说那个人腿受伤了，是走不了。

小胡把那个人扶上车，见时间比较紧，我自己开车把他们送到村口。小胡扶着那人下车，村口出来几个人好奇的看着我们，小胡叫那几个人过来扶这个男子，我示意把罐头和饼干拿给那孩子，然后继续赶路。

走了一会儿，小胡看我不说话，问我是不是嫌他多事；我只说要赶时间，如果下午回去晚了，会耽误送军服。

前面的路渐渐平直了，我停下车，觉得还是让小胡练着开车，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顺便让他把车清理一下。

正想着回去怎么给雷曼讲要两套军服的事，忽然看见小胡拿着那一篮萝卜准备往后备箱里放，就对他说，把那个萝卜丢掉吧，基地一般不允许随便带食物进去，再说我很不喜欢吃萝卜的。

小胡却站在那里，迟迟不肯丢掉那萝卜，我有些不耐烦的问他怎么了，他向我解释扔掉很可惜，现在很多农民都在挨饿，就是士兵也会吃不饱的。

“那就送给你了。赶紧上车吧。”我沉着脸说，心想今天怎么遇到这么个活宝，一路上尽给我找麻烦，越想快点赶回去，就越是快不了。

到了基地，我赶紧去跟雷曼汇报需要再加两套将官服的事。雷曼不耐烦地说道：“少就少了呗，又不是我们负责发放的。”

“可是他们想在过年前都换上新军服，所以还是从仓库调两套吧。”我建议道。

“你们中国人怎么跟小孩一样，过新年非要穿新衣服，真是有意思。好了，你去仓库拿吧，不要烦我了。上帝，什么时候能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见雷曼心情不好，我建议道：“过几天就是中国的春节，不如去他们部队一起过春节，有很多有意思的节目。”

雷曼回头看看我，眼睛一亮，笑道：“真的吗？OK！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