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梨园曲子乃是何人所为,张若虚听的竟入了神,恍惚间竟然连同那斟酒的手都忘了停下,一不留神弄了一身的酒渍,等他回过神来时候,身上已经湿淋淋的一片了。赶忙唤来小二,要了块干净手巾,急匆匆去擦拭那衣服上的秽迹,也就没注意到,那梨园的娘子,此时正被人唤走,等他收拾好了,那人早已不在那了。
张若虚倍感无趣起身便要离开,正走到门外,听见那街角几个人围在一起,神神秘秘的聊着,张若虚好奇,凑近去细听那几人说着什么。
“你知道吗,传说中啊,那扬州城的花魁,本来是那狐仙妲己转世,身上奇香无比,馥郁逼人,那香味不是人的馥郁,是那人血人肉榨成的汁儿,抹在身上,酒肉都不及那味道,连那牡丹都略逊一筹;那人生的旖丽,凄美无比,一对眼睛勾魂摄魄,柳叶弯眉桃花腮,朱唇皓齿,是那凡人没有的气质,还善用仙间音器,奏的一首好琵琶。”
说话的那人是一三四十岁的壮汉,满身的酒气,皮肤黝黑,像是常常在耕作或者打铁的人。
“要是能和那等仙儿快乐一晚,任由她是妲己妖狐还是别的什么什么鬼怪,也不妄一遭喽。”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儿接话道。
“可我听说,那人是习得了仙术,饮了琼浆玉露,幻化成佳人的样儿,专门骗那利欲攻心的主儿的,也有传言,说是有人用了那东瀛邪法子,做了个幻,让人看到她的样子其实是美艳动人,实际上都以年过半百,枯枝败叶喽。”另一个人插话打趣到。
“那那些花了重金买她过夜的官人们…岂不是睡了个老太婆?”
“哈哈哈哈哈哈。”
张若虚听的有趣,自己也是在那扬州土生土长,却未曾听过这等奇人异士,便凑近和几个人打听讨趣儿,几人聊着,倒也都没个所以然,只是闲来无事,互相解闷儿罢了。
话说这张若虚刚刚离开那庆丰楼,便有几人急匆匆的进去,寻了一遭,没找到那结果,也就各自散去,自去各处寻觅他的下落。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徐榆林的家丁好友,正在到处搜查张若虚的下落。
此刻李民义也没闲着,他同徐榆林一起,正坐在客堂,同一位好友攀谈起来。
“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那人沉思了一阵,默默的说道。
“徐郎,你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气罢了,但若是这事情败露,你我可都要掉脑袋的。”
李民义看了徐榆林一眼,连忙上前道,“兄长,此时成败与否,都在哥哥您这了,还望你给三分薄面,日后我二人必将尽犬马之劳,好生报答兄长您。”
“那倒不必,”那人接着说道,“这个人我也打听了,叫张若虚,扬州来的,投奔自己的表兄,近来几日不见了踪迹,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似乎凭空消失了似的,想必是知道自己惹了篓子,躲起来了,若是大张旗鼓的寻一个小小书生,反倒更容易惊动了他,我早已经打听好了,他之前一直寄宿在自己的表兄家中,我早已布满精兵前去,围剿家中老小,先将其余人等押送大牢,定能引出这个张若虚,只不过…”
那人顿了顿,看了看徐榆林,看的他直发毛。
“只不过越王日后,有一事想要求各位帮忙。”
“越王之事,既是微臣之事,岂敢不从?”徐榆林和李民义二人听到这人搬出了越王的名号,心里盘算着,面面相觑。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日后还望诸兄多多提携啊,哈哈哈哈。”那人突然笑了,笑到他们头皮发麻,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此次求他,日后必然要竭尽全力为其做事的,不然,很可能惹祸上身,甚至,也许连宋学士都保不了他们。
正是这日,那陈府被围个水泄不通,无数官兵一拥而入,将那陈府上到妻儿,下到佣人,统统抓了个遍,翻箱倒柜,却都未曾找到那张若虚的一丝踪影,无奈,也只好暂时将那陈家老小羁押,又将府上值钱的物件儿,能搬走的一个不留,而迫不得已留下的,砸了个稀烂,最后一把火,烧了那顶好的院子,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那张若虚并不知道此事,正和人谈笑半日,往那赵府归去,回到家中,仍然不见赵甫成归来,便叫下人随便弄了些饭菜,自己吃了。
正是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声嘈杂,张若虚紧忙派人出去打听,待得那人回来时,他才知道,西城的一家,被人抢了个光,又一把火,烧个干净,连半张纸都没有剩下。
张若虚此时一阵阵的不安,像是百蚁钻心似的,不断在屋子里面踱步,正当此时,那赵甫成也回来了,脸色惨白,进屋便寻张若虚,将其拉入书房,关好房门,饮了一口茶,待的平静下来,才冷冷的看着张若虚。
“张郎,令堂兄,可否姓陈?”
“正是,怎么了?”张若虚急匆匆的问着,一把抓住赵甫成的手。
“你可知道,今日西城被烧的那家,是谁?”赵甫成说着,脸上也不由得冒了汗,“正是那陈家。”
张若虚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咣当”一声便晕厥在了地上,脸色惨白,身体冰冷,不省人事。
待他醒过来时,已经是隔日了,桌子上放着一碗温水,他挣扎着起来,披上件衣服,将那碗水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而满脑还是阵阵轰鸣,像是有人在其耳边不断的敲锣打鼓,嗓子哑痛,想要喊人又发不出声来。
正当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赵甫成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银耳羹,说着“你醒了。”边把汤放在桌子上。
“昨日之后你受打击太大了,连我的话都没听完。”赵甫成接着说道,“我今日又派人出去查看,虽然不是那徐榆林的人——他还没那么大本事,但也一定是他指使的,现在正在羁押之中,虽然备受摧残,饱受牢狱之灾,但好在人还健在,你我目前当务之急,就是想着怎么先稳住他们的阵脚,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这大典即将举行,近日文武百官都在忙着这事情,想必告官也不见得有人受理,如今我又一计,不知道兄弟愿不愿意。”
“赵兄请说,只要是救出哥哥,赴汤蹈火我也愿意!”张若虚急切的想要起来,又不小心被呛到,咳嗽了几声,赵甫成连忙将他安置在床上,不让其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