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娅娅学着济清方丈的样子小声念道。大殿供桌上的香炉中飘出袅袅余烟，三炷香消耗了一半，这是早课的规矩，现在离早课结束还有一二十分钟，娅娅的胡闹似乎完全没有破坏众和尚们上早课的兴致。

大殿的气氛过于凝重，娅娅一下子没了兴趣，小手不停地触摸供案上的香炉，小手一滑，香炉突然倾倒，炉中的香灰儿粉末洒满供案，三炷香瞬间熄灭。或许这是早课结束的信号，或许是娅娅故意搞出来的恶作剧。

济清方丈和其余和尚齐刷刷地瞧着娅娅，成光尤其愤怒，站起身要将手中的木鱼砸向娅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早课继续！早课继续！”这是济清方丈的声音。

济清方丈又瞧了一眼成光从，成光因忌惮师父的威严继续坐下来诵经。娅娅用手摸摸供案，小手上沾满香灰儿粉末，笑着跑到成光面前开始摸他的僧袍。这是对成光的挑衅，僧袍的干净是成光的骄傲，就像他一颗干净纯洁的佛心。“小施主！小施主！你撒手！你撒手！”成光轻轻一推，娅娅跌倒在地，接下来是一阵大声啼哭。

济清方丈睁开眼瞪着成光，高声宣布：今日早课结束！成光留下受罚！其余人离开大殿！

成光不能接受师父的话，争辩：“师父！不是弟子的错！弟子不服！弟子不服！全是小施主的过错！”

济清方丈挥手示意其余和尚离开单单留下成光，对成光低声讲道：

“成光！成光！小施主玩耍，你便让他玩耍。上早课一定要专心诵经，心要静，切勿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师父罚你今日抄三百遍《华严经》，快向小施主道歉！”

娅娅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看着众和尚离开大殿。“师父，弟子没错，全是小施主的过错！”成光满腹委屈，小嘴撅得很高，不敢直视济清方丈的双眼。

娅娅的哭声越来越大，济清方丈和成光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哄孩子。孩子的哭声从前院传到西院的客房，像一缕青烟一样进入李有才的睡梦中。李有才趴在大床床头的别扭姿势保持了一夜，双手抱头，哭声吓醒了他，用迷茫的大眼睛看着四周，搜寻一圈没发现娅娅的身影，大脑中蹦出一连串的问题：

娅娅又跑丢了这是梦吗梦里边我听见娅娅的哭声，听上去很真实，这是什么情况娅娅在寺里乱跑

过了五分钟，李有才理理凌乱的衣服，看到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815，“这是我的订单，是任务，是对福利慈善医院医生和护士的承诺，现在必须找到娅娅，不管多难必须找到这个孩子完成订单。”李有才的心中这样想。

李有才跑出客房，连客房的门都忘记关上，在寺里一通乱找逢人便问，从一位和尚的口中听说了娅娅在早课大殿的事情，快速赶到大殿，娅娅的哭声吓得他全身发颤，急忙抱起躺在地上的娅娅安慰一番。

“成光！快向小施主道歉！”济清方丈再一次发号施令。

成光撅着小嘴不说话。娅娅用小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指向成光，“大叔叔！大叔叔！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济清方丈双手合十，低声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只怪老衲教徒无方惹小施主不高兴，老衲代劣徒向施主道歉！”

“师父！这不公平！弟子不服！小施主趁着早课时间溜进来胡闹，乱摸一气，戏耍一番，推倒香炉，小施主理应向弟子道歉。”成光依然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一定要娅娅道歉。

李有才心中清楚事情的全部过程，先向济清方丈和成光施礼，讲道：“大师！小师父！娅娅还是一个孩子，不懂事，现在正是调皮的时候，在此我代他向两位师父道歉，请两位师父不要生娅娅的气。”成光满脸羞红，低头不说话。济清方丈微微一笑，娅娅咯咯大笑，笑声压过刚才的哭声。

“娅娅！”李有才用衣角擦干净娅娅的小手，“娅娅，两位大师在上早课，你在大师们上早课时捣乱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你的手上全是脏粑粑，在大师衣服上乱摸也是不礼貌的行为，护士阿姨教过你一句话，做错了事情要向别人说对不起，娅娅是懂礼貌的好孩子，是大家喜欢的好孩子！”

“好孩子！我要做好孩子！”娅娅真诚地向济清方丈和成光道歉，成光将一块刻有“灵虚寺”三个字的圆形鹅卵石送给娅娅，“小施主是最可爱的孩子！这块宝石是菩萨赐给你的礼物，菩萨说小施主懂礼貌……”

娅娅笑着接过鹅卵石，李有才的脸上显露出天真的笑容，这种笑只有他和女儿在一起玩耍嬉戏才会有。济清方丈要为李有才安排早饭遭到李有才的拒绝，李有才抱着娅娅走出灵虚寺大门，脑海中不停地回闪出在灵虚寺的一幕幕，有李有才带着娅娅诚心拜佛，有李有才照顾娅娅的温馨场景，还有济清方丈和寺中众和尚热情欢迎的场面，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真实。留在娅娅心中的又是什么他一时也猜不出，“娅娅，今天可以见到你的亲人，开不开心呀”

娅娅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来回摇摆，小声回道：

“大叔叔！大叔叔！庙里光头的人挺好玩，爸爸妈妈带我来这里玩过，大门好高好高，记不得爸妈那时的样子了，叔叔你能帮我想起爸妈微笑的样子吗”

这是娅娅的请求，也是李有才难以回答的问题。他从未见过娅娅的父母，临时瞎编也不成，用手摸摸娅娅的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行眼泪顺着脸庞向下滑。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过一件疯狂的事情：用爱照顾娅娅。很快这个念头又打消了，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娅娅！娅娅！坐好了！下坡路！”李有才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切断和娅娅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