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河堤缓缓地向前而行。
堤下有一片绿色的沙洲,上面生长着各种茂盛的不知名的野草,开着五光十色绚丽夺目的花儿。
丁晓岚看见,立时乐颠颠地冲过去,拽起裙边,纤纤秀腿插*花草丛中,弯下柳条般柔软的腰肢,采拮着那灿烂辉煌馨香幽幽的花朵儿,嘴中不停她高喊着:“钟立文!你看这花儿多美呀!我要这!我要这!”
钟立文站立在堤边,看着丁晓岚那优美的倩影和纯情幼稚的一举一动,心中荡起了一阵阵既欣慰又苦涩的涟漪,神思陷入了一种迷朦的痴想:怎么会认识她呢?他有些困惑,又有些欣喜。是梦幻么?但愿这梦幻能成真!
“钟立文,你看看,哪朵花儿最漂亮?”丁晓岚捧着一大束鲜亮的野花,来到他的身前。
钟立文看着她那比鲜花还要漂亮的脸蛋,开了个玩笑:“都不漂亮。”
丁晓岚的脸色忽然黯淡下来,眼中闪着既委屈又失望的泪光。
“因为你太美了,这些花儿在你面前当然就显得黯淡失色了啊!”钟立文赶紧说。
“你真坏!”丁晓岚转嗔为笑,扑进了他的怀中……
难道这一切都既将成为一场梦么?
丁晓岚打了一个寒颤。想到自己心爱的人是一个杀人凶手,而且将要由自己亲手抓起来送进监狱,她的心就像刀轧一般难受。
老天爷,该怎么办哪?你为什么给我们安排了一个甜蜜的开头,而又安排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啊?
一轮圆月磨盘般悬挂在中空,清辉的月光冷兮兮地泻了一地,白亮而惨人,有些凄迷。
丁晓岚难以捋平那一*波湍荡起伏的心绪,索性披衣起床,走出房间,来到宾馆的院中,想找欧阳云宏说说话。
院中,已然有一个健硕的身影在缓步徘徊。月光下,映在地上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欧阳队长吗?”丁晓岚问。
“丁晓岚!你也没睡?”声音低缓,透出一股冷寂与悲凉。
“睡不着啊!”丁晓岚走过去,在离欧阳云宏一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雾色朦朦的清江上,“钟立文怎么会干那样的蠢事哪!”
“是啊,应该说我对弟弟是了解的。他从小就很有克制力,办事不是那种冲动起来就不顾后果的人,可这次究竟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人呢?唉!”欧阳云宏痛苦地摇摇头。
宾馆的院中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清江河边。他们不自觉地沿青石板砌成的梯级小路缓缓而下,朝清江河边的沙滩走去。
他们在沉默中缓慢地行走,步履显得异常艰难凝重。
“丁晓岚,你爱钟立文吗?”欧阳云宏问。
丁晓岚停住脚步,转过脸看着欧阳云宏:“我不可能忘记他!”
“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最后查证落实他真是凶手,我就亲手将他送上法庭。”
“为了解恨?”
“不,为了爱。”
“那样你不是很痛若吗?”
“你呢?你会放了他?不会吧?你不也和我一样痛苦吗?可是,职责所在,我们都别无选择!你说呢?”丁晓岚说话的语气很沉重。
“你是一个好姑娘!而且,也会成为一名好警察。”欧阳云宏由衷地说。
“我相信,钟立文不会是故意杀死邹慧婷的。那样……”
“是的!我并不是故意!”突然,钟立文从躺着的沙滩上坐起来。
欧阳云宏和丁晓岚这才注意到,在离他们两米开外的沙滩上的钟立文。
钟立文从地上站起来,迎着他们走来:“哥哥,丁晓岚,我对不起你们!不过,杀死邹慧婷是我一时失手,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相信我吗?”
“相信!”欧阳云宏和丁晓岚同声说。
“有你们这句话,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月光下,钟立文的脸色看上去苍白得有些惨人,神色忧郁,就像一个长跑运动员跑到终点时那样心力衰竭。
他从衣兜里掏出烟盒,一捏,空了。
欧阳云宏掏出烟递过去。
钟立文抽出一支点燃吸上,将烟盒还给欧阳云宏,嘴里长长地吐出一串烟圈。
“真像做了一场梦啊!”他长长地叹口气,记忆中那不愿意凫起的黑色岛屿又清晰地映现在他眼前……
水布垭乡政府食堂的炊食员是一位50多岁的老太太。每天清晨,她都要到一里路以外的水井担水。
钟立文调到乡政府当秘书以后,便主动接替了老太太这一苦重的活儿。
一天清晨,钟立文仍然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便来到食堂抓起那担水桶,踏着轻纱般的晨雾朝水井走去。
在井栏边,他着见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姑娘穿一件金黄色连衣裙,苗条的身段,纤细的腰肢,披肩发似一帘黑色瀑布,被一根红绷带拢在脑后,系一个蝴蝶结。
她圆脸蛋,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唇,一副“林黛玉”长相。引人注目的是那口沽白的牙齿,晶莹闪光。
这姑娘钟立文是第一次看见。
她那优雅得体的梳妆打扮,实乃乡村中少见。
姑娘热情大方,主动地同钟立文打招呼。
他这才知道,姑娘叫邹慧婷。
以后,一有空儿邹慧婷就往乡政府跑,找出各种理由接触钟立文,缠着钟立文。
钟立文是个热心快肠的青年,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态度热忱。只要有空,他便陪邹慧婷坐一坐聊一聊,满足一些她提出的他能做到的在原则之内的要求。
一天,邹慧敏到办公室找钟立文,说邹慧婷是她妹妹,然后说妹妹爱上了他,让她来说媒。
钟立文心中装着丁晓岚,便委婉地拒绝了,并告诉邹慧敏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
被爱火烧得如痴如狂的邹慧婷不顾这些,仍然三天两头去找钟立文。
除了爱以外,她还另有一个想法,就是想通过钟立文为跳板达到招干或招工的目的。为了达到目的,她最后竟然使出了最下贱的手段,以过生日为由把钟立文请到家里,用酒灌醉后扶到床上同她睡觉,以便弄成事实。
钟立文极力克制着自已一阵阵激情似火的冲动,熬过了那一关。
一个月前,钟立文被调到县委宣传部工作。
邹慧婷仍不罢休,追到了县城。
几天前,邹慧婷再次来纠缠钟立文,这时的邹慧婷已完全变得失去了理智,她威胁钟立文:“你再不答应我就去告你,说你强*了我!”
钟立文怒极了,恨不能一掌扇破她那张美丽的脸。
但他极力克制着心中腾腾升起的怒火,婉言相劝:“你冷静些!那样做只会毁了你自己。”
“我不怕!”
“即使我答应了你,但并不是真心爱你,你得到的也只是一个躯壳。那不是很痛苦吗?”
“得不到你我会更痛苦!你没听我们村里人背后怎么说吗?她们说我是妲己转世!为了你,我的名声已经毁了,你就真那么铁石心肠吗?”
钟立文又有些可怜起她来,喃喃地说:“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了爱!我爱你!钟立文,我爱你!”邹慧婷突然声嘶力竭地高声喊叫起来,就像一个歇斯里底发作的病人。
邹慧婷疯狂地呐喊着,惹得路上不少来往的行人驻足观着。
邹慧婷不害怕,钟立文可害怕了。
于是,钟立文只好无可奈何地领她到了自己的寝室。
“邹慧婷,你冷静些,好男儿世上多的是,何苦要拴在一棵树上把人吊死呢?”钟立文请她坐下后,继续好言相劝。
“不,我只要你!”
“我不会答应你的。”钟立文有些恼了,坚定地表示。
“你会答应的,我手中掌握有你的证据!”邹慧婷坐在钟立文的单人床上,两眼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不然我就去领导那儿告你!”
钟立文终于恼了,冷冷地说:“请便吧!”
他相信,自己从未做过亏心事,领导会实事求是地对待的。
“哼!你过于自信了吧?”邹慧婷冷冰冰地说,脸色变得狰狞可怖。
她刷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举在手中晃了晃,一字一顿地吐着句子:“你看看这张照片!只要我把它交给你的领导,说是你拍的。我告你用它要挟我,多次强*我,那时你纵然浑身是嘴,又能辩解得清吗?”
举在邹慧婷手中的是一张钟立文和她并排躺在床上的*体照。
显然,这是他那次醉酒后她偷拍到的“杰作”。
钟立文怎么也不会料到邹慧婷会来这样一手,更没有想到她竟然施耍如此卑劣的手段。
的确,这张照片要是抖落出去,他纵然跳进黄河也难以洗刷得清白。
“卑鄙!”钟立文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再也克制不住胸中燃起的怒火,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把这张要命的照片夺过来,不能让她带走,带出这个房间,不能!
他的手卡住她白晰的脖子……
“我当时并不是想要把她卡死,而且,我夺过照片后也就立即松了手,但是她再也没能起来。”钟立文为此痛苦万分而又后悔不迭。
“后来呢?”丁晓岚问。
“当时我害怕极了,一时不知所措。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我把她的尸体从窗口扔到了清江河里。这一段时间,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开始抽烟……哥哥,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但请你相信我并不是一个坏人。”他的声音低缓而沉闷,脸上的咬肌处因过分痛苦被扭曲得一颤一颤的。
他转过脸去看丁晓岚一眼,但立刻又避开了她那火辣辣的目光,沉痛地说:“丁晓岚,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能结识你,我已是三生有幸了。我现在已别无所求,只求你能尽快地把我忘掉,去找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一份幸福。那样,我在九泉之下也就能瞑目了。”
“不!”丁晓岚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扑过去,紧紧地搂抱住钟立文,“你去自首吧!那样会减刑的,我陪你去!现在就去!啊!”
“丁晓岚说得对,你去自首吧!”欧阳云宏凄苦地脸上燃着一线希望。
钟立文点点头,眼中的欣慰掠过脸上。
下一章:婴儿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