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过后,折腾得十分疲惫的人们陆续入睡。
第二天凌晨时分,住在丁晓岚母亲家刚合上眼不多会儿的欧阳云宏,突然被从村后的山崖上传来的一阵尖利的嚎叫声惊醒。
他仔细一听,那是一条狼的叫声,那叫声有些凄凉,有些哀怨,更有些狂躁,在这宁静的清晨却是响彻云霄、回荡山谷,令人心里直打寒颤。
欧阳云宏凝神听了一会儿狼叫声,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叫醒徐凯歌,说:“这狼叫得很鬼怪,会不会跟包家丢失的孩子有瓜葛?得看看去!”
他们迅速穿好衣服,然后又叫起来丁晓岚,急匆匆地奔包大军家而去。
包大军家住在村西头,离丁晓岚母亲家稍远,待欧阳云宏和徐凯歌赶到包家时,郭世雄和许多村民已经先到了。
郭世雄和欧阳云宏简单地商议了一下,立即挑选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携刀带棒呼啦啦地朝后山崖奔去。
赵丽艳也要跟去,本来郭世雄不想带她去,但见她那两眼充血都要急疯了的样子,想了想便同意了。
毕竟长年在山上摸爬滚打,村民们个个都是爬山的好手,走山路如履平地,也就吸一支烟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山崖下。
这时天已经大亮,欧阳云宏他们和村民们仰着脖子循着狼叫声朝山崖上面看去,一下子全都要吓傻了。
只见高高的山崖上,一条身高足有1米体型硕*的大灰狼立在那里,扬着脖子对空长啸。它那毛色灰褐的两只前爪下,按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孩子。
孩子嗓子已经哭哑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村民们一眼便认出,那正是他们找寻了大半夜的包大军的儿子。
见此情景,赵丽艳的情感失控了,理智被抛到九霄云外,哭喊着像疯了一样朝山崖上冲去。
老村长郭世雄赶紧一把抓住赵丽艳,低声吼道:“干啥啊?还要不要孩子了?”接着他扭头对身旁的两个小伙子交代说,“摁住她!别让她轻举妄动!”
郭世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那条大灰狼,小声对大家说:“你们看清楚没有?这是条刚生了狼崽子的母狼。这个时候的母狼一旦发怒,比老虎都凶残,大伙都听我的,千万别蛮干!”
大家仔细一看,果然见那大灰狼腹部下的奶*又长又大,红红的奶*像山里红一样耀眼。
欧阳云宏观察发现,狼的身后就是百丈深渊,稍不留神或者狼一发怒,叼起孩子往下面一丟,孩子就会摔成烂柿子!
可让欧阳云宏等人和村民们更为惊讶而又费解的是,这狼叼走孩子一夜,却没有吃了孩子,而且远远地看上去,孩子似乎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嗓子哭哑了。
欧阳云宏将探询的目光投向老村长郭世雄,低声问道:“怎么办?”
郭世雄从小在这山里长大,二十几年前是一个出色的猎人,对各种动物的习性了如指掌,据说他还懂得鸟语兽言。但对眼前的情形,他一时也没弄明白。
他脑子中像电影蒙太奇一样闪现着各种假设的镜头,那两道已经有些花白的眉毛挤在一起,拧成了个大疙瘩。
寻思片刻,郭世雄低声对欧阳云宏道:“让大伙儿往山下退一退,我一人悄悄往崖顶摸去看看情况。”
欧阳云宏点头同意。为防止发生意外,他让徐凯歌随郭世雄身后跟去。
老村长郭世雄折了根大的树枝,遮挡着身子慢慢朝崖顶靠近。
徐凯歌学着郭世雄的样子,也折了根树枝,遮挡着身子在后面跟着。
这时,太阳已经缓缓从山那边升起,初生的阳光绚丽多彩,似朝霞射到那条狼的身上。
郭世雄和徐凯歌不敢靠得太近,在离崖顶还有约百来米的地方停下来观察,发现这是一条年纪并不很大的母狼,相当于人的壮年时期。
母狼的两只眼睛里流淌着泪水,眼睛下面的两大块毛发已经被泪水浸透。
郭世雄心里猛地一颤,心说这母狼一定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可它这样做是要干什么呢?
倍感蹊跷,难以理解,郭世雄仗着胆子又悄悄向上摸去。
近了,郭世雄和徐凯歌趴在地上细看,见母狼爪子下的孩子一点也没有受到伤害。
更让他和徐凯歌惊愕不已的是,母狼一边朝山下嚎叫,一边低头用长长的舌头去舔孩子的脸蛋。
而孩子好像也明白那母狼不会伤害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了,一边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边竟用一只小手揪住了母狼的一只奶*,想要朝嘴里塞。
天啦!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试想这母狼如果要伤害孩子,他还能活到现在?恐怕十个八个孩子也早没有了。
猛然,老村长郭世雄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回过头朝徐凯歌做个手势,两人便迅速往山下退去。
虽然狼不具有人类的智慧,但它却是非常聪明的动物,而且懂得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郭世雄曾有过一次这方面的生死体验。20年前那次雪地里的生死奇遇,又浮现在郭世雄眼前——
入冬的那场大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地下着,肆无忌惮地一连下了3天。
厚厚的洁白的积雪已没过人的膝头,似棉花糖一样包裹着远处的山岚和近处的田野与村庄。此刻的山乡,除了洁白的宁静,就只剩下宁静的洁白了。
终于,厚重的如没洗干净的抹布一样的云层被撕开了一条缝隙,太阳露出了羞怯的半张脸儿。
这是一个猎人上山打猎的难得的好时机,动物挨过3天的饥饿,必然出来觅食,在雪地行走自然会留下或深或浅痕迹,猎人只要顺着动物留下的爪痕寻找,一定能大有斩获。
晌午时分,一个中年汉子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着没膝的积雪,在一个山岗上艰难地行走。
他肩上扛着一支双管猎枪,枪管下挂着1条黄鼠狼和3只肥硕的野兔,这是他一上午的战利品。
他此刻心情极好,嘴里轻轻地哼着他最喜欢的那首歌曲《好汉歌》,“该出手时就出手啊!”他觉得这正是一个有经验的猎人该掌握的分寸。
蓦然,中年汉子嘴里的哼唱戛然而止,如同音响突然断电或是出了电路故障一般,瞬时就没有音儿了。他停下脚步,如炬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一米开外的雪地上,那上面清晰地映现出一串野狼的爪痕。
他朝前迈了几步,蹲下去身子,细心观察着动物留下的爪痕。
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指挥作战的将军,听枪声就能判断出敌方的军力和战阵一样,凭借动物的爪痕,他就能判断出是公是母。
他断定眼前出现的是一条母狼,而且是一条怀孕的母狼。他嘴角扬了扬,脸上露出一丝惬意的笑。
“该出手时就出手啊!”他从肩上取下双管猎枪,细心地检查了一番枪膛和扳机,又摸了摸插在靴子里那把锋利的短刀,然后取下腰间的酒壶,拧开壶盖,高兴地嘬了一口里面的包谷烧,这才端起猎枪,像出征的战士,雄赳赳气昂昂地循着母狼的爪痕追踪过去。
他的眼前,此时映现出一副绝美诱人的画面:烟熏火烤得焦黄的土墙上,挂着一张上等毛色的狼皮,饭桌上煮得滚烫的火锅里,飘着能沁人心脾的鲜红*嫩入口即化的狼崽肉特有的芳香。
他心情愉悦地开始了追踪,情绪高昂地进行着追踪。他淌过一条还没完全封冻的小河,又绕过一个不算太高的山头,再穿过一片枝叶茂密的松树林。然而,那爪痕仍在继续延伸,好像没有尽头。
此时,他已是气喘嘘嘘,累得满头大汗,但当他望望雪地上那连续不断的爪痕,便又来了精神。他停下来在雪地上坐了一会儿,又取下腰间的酒壶嘬了一小口酒,然后抖擞精神,继续追赶那条不知是在觅食还是在闲庭信步,抑或是感到了威胁而罔顾逃命的母狼。
翻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山头了,他的追踪似乎只有起点而没有终点。他感到累了,抬头看看天空,先前的那一抹阳光又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凭经验他断定要不了多久还会有大雪下,估摸时光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他叹了一口气,打算放弃这次追踪。
欲知下文,请看下一章:生死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