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雄的话让王成的心安定了下来，他挂断电话之后又拿了起来，让后拨给了机舱，“老轨，柴油机怎么样了？”

“船长，柴油机的排烟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但现在还是处在临界值，现在暂时不要提高转速。”集控室里的老轨脸上全是汗水，机舱里的温度已经接近50了。

“老轨，现在风浪挺大的，你暂时不要离开机舱了，实在不行就更换轻柴油。”王成看了一眼只有1节的转速表，语气有些急躁。

海上航行的大型船舶都拥有两种燃油，一种是轻柴油，也就是平时柴油汽车使用的燃油，这种油通常用在副机上，主机只有在靠离码头或者抛锚的时候才会使用。主机在正常运转的时候为了经济性使用的是重柴油，也就由开采出来的石油分馏裂化制得，重柴油十六烷值较低，粘度较大、凝固较高，所以需要使用分油机将杂质分出。但即便是使用了分油机，燃烧效果也不是太好，在负载过大的情况下会导致柴油机的排演温度过高，王成虽然不是机舱人员，但是这些最基本的知识还是懂一些的。

“船长，咱们船总共才加了不到20吨轻柴油，公司的机务老轨算的非常清楚，如果航行中把这些油用光了，那靠码头的时候可就没有油用了呀！”老轨有些为难的对王成说道。

王成叹了一口气，他不好干涉老轨的工作，挂掉电话之后继续摆弄气象报告机。

水头已经下到了2号货仓的底部，他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舱底，确实没有水，这让他非常的庆幸，他走到左侧污水井，将报警器的探头拉出来，然后用力的晃了两下，原来内部的探测元件儿卡在了中间位置，水头的摆弄让它重新复位。

“这回可算是在船长大副面前露脸了，船长还不得给发点小费啥的。”水头美滋滋的念叨着，随手掏出一支烟。

点完烟之后水头潇洒的将未燃尽火柴弹了出去，火柴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然后落在了左舷的舱壁上。

水头吐了一个烟圈，目光也随着火柴一同移动，他突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然后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火柴已经熄灭了，水头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我去！”

慌乱中将烟头踩灭，已经顾不上系安全绳了，水头像只猴子一样沿着梯子冲了出去。

宋世雄还惬意的躺在沙发里，他手里拿着烟，嘴里唱着他最喜欢的京剧，先到咸阳为王上。

“大副，大副！”水头一脚踹开水密门，尖叫着冲了进来。

“怎么了水头，货舱进水了？”宋世雄从水头的语气中听出了惊恐，他嗖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嘴唇哆嗦的味问道。

“大副，货，货舱没进水，”水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瞳孔里散发出来的恐惧宋世雄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货舱没进水，你慌什么？”宋世雄咽了口唾沫，刚才慌乱的心稍稍有些安定了。

“大副，绑扎用的钢丝绳全断了，货物移位了，赶紧通知船长想办法吧！”水头说完这句话之后，瘫软在了地上。

“货，货物移位了？”宋世雄从水头的手里夺过手电筒，顾不上主甲板水湿路滑，60多岁的身体硬生生的跑出了20岁的速度。

在进入货舱前，宋世雄还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他自信自己对工作是尽责的，在装这些盘圆钢材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有睡觉，就是担心二毛子绑扎的时候偷懒出事故，但当他真正站到舱底的时候，他才发现面前的这副惨状，几个盘圆钢材顺着船体的摆动正在做着自由运动。

“倒了血霉了！”宋世雄朝仓底了啐了一口唾沫。

宋世雄干了20多年大副，货物移位的事情也曾经遇到过，但基本上都是在装卸货的时候，又或者是散装货物的一些平移，当时都用压载水调平了过来，所以他在这方面还是有经验的。

回到生活区之后，水头不知道是冻的还是下的，仍旧还在走廊里抖个不停，宋世雄拍拍水头的肩膀，“怕个球，把二水全部都叫醒，找点钢丝绳。”

“大副，我看报警灯好了呀，是不是水头下去把探头修好了？”宋世雄刚推开驾驶台的门，就听到了王成略带赞许的话。

“对对对，我和水头我们两个下舱底看了看，舱底没有水，我们把那个报警探头调节了一下，我上来看看修好了没有。”宋世雄被王成的赞美搞的有些心花怒放。

他本想把货物移位的事情告诉王成，他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发报告诉公司，监督货物绑扎是自己的主要责任，这是自己的最后一趟航行，出了这种问题岂不是得让同行嘲笑吗？自己待会儿想办法让水头水手重新绑扎一下，等这片风浪过去之后不就安全了吗。宋世平决定把这件事隐瞒起来。

“你告诉水头，明天早上去我房间拿条烟抽。”王成盯着海上的风浪对宋世雄说道。

“好来，我现在就去告诉他。”宋世雄心里想着趁着风浪变小赶紧去货舱绑扎，晚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他一边应允着，一边小跑着离开驾驶台。

刚才两个大的平行浪过去之后，风浪变得小了一些，王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11点了，他嘱咐三副和机舱保持联系，有事儿打他房间电话。

水头已经把两个二水叫了起来，宋世雄亲自上阵，拖着钢丝绳直奔第二货舱，他们必须在大副值班之前把问题解决掉。

相较于月亮轮上的忙碌，太阳轮显得轻松了许多，飘雨岛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风浪，锚地里的太阳轮晃得非常安详。

老九正在和几个水手在房间里打牌，王小海负责给他们记分，分数低的人需要蹲在地上喝凉水。

“我值班的时候听二副说，人家月亮轮已经快到诗意天城了，领先了咱们足足10天呀！咱们船长的退休之行可真不顺当呀！”一个跟二副班的水手唏嘘的说道。

“什么顺不顺的，活着回家才叫顺，咱们船长多小心，这是咱们的福，这么跑船才安全。”老九对水手的话嗤之以鼻。

“诗意天城？气象图显示那里有一个超低压的呀，应该有10级左右的大风，他们会不会抛锚了呀！”王小海听完两人对话之后，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看过的气象图。

“爱抛锚不抛锚，隔着好几百海里，咱们操不了这么远的心，还是打牌打牌，别提这些破事儿了。”老九摆手制止了水手说话。

众人也都自感无趣，不再讨论，而是专注的打起了扑克。

宋世雄折腾了足足有三个小时，才把散落在地上的盘圆钢材固定好，好在水头留了个心眼，偷了绑扎的工人一箱钢丝绳扣，这些人才有合适的工具去应对。

宋世雄从自己仓库里拿了两条烟几瓶酒，让水头分给那些二水们，并且告诉他们这件事情要保密。

水头心神意会，欣然接受这些属于他们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