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报告机好像出了什么毛病,王成摆弄了半天,气象图仍旧笼罩一片灰蒙蒙的墨水。
“船长!”三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尖锐和惊恐。
“怎么了?”三副的哭腔让王成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他关掉海图桌上的台灯,快步走了过来。
“船长,你看那,那个是海浪吗?”三副指着船头,嘴唇不停的哆嗦。
天空和海平面交际在一起,除了偶尔泛起来浪花反射些许的白色,整个世界都已经变的黝黑,月亮轮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不能说是一个,应该是一片,没错正是一个巨型的海浪像一座山一样压了过来。
“抓好!”王成大喊了一声,他的两只手顺势抓住了驾驶台的栏杆。
三副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浪,他已经被吓得有些懵掉了,腿抖的像个筛子,嘴巴像是脱臼了一般无法合拢。
“嘭!”
船头与海浪进行了正面接触,船头整个的被打进了海中,而紧随其后的海浪瞬间击中了驾驶台的玻璃。
操舵的水手惊叫一声,被海浪吓的坐在了地上,巨大的船体晃动让三副一头栽进了救生衣柜里。
王成冲过去把定住舵轮,他打开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扭头朝三副大喊,“老三,把大副叫上来!”
海浪继续在船体的正下方穿梭,王成已经能够感觉到船体与海浪发出来的摩擦声,而当浪峰到达船尾的时候,月亮轮的尾部整个的翘了起来。
螺旋桨随即露出了水面,失去负荷的柴油机突然飞车,转速由800转升高到了1005,柴油机的涡轮增压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而当浪谷还没有完全从船尾离开,第二个浪的浪峰又到了船头,由于船尾抬高的缘故,船头已经扎进了水里,第二个浪把刚要露出水面的船头又打了下去。
整条船的主甲板完全被海水覆盖了,像一个下潜了一半的潜水艇,仅仅只剩下驾驶台孤零零的露在空气外面。
“上来呀,上来呀!”王成心里也在不停的打鼓,这浪峰和浪谷的距离刚好等于船舶的长度,这是最危险的平行浪!
直到月亮路的船头冲出水面的时候,王成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嘴里暗骂一句,“这辈子再他妈不跑船了。”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刚给大副打完电话的三副接了起来,“三副,我是老轨,主机排烟温度太高了,你告诉船长,让他把主机的转速再下调一些。”
“船长,老轨让继续下调转速。”三副没有挂掉电话,他看了一眼航速仪,每小时只有两节,如果再降低主机转速的话,那么航速有可能会变成负数。
王成犹豫了一下,他开始旋转油门调节杆,将主机直接降到了700转。
大幅度的降速让柴油机发出来的怪叫小了一些,宋世雄也踉跄的冲到了驾驶台,“怎么了老三,你小子会不会开船,怎么开到浪窝子里来了,我刚喝的酒全都吐出来了。”
此刻的风浪已经小了一些,大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让三副有些尴尬,他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地上的水手也已经爬了起来,接过王成手里的舵轮。
“大副,刚才有两个平行浪,现在好一点了。气象报告仪打印不清楚,你知道怎么弄吗?”王成依旧趴在驾驶台的挡风玻璃前,一动不动的盯着船首的海浪。
“这么低的纬度,看不看气象图都没关系,这种风都是一阵阵的,顶多半小时就过去了。”宋世雄打了一个哈欠,他对打印机也知之甚少,只能使用最原始的修理办法,拿手掌轻轻的拍打了几下。
“嗯。”王成喉咙里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应答,确实是这个样子,低纬度低气压,理论上来说这个区域不该有这么大的风才是。
宋世雄张嘴又想对王成说一些低纬度航行的注意事项,驾驶台的仪器操控面板突然传来了警报声。
三副冲过去做了消音处理,然后对王成说道,“船长,第二货舱的污水井水位高,是不是货舱进水了呀?!”
“老三哪,你小子不要胡说八道!这货仓哪那么容易进水!我估摸着甲板上浪了这报警器的信号出了一些故障。”宋世雄对三副刚才说的那种晦气话非常不满。
“大副,让水头量下水。”王成是唯物主义者,三副说的话虽然不太中听但也是最直接最致命的的。
宋世雄点了点头,船长拥有绝对权力,他刚才的轻描淡写其实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大副儿拿起电话准备拨给水头,但王成已经发现穿着雨衣的水头正在甲板上艰难的往前行走着。
月亮轮的水头也是一个老水手长了,月亮轮在船厂开出来的时候,第二货舱的舱盖就无法关闭,他和机舱的四轨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把问题解决,刚才甲板上了这么大的浪,他心里有些担心,拿着量水尺直奔第二货舱。
王成有些欣慰,有这样的水手长让他突然增加了一些安全感。
“船长,我下去看看,有事情我直接电话联系你。”宋世雄见到水头这么紧张,他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毕竟货仓是由他负责,他可不想出什么差池。
舷外的风浪非常大,宋世雄推了两下水密门竟然没有推开,正当他暴跳如雷准备动脚的时候,水头从门里钻了进来。
“大副你在这干吗,外面风太大了!”水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把水密门的挡销挂好。
“我这不是担心吗,这么大的浪,我害怕货仓进水。”宋世雄故意皱紧了眉头,一副担忧的模样。
“我也是怕货仓进水,刚才量了两个孔,都是干的。”水头脱掉雨衣,用力甩了下上面的水。
“没进水就好,没进水就好呀!刚才我在驾驶台,那个报警器说第二货仓污水井进水了,我这不是害怕货仓进水,我寻思着出去量水呢,没想到你小子提前去了,不错,等咱们回去了,我给公司说每月再给你涨20块钱!”宋世雄拍了怕水头的肩膀,他这种鼓励下属的方式屡试不爽。
“谢谢大副了。”水头嘴咧开了花,大副说的20块钱可是20个羡金呀,这对水头来说可是挺大的一笔收入了。
“大副,报警器报警了,可能是底下有什么杂物给碰到了,我现在就下舱修一下,不能让你们担心不是。”金钱的诱惑让水头本来就无比强大的责任感升华到了极致他捡起刚脱掉的雨衣准备出去。
“水头,注意安全呀,我在这里等你!”宋世雄很是欣慰,有个这样的下属确实好,只要把报警器的故障排查掉,他返回驾驶台的时候,肯定会被船长高看一眼。
水头的房间和普通船员的餐厅在同一层,宋世雄点着一支烟,拿起餐厅的电话播到了驾驶台,“船长,我是大副,刚才量过水了,没有问题,污水井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