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小贵州这人,其实吴超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为哪样这样讲呢?首先是他觉得这个人的行踪和为人有点诡秘。
虽然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只叫他小贵州,但其实这人的岁数已经不小了,少说也有四十二三岁了不说,且个子也长得小,一米六都不到,尽管身子也不算强壮,瘦瘦的黑黑的,可是力气却不小——一两百公斤的大包抗在或背在身上,看着他一点都不吃力。很多请他干活,要么是跟他搭伙在一起卸货,扛包的人都很佩服他,不敢小看他。
可就是有点让人弄不明白,他为何从来都不跟别人说他具体而详细的家庭住址以及他自己的真名叫什么,一直以来,不管跟哪个人聊天都只说他家是贵州一个山村里的,姓陈。总之,无论是跟哪个谈起,或是谁问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回答都是遮遮掩掩、躲躲闪闪的。
尽管小贵州不是自己想要招进来的第一个工人的好人选,但是吴超也只有先暂时将就着一下了,毕竟一下子想招两个合心的工人实在是有点困难;而且招揽小贵州和游说他来帮自己的办法和最能打动小贵州的条件,昨晚上睡着的时候,他就想好了。
那就是用可以给他提供免费住宿的条件来打动他。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且他也认为肯定能够成功拴住小贵州的原因是,小贵州是个外地人,在本地没家没房子,也没有婆娘,孤零零一个人租房子在(住)。
而且据他所了解,小贵州这人很俭省,除了穿的衣裳裤子很旧很便宜,每样都是在那些小摊摊上买的五六十,要么七八十、三四十块的地摊货;且几乎每天在外面买快餐吃,都是只要两个菜,一个荤菜、一个素菜就够了,有时候呢则是直接只要两个素菜,或是只买一份荤菜就把饭吃了。虽然很节省,可就是爱喝口小酒,但凡活计少,要么是活计不老实忙的话,每顿饭都要喝上一二两老白干。说小贵州俭省,其实他们这些靠卖苦力挣钱的男人,又有几个不俭省呢?除了想穿好点以外,哪个不想吃得好点呢?可是自己挣钱太难了,每挣来口袋里揣着的每一分钱都是要出很多力气,要淌很多汗的血汗钱不说,而且这年头挣这份就跟卖命差不多的钱也确实越发难了。
像自己这种在本地当了上门姑爷安了个家和其他那些本地干苦力的人么倒还好一点,有家,也有房子住着,不消浪费那个钱去租房。虽说租一间最便宜的老木瓦房也才消一百多块一个月,可是对小贵州来说还是太贵了,嘴上说着么倒是好听,才一百来块,但是却没多少人知道,这一百块对他们这些卖苦力的人来说有多难挣。所以他是有把握仅凭免费住宿这点好处就能把小贵州说了来他这里固定帮他的。
想好了就打电话给小贵州,想着要是今早上他没有去哪里干活,或者没有去离县城太远的地方干活的话,就喊他跟着自己一起回去吃顿饭喝一台酒。吃了自己的喝过自己的,那样说起话来就更好说,他也很不好拒绝了。可惜打电话过去,小贵州却说帮那个在农贸市场南门卖米的婆娘送米去二十多公里外的路居镇街上去了,有十吨米,单(只有)他一个人卸,要卸到十一点左右呢,问吴超可是有哪样事嘎。
吴超说,他的搬运社今天开张了,想喊小贵州来家里喝酒。小贵州说恭喜他开业大吉,以后生意兴隆。他虽然来不了喝酒,但是晚上得闲了会过来玩一下。
听小贵州那副口气倒是不会拒绝来固定地帮他,算得是有了一个和跟自己一起打拼的伙伴了,但吴超还是想赶紧去多想想办法,尽量多找两个人来帮自己:万一碰上活计多的时候,人太少了可不行。要想多招人,除了等明后天再打电话继续游说一下另外那两三个曾在一起干过好多次活,干搬运和卸货这一行早就吃黄了牙齿的老苦力老熟人,尽量说服他们来帮自己以外,吴超还想着“求人不如求己”,广开招人的门路,按媳妇昨晚上给他提的建议,也学学人家那些老板,贴几张招聘广告出去。如果能找着几个从来没干过这一行的新人,那就好了,因为新人要比干这行时间长了的老苦力好管理一些。于是,吴超就在中午去了打印店打印了几张招聘小广告,自己拿去贴在背街巷里。之所以只贴在背街巷里,是因为他不想出钱去给人张贴在广告栏里——每月要出一百五十块钱呢,太贵了。
然后又骑着去年八九月份新买的五羊摩托去周边的饲料厂和几个卖苞谷和大米的店里跑了一圈,请这些老板们多多关照他的生意,以后有活计就打电话,他现在已经开了搬运社了。
挨晚的时候,小贵州来了,吴超就和他谈了想请他固定来自己这里干活的事以及如果他愿意来,就让他住在自己铺子里的楼上,一分住宿费都不收他的。
小贵州想了一下:“来帮你干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想先问问你,工钱咋个开?”
吴超说照着张学锋那个搬运社一样,一个月开一次工钱,然后每一百块工钱抽他十五块的提成。
听完这话,小贵州的脸色就有点难瞧了;想了几秒种后,又和吴超谈起条件来,最后让吴超有些违心地答应了他所提的条件:“吴老板,为你考虑着,你还会有其他工人,怕你单独提前发我工钱的话,别人那里你不好管,所以我可以答应让你一个月开一次工钱,但是提成方面,你要少提点,一百块让你提十块。要是你觉得行的话,我明天就可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