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秦连江意识到不妙。

郧西高速出口的人员随即把情况上报，不一会，一辆警车过来，带着秦连江的车在郧西高速出口掉头后，回到被拦截的地方查看现场。

一个高个警察恼火的说：“就是这一伙人，疫情发生后，他们在高速上设卡拦车，骗取捐赠物资，到今天为止，已经发生三起。”

什么！

秦连江整个人的精神一下垮了，自己送给闺女的东西不要紧，还有整整半车，是捐给武汉的物资啊！

一着急，直接背过气。

几个女孩赶紧过来把他就醒。

两个警察也是眼中喷火，其中一个忍着怒意劝慰秦连江：“老师傅，你不要急，这样，我们上你的车，你继续往前，那些人很有可能会再次实施犯罪。”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

希望渺茫。

秦连江心如刀绞，自己就要死了，没想到最后一件事还办砸。

女孩们也个个恨得咬牙。

车一直前行，眼看就快要到郧西高速出口，哎，看来是……

这时路上出现一个反光的东西，是应急警示牌。

秦连江一颗心吊起来。

换车道又走出一段，又一块应急警示牌。

一样的手法，是他们！

果然前方一辆卡车开着双闪，秦连江屏住呼吸把车开过去。

一个中年胖子，戴着口罩过来。

两个警察从另一边车门下去，一个迅捷的擒住胖子，另外一个往前冲过去，当即把虚掩的车门反扣住，里面顿时响起剧烈的敲击声。

把中年胖子铐住后，警察呼叫支援，等另一辆支援的警车过来，天已经完全变暗。

车厢里是八个犯罪分子，没有之前的青年，也没有半卡车物资。

秦连江本来燃起的希望，又熄灭。

警察现场一番审讯后，知道还有另一帮人，已经成功骗取后离开。

当即布置警力，带上秦连江等人一起去抓。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秦连江整个人心力憔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些女孩不断安慰，却都通过秦连江的脸色，知道他先的精神状况很差。

晚上十点多。

一辆卡车停在一处隐蔽的树林里，七八辆三轮车装着满满当当的货。

一个青年靠着卡车，嘴里叼着烟，手里数着钱：“只有几箱口罩，其它全是什么菜啊油啊的，这一趟真是没什么油水！”

“是，是，可惜还有几箱防护服和酒精，都被那几个女的要回去了。”旁边一个矮胖子嘟囔囔非常不满。

青年朝地上啐了一口：“那几个烂货，真该打晕也带回来卖了！”

一个满脸大汗中年人过来问：“狗哥，能卖钱的都弄走了，还剩好多没人要的菜怎么办？”

青年不耐烦的收起钱：“扔了，一堆垃圾！”

卡车处理完，开出树林，走出没多远，几道亮光射出。

“不许动！”

秦连焦急的看着几个警察拦住那辆卡车，把里面的人都铐出来，然后一个个押过来，给秦连江辨认。

车灯远远的照着那个青年，秦连江和女孩们都认出：“是他！”

秦连江一步从驾驶室跳下去，腰扭得生疼，他拽住那个青年问：“我的那些物资在哪？”

青年哭丧着脸：“已经都处理了，你这老家伙还真难缠……”

“啪！”秦连江一巴掌抽过去，整个人软软的瘫在地上，哭起来：“畜生啊！”

一个带队的人赶紧安抚秦连江：“同志，同志！你不要激动，我们会出证明，这次运送物资被骗，和你无关，他倒卖物资所得，我们也依法捐献给相关部门；你没有责任的。”

“没有你妈的责任！”秦连江恼怒得失去理智：“那是责任不责任的问题吗？是这些物资到不了武汉，我给女儿送的东西也全部没有了！”

“同志，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你还是应该控制情绪，我们肯定会追究追查的。”带队的人皱着眉。

秦连江瘫坐在地上，他明白这些人不理解他的原因：都是要捐出去的，到不到得到需要的人手里，和运送的司机无关的。

但他却知道，这是临死前自己要做的一件事，现在却弄成了这样。

秦连江真正的是心如死灰。

接下来去哪？秦连江真恨不得马上死了。

“师傅，你不要多想。”女孩们安慰他。

对，还要送这些女娃们去武汉。

秦连江强撑着站起来，此时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精神和灵魂，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送女孩们去武汉。

他想临死前见一下女儿，现在秦连江只能把那个想法藏在心底，自己真是失败，活了一辈子，没有为女儿办过什么事，就这最后一件，还是这种结果。

秦连江也有些后悔，这一趟不来，自己可以毫无遗憾，毫无任何亏欠的离开，现在，他觉得对不起臭棋篓子王建国，对不起小区捐物资的人，对不起居委会，更对不起的，是那些物资应该给予的武汉人民。

秦连江回来肯定还是会去死，但现在，他死得沉重而痛苦。

车走在高速路上，两道车灯划破漆黑，天上没有一颗星，就好像是行驶在浓墨里。

突然，几道光亮起在路边，是手电。

“停车，停车！”女孩们叫起来。

茫然的秦连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停车，就见从高速路边的隔离栏外，有两个青年，手里提着编织袋，他们笑吟吟的跨过隔离栏，敲车厢：“打开一哈。”

秦连江还是不知道发生什么。

女孩们喊：“师傅，打开车厢！”

秦连江下去打开车厢，两个青年把编织袋放进空荡荡的车厢里，趁着光，秦连江看清，编织袋里装的是几包大米。

“这是怎么回事？”上车后，秦连江问。

女孩们举起手机：“我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发到公众号、微博、论坛、还有贴吧，没想到一下变成热门了！”

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说：“刚才不知道会不会有效，也没敢和你说，现在你知道了，那我开直播间，说一下。”

车往前走，女孩们又变得叽叽喳喳起来。

很快，又有亮光，秦连江停车，几个人又把一些东西放进了车厢里，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留下，也没说什么话。

骑着几辆摩托车沿着一条山道离开。

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经过十堰的时候，高速边上，已经是连续的亮光，装东西进车厢的时候，甚至有两个年轻的道士。

车过襄阳，物资已经装了大半个车厢，甚至比一开始还多。

到达随州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

天很黑，没有一点亮光。

但当秦连江的车开近后，他看到了成片的灯光，那是一辆辆从各个地方运物资来的车，这些车不仅亮着灯，还在秦连江车经过的时候，都会鸣笛示意。

到孝感，秦连江接到了女儿电话，他不知道女儿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爸……”女儿刚喊出一个字，就哭起来。

秦连江停住车，驾驶室的女孩们都安静下来。

“晓莲，不要急。”秦连江感觉失去的精神，又回来了，他说：“女儿，不管什么事情，我过来帮你，不要急，我马上到武汉。”

说出“我马上到武汉。”这几个字时，秦连江忍不住流泪，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女儿需要的时候，自己就能在她身边。

想象着女儿应该很惊讶，秦连江又忍不住有些得意和自豪，是父亲能够完全呵护女儿的那种得意和自豪。

没想到电话的那一头，秦晓莲并没有因为惊讶而停止哭，继续抽泣着：“我知道，爸，你要注意安全，记得戴口罩，不要急。”

咦？怎么女儿还让自己不要急？

秦连江有些疑惑。

“姥爷，你开车的样子很厉害。”电话那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很陌生。

秦晓莲和秦连江关系很僵，就是她也很少和秦连江打电话，不过，这个声音一听，秦连江还是知道，那是自己的孙子。

“呜……”秦连江再也忍不住，一下哭出来，脸上却堆满了笑：“是小宝吧，你看到姥爷开车了？”

“看到了。”电话那头，孙子脆生生的说：“姥爷，电脑，手机上都是你在开车，一个人要在这么多地方开车，肯定很累，你不要开了，来陪我玩吧。”

“好的，我等下就来陪你玩。”秦连江眼泪不住的往下淌，这几十年没流过的泪，就和一个长久没开的阀门，一旦拧开，就止不住。

“武汉到了！”驾驶室里的女孩们都喊一声。

秦连江往前看起，就见前面的一个高速路出口，两个亮灯的大字：武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