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一个糟老头子从床上爬起来这种事,换作以前,根本吓不到我。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护士亲口说的这糟老头子昨天下午就死了,现在竟然又跑了回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难道这糟老头子诈尸了?
见我呆呆地望着他,老头干咳了两声,说:“你瞅啥呢?”
我还没吭声,护士就来了,她倒好,一点不害怕,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老头一眼,说:
“你不是出院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老头摸了摸后脑勺,说:“还是这里的床睡着舒服啊!”
我学着老头的口吻,说了句:“嘿,是个怪人!”
后来,我把护士拉到走廊上一问,这才搞清楚了,原来心肌梗塞死的是另一个老头。
现在躺在病床上,赖着不走的这位,本该出院,没想到我说的人是他,全误会了。
回到病房,再看老头时,我就没那么怕了。
他对我说:“昨晚上我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别介意啊,小老弟。”
我问他干嘛去了,他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我也懒得再问。
话没说两句,老头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跟前,把手那么往胸前一横,看着跟要宣誓一样。
我知道他是又想上厕所,又指着我搀扶他呢!
敢情他不只是赖上了医院里的床,还赖上我了?
我楞了一下,还是决定搀扶着老头去上厕所,他毕竟老了,医院的地板也确实挺滑,身边也没个人照应,看着怪可怜的。
要是再摔出个好歹来,我可不忍心看着。
等老头上完厕所,我们回到走廊时,还没走两步,我就停下来了。
这走廊上看着空空荡荡,烟雾缭绕的,应该是刚喷过消毒水,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烟雾缭绕的前面,一个女人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关键她还打着把油纸伞!
油纸伞红彤彤的,上面似乎还有花纹,但我根本看不清,倒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个女人,不就是老张的女儿吗?
见我站在原地不动,老头问了句:“怎么不走了?杵这儿弄啥勒?”
他的话刚说完,女人已经走到我们面前,脸上带着微笑,慢慢地将油纸伞收起来,而后冲着老头,喊了句:
“爸!”
我当时那个震惊程度,直想说卧槽。
我身边这老头也不是老张啊?
认错人了?
可她忽然又看向我,对着我笑笑,分明是认识我的!
老头看见女人,皱了皱眉,说:“不是不让你来吗,我看这医院住着挺舒服的。”
女人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跟着过来和我一起搀扶着老头,一块儿回了病房。
两父女唠嗑,我就在边上听着,也插不上话。
等他们唠完了,这才想起我来,女人走过来,伸出手,竟有几丝腼腆的感觉,说:
“你好,又见面了,我叫白晴,黑白的白,晴天的晴。”
我活动了一下手指,跟着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别说,挺温润。
老头在一旁说:“差不多就行了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就这么松开了白晴的手。
她还是笑着,似乎没有那晚来接老张时候的霸气。
她看向老头,介绍说:“这是我爸,白盏,给你添麻烦了吧?”
我急忙说:“没有,没有。”
老头撇撇嘴,说:“还没有,你给我添的麻烦不少了。”
我听着这话里有话的样子,但也不好追问,索性问问老张的事,兴许她有些眉目,我倒是想看看两个人说的话是不是一样。
眼前这个叫白晴的女人,充其量不到二十五岁,还需要老张拼了命的逃?
这老小子天天编瞎话来骗我!
“那天晚上……?”
我话还没说完,白晴就说道:“你是想问张有胜的事,对吧?”
我点了点头。
她接着说:“这个事情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解释清楚,总之,你谁的话也别信,事情就会简单点。”
我这人可能脑子跟别人想的不太一样,她这么一说,我立马想到的是,她的话我该不该信?
不过面上,我还是点了头。
老头在一边说:“还没咋的呢,就发号施令,这么心急,干脆嫁给他得了!”
这话我是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老头的意思,可我却看到白晴在听到这句话后,分明有些脸红。
难道她一直暗恋我?
我摇了摇头,就白晴这长相,能看得上我这么个送快递的?
风里来雨里去,一身脏兮兮的,关键他吗的还穷。
想到这儿,我自己都忍不住叹气,要娶上媳妇,估计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榆木疙瘩,看这阵势,我不问白晴要个电话啥的,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我们就这么互留了电话,跟着白晴还是将白盏接出了医院,至于她是怎么说服老头的,我并不太清楚。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待着确实挺无聊的,第二天我就让老谢帮我办了出院手续。
虽然小腿有伤,脑袋也缠着绷带还没揭,但我还是回了店里。
我知道我不在的话,老谢会有多忙,而且平时送快递也是开着三蹦子,派送一些小件的东西还是没多大问题。
下午五点过,我坐在店里无聊的玩着手机,忽然进来一个人,看着挺像小高的,但是我叫他,他却不理我。
我走到他面前,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人这才有了反应,嘴里阿爸阿爸地叫了半天,手里也跟着比划着,我这才意识到他是个聋哑人。
看着他把包裹装上三蹦子,跟着出了门,我想,他就是老谢临时叫来帮我送包裹的人吧?
原本去林家宅37号送包裹这件事挺简单的,老张的话我可以不信,但是现在有两个林家宅37号出现,而这两个林家宅37号的主人,都说对方不是人,这就有点难办了。
我也没来得及给那个聋哑的哥们说明情况,估计就算来得及,我也说不清,这又聋又哑的,要怎么说?
或许这也是老谢临时找他来替代我的原因之一。
正想着,老谢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我还在店里,就问:“下班了,还不回去?”
我点着头说:“啊,马上就走,你过来干嘛,一会儿叫那个哥们关门不就行了?”
老谢提议说:“要不喝两盅?”
还没等我吭声,老谢又自说自话道:“哎,忘了,你现在是个病号,以后再说吧。”
我这酒瘾也上来了,就说:“别以后了,就今天吧!”
老谢楞了一下,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一瘸一拐的出门,准备上他车,结果这老小子根本没开车过来!
只好打了车,原本以为他会带我去大鱼那里,没曾想他上了车也不说目的地,就这么一通开。
周围从灯红酒绿,到黑漆嘛唔,敢情这是带我去郊游?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看向老谢,问他:“咱们这是去哪儿?”
老谢磕磕巴巴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司机师傅估计也不太认路,全跟着导航走,我这才意识到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老谢已经跟司机说了目的地,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点慌,正要准备再问问老谢,这时候,车忽然停了!
坐前排的司机转过头来,有点不耐烦地说:“我说,两位老哥,地方太偏了,导航都找不到,要不你们就在这儿下了吧?”
老谢忽然炸了毛,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送人送到家的道理都不懂?”
司机一看老谢情绪不太对,也嫣儿了,说:“老哥,这真不是我不送,实在是地方太偏了,要不你坐前面来,给我指一下路?”
老谢也不含糊,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前排。
车子继续往前开,视野里几乎连正常的路都没了,全是石子胡乱地铺成,看着有点河床的感觉。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抱怨说:“一会儿我怎么回城里去哟,不认路啊,哎。”
老谢大概是以为司机想加钱,就说了句:“你放心大胆地往前开,我再给你加一百块钱就是了!”
司机闷着不吭声了。
我又准备问老谢,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可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电话就响了。
我低头一看,他吗的,竟然是老谢打来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老谢,他也没给我打电话啊?
我迷迷瞪瞪地就把电话给接了起来,就听到老谢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问:“你在哪儿,去大鱼那儿喝两杯不?”
这可差点把我下巴给惊掉了,电话里的这人是老谢,那坐在前排的这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