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流血了……”
“是的，我也看见了！好像有东西要被吐出来。”
榕树上，裂开的一只“眼睛”汩汩往外淌血水！没过多久，噶娃子的尸身从那只“眼睛”里吐出来，浑身冰冷且发白！已经没了活气……
骤然间，我从梦中醒了过来，黑漆漆的屋子里，我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大口！额头冒出的细汗渐渐干了。
夜虽静，可我耳根边好似又响起了摆八仙的曲调，牛骨胡、丁锣、萧筒……
此起彼伏的旋律连绵不绝……
四五年过去了，不知怎地，最近这段时间我老是梦见这一幕！
榕树身上开眼睛，眼底红血汩汩流不停。
这些事儿，是我当年刚刚踏入这个行当的时候发生的，直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几年前我入蛊门，说不清是对还是错！反正究其根本是为了活命，是为了延续传承。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江，是一名蛊作。
2015年的时候，我还是一名在山东日照上大学的学生。
大二那年，我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去云贵旅游，当时年轻气盛有想法，不愿意去尽人皆知的旅游胜地，而是寻了一个少数民族聚居的民族乡，感受人文风情。
过去了这么久，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村庄的确切位置，只知道在六盘水附近。
刚进村庄的第一天，我们一行四个人住在当地一个姓胡的汉人家中。
当时说好了，包食宿，一天三百块钱。
家主胡大跃是个五十多岁的粗糙大汉，身子骨健壮，露着一口烟熏牙，乐呵呵答应给我们免费当向导，带着我们在附近游山玩水亲近自然。
第一天我们都很尽兴，在山上打野味，就近在河边抓几只鱼，架起火堆吃了顿野餐！而且不远的地方，有人家落成新居，布依族的乡民正在表演“摆八仙”，曲调旋律优美，让人神往。
到了第二天，算上胡大跃我们一行五个人按照昨晚的计划，准备前往东南方向的格木山。哪知道刚一出门就见村子里的年轻人成群结队往村子东边跑。
胡大跃眉宇紧皱，当时拦住了一个年轻人：“噶娃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大清早的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喷出血了！又喷出血了……胡大叔，您还不去看看嘞？！”噶娃子说着一口带着乡音的汉话，“村东的那棵千年老榕树又流血了，这一回好像更严重！听说那些血很大，是一片大河流，都长了！”
“你个噶娃子！那叫血流成河！”胡大跃抽了一口烟锅袋，脸色明显变得不太好，“去吧去吧，就知道看热闹的娃子！”
噶娃子摸摸头一溜烟追着前面的人跑开了。我问胡大跃：“胡大叔，榕树流血，我……我没听错吧……”
他不说话，继续吧嗒他的烟锅袋，足足两三分钟的时间才开口：“我要回家！今天不给你们当向导了！你们……你们也在家待着吧，我做点特色菜给你们。”
“吃啥特色菜啊，咱们得……”
同行的苏大胖子估计是想去看流血的榕树，我连忙拦住他说：“算了算了……可能昨天跋山涉水的，胡大叔还没休息好呢！那今个咱们就自己去格木山看看。反正有地图上，这样也更有意思！”
不出所料，胡大跃点头答应了，抬起脚在鞋底磕了磕烟锅，“那行，你们先去格木山看看吧，不过一定得记得黄昏之前回来！不然的话……唉，算了算了，反正尽快回来就行。”
叮嘱完，他匆匆离开。苏胖子狐疑地看着我说：“老陆，真的假的啊！？咱么哥几个你好奇心最强。咱们今个不去看流血的榕树？”
“哼！怎么可能不去……有这奇事儿咱们能错过了？”我得意地说：“你们瞅瞅胡大叔那样，要是咱们说去看榕树，指定得拦着咱们！”
就这样，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到了村东头。果不其然，村东头的那棵榕树参天而立，果真是有千岁的样子。在榕树的外圈围了很多人，密密麻麻不透风。
而且就算是站在最外圈，我们几个人也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道。在我的印象中，对榕树唯一的印象，还是小时候在公园里听到的诡异故事。
说是“榕树不容人，吞人当吊鬼”！讲的就是榕树招鬼的故事。当然了，这些都是传闻，年龄大了根本不相信。
苏胖子在前面挤出了一条通道，我们其余人跟在后面。当到了最前面的时候，眼前一幕果真是骇人心神！粗大的榕树主干中间裂出一道血口，红色带着腥味的液体湍湍流着。
乍一看，这跟鲜血没有什么两样！这榕树是成精了吗？！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树上的血口渐渐闭合了，也阻断了血流。
众人似乎还没看够，互相叽里咕噜地说着些听不懂的话。
那个叫噶娃子的青年站在我们右侧，属他最为欢快！嘴里叨叨不停，而且张牙舞爪。也不知道他跟身边人讲了什么，只见一众人连连点头。
这时候我旁边戴眼镜的老王同学小声说：“哎哎我说哥几个，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树上的口子，像是眼睛一样。”
“对……我也这么觉得！老王你这四只眼睛可真好使啊……”苏胖子说道。
“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儿好诡异的。”瘦个子大春颤着声音说道：“我听说榕树是最会招鬼的，咱们别在这儿待着了！”
说话间，身边的乡人也渐渐散了。可能咱们七个谁心里都有些忌惮，于是也跟着众人转身走。可是没走出多远，身后“啊”的一声惨叫。
听声音像是噶娃子，真是喊的撕心裂肺！等到众人回头看的时候，却一点儿异常都没瞧见。
只不过眨眼之间，噶娃子没了！
当天，胡大跃知道我们去村东看了长血眼的榕树，说什么也不让住他家了。
这里汉人不多，除了胡大跃家，我们还没遇见第二户。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找个地方扎了帐篷，对付一些压缩饼干之类的填肚子。
到了夜深时，外面一阵嘈杂声把我们扰醒了！好像有人在周边举着火把。
这些乡人，该不会是把我们当成贼了吧！
我们都听到动静，陆陆续续走出帐篷。
打眼一看，好家伙，跟前得有十几号人！他们个个手中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面目凶神恶煞，单单从表面上看，这些人的年纪估计都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
“何老，这儿有些外来的人，怎么办呢？！”其中有一个刀疤脸说道。
他脸上从左到右有一道斜着的刀疤，属他相貌最为凶恶。
那个叫“何老”的人缓步从人群中走出，是一个微微弓着背的老者，身上穿着黑色绸缎大褂，留了一头长发盘成髻。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样的打扮像是一个道士！但又不是那么像。
他压低声音说：“带回去。留在外面过夜的话，肯定没命了！”
这话让我心头一颤，在外面搭个帐篷住一夜怎么就没命了？！还没等我开口问，东边方向匆匆忙忙一前一后跑过来两个人，走近了才知道是抬着担架的。
上面躺着一个人！
“何老，吐出来了，可是人已经没气了！”走在前面的那人说道。
吐出来了？！什么吐出来了……我好奇心萌生，不由地上前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后脊梁冷汗直冒！
担架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消失的噶娃子。
此时的他脸色惨白，跟面粉一样！我又仔细看了几眼，不仅仅是脸，噶娃子浑身上下都是这么惨白。
何老发现我跟上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小青年，别多看！”
周边的人好像都很害怕这个何老，但是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怕他！甚至觉得心中有股暖意。
也许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这个老家伙后来成了我的师傅！他叫何震华。这些事儿咱们后文再讲，先接着说噶娃子的事情。
何老走过去，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猛地往噶娃子胸口插了进去！眨眼之间就剜出一块深处的血肉。
“越来越狠了！心脏边上的血也吸了个干净！”他压着嗓音说道：“接下来一个月，是那只异种开智进阶的时间，它需要新鲜的人血！咱们把握这次机会，除掉这个罪行累累的入侵者。”
他说这些话，我听的似懂非懂。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不敢多问！
来云贵之前，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死人这样的事情，而且就发生在身边。
大家举着火把要走的时候，脚下地面竟然逐渐颤抖起来！云贵地区的地理位置特殊，我下意识地认为是来了地震！
可没想到这个念头刚刚萌生，右前方不到五米的距离，地面上赫然炸开一团尘埃！
恍惚间，我看见尘埃中有一个巨蛇的身影！但在蛇身上好像又有两对足，这他娘得难道是龙吗……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那些举着火把的人迅速围成了圈子，把地底下钻出来的这个东西团团围住。
何老的动作更是快，没想到他这把老骨头竟然纵身一起，身子跃出四五米高，手中的匕首猛地插在了巨蛇身上。
在他落地的时间里，双手抵在胸前，指间璀璨的流光在跳跃着，乍一看上去像是某种符文！
他“叱”地喊一声，指间上的流光碎成斑斑点点，像是一粒粒子弹一样斜着向上打出！似是要洞穿巨蛇的身躯。
顷刻之间，我似乎看见一缕白烟一样东西从蛇身中流窜出来，消失在天空！与此同时，蛇身上裂开的伤口溅出血液，我眼睁睁地看着几滴血落入到我眼睛里。
那一刻我想躲，但鬼使神差一般，我竟然连偏一下头的动作都没做！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当时嘶喊着，后来听身边的人说，那动静把格木山上的狼都惊着了！那感觉太特嘛疼。
我拼命地揉眼睛，稍稍好了一些之后我睁眼看了看，虽是黑夜，但我视野范围内像是白昼一样！什么都能看的清楚！
那是我第一次用蛟瞳来看这个世界。不过只持续十几秒钟的时间，痛感再次来袭！
我疼的昏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木板床上，视觉黑暗，感觉眼球上蒙了好几层轻纱！那时候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此瞎了……
一起来的几个兄弟都围在身边，有的出言安慰我，有的默不作声抓着我的胳膊。苏胖子和大春哭哭啼啼说想回学校回家，再也不来这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