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此时紧闭的山门大开，文师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缓步走了出来。
两队弟子从他的身旁鱼贯而出，自两旁千阶石梯依次排下，昂首挺胸，自信却不倨傲。
“这般阵仗，既不失大派风范，又不软不硬地来了一个下马威，太一教果然名不虚传！”
围观的众人不由暗自想到。
对此，罗摩和净莲丝毫步感到意外。
今天意欲何为众人皆知，对方若是热烈欢迎，那才要小心其中有鬼。
“二位远道而来，山中略备清茗两盏，请吧！”
文师道的声音悠悠传来，两僧无悲无喜，道了句佛号，迈步拾级而上。
见太一教的弟子没有阻拦，身后的众人也跟了上去。
山门内新建的广场是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张道真已经盘坐在其中的一个鱼眼处，见众人进来依旧自顾自地品茗。
无论是修为还是年龄，亦或是身份，都是别人要主动向他问好。
“恭喜老掌教出关！今日晚学后辈特来请教！”
“坐吧！”
净莲、罗摩两人被安排到另一鱼眼处坐下，静静地看着张道真师徒俩。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张道真直接开口道。
“远来是客，你们先请吧！”
净莲也不矫情，“敢问，何为道！”
“何为道？！”
文师道不由一惊，心道这和尚好生犀利。
这个问题面太过宽泛却要求答案精确，十分棘手，也不知师尊能否回答上来……
“我即是道！”
张道真平淡的声音不啻为一声惊雷。
不少围观的人觉得，这话哪怕是从他中说出也太过狂妄，然而净莲却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身下这黑白二气，就是使魔尊败退的太极吗？”
“是的！”
净莲点了点头，道：“太极之道亦是道，老掌教说的对，请提问！”
将太一推陈出新，演化出太极两仪，张道真自称为道一点也不为过。
“你问我何为道，那我也问你何为佛？”
这里张道真悄悄地挖了个坑，若是对方回答‘我即是佛’，无疑就落入了下乘。
当然，通辨佛理的净莲自有见解，也不会这么答。
“普渡众生者为佛！”
“呵，这口气比老掌教还大，那岂不是说那些和尚皆可成佛？”围观的人中不少人心中不忿，但很快众人开始想明白，逐渐认可了净莲的说法。
“不过似乎也有道理，只有普度众生的人可成佛，理论上来说所有人皆可为佛！”
然而张道真却摇头道：“非也，非也！”
“佛本无相，以众生为相！”
“所以当是众生为佛！”
闻言净莲一怔，随后幽幽一叹：“老掌教说的对，是小僧狭隘了！”
不辩是输，辩了更是打自家的脸。
这一回合，他输得不冤。
上回合输了，所以第二回合还是由净莲提问。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我佛有无上经可助人超脱，道门有何法，使人脱离苦难？”
“道法自然，也即顺其自然！”
“何解？”
““生时，珍惜光阴；老时，颐养天年；病时，乐观豁达；死时，静待归期。”
“只要珍惜当下，知足常乐，剩下四苦便不攻自破！”
“佛法只是让世人忘记八苦，不记得便不会有，而道法则是让世人铭记八苦，拿得起才会放得下！”
此番解答，众人大赞。
斩断七情六欲便不会有烦恼？
那只是自欺欺人地逃避罢了！
若没有拿起来，又何谈放得下？
连败两场，净莲原本平静地的心也不淡定了，长吸一口气道：“老掌教有大智慧，贫僧受教了！”
“小和尚，你问了我两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老掌教请问！”
“我一直有一事不解，你们佛门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今日我若是屠了佛，再放下屠刀，是否可成佛？”
张道真目光灼灼，直直地盯着对方，而旁边罗摩的脸上已浮现怒容，却被净莲按住。
“阿弥陀佛！只要老掌教愿意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
即便牺牲小僧，只要老掌教能回头是岸，小僧愿意！”
这番话言真意切，净莲整个人一片慈悲，仿若救苦救难的菩萨，引得众人内心满满的赞服。
然而这个祥和慈悲的场面很快就被打破。
“哈哈怕！笑话，真是笑话！”
“恶人放下屠刀就能成佛，那么倒在屠刀下的好人就是恶人成佛的踏脚石么？！好人何辜？”
张道真肆意地狂笑，心中的这些话今天终于能一吐为快。
“恶人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好人今世受苦，来世必有福报！”
“来世？哈哈哈！”张道真狂笑，接着无比豪迈道：“一万年太久，我辈修士只争朝夕！”
“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寥寥几字，在场众人无不心潮澎湃，豪气冲天。
“说的好！说的太好了！”
“我辈修士本就是逆天之人，一生多灾多难，争的就是朝夕，活的就是当下！”
“去他的来生，老子就要现在！”
………
看着一脸茫然，讷讷不言的净莲，张道真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佛道本不同路，无论怎么辩，结果都是一地鸡毛！”
“若佛祖真是无欲无求，又怎会塑造金身？木胎泥塑岂不是更好？”
“还是说，是你们六根未净，杂念未除？”
这番话无比犀利，正中佛门要害，杀人亦是诛心。
净莲双目空洞无神，额头隐隐有黑气弥漫，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净莲，莫要受心魔所扰，快快醒来！”
一旁罗摩见势不妙，连忙朝净莲体内渡入佛光。
“噗！”
净莲‘哇’地吐了一大口血，脸色灰败，心中信念动摇，原本挺直的背瞬间佝偻了下去。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心境的影响十分巨大，弄不好往后整个人就废了。
罗摩脸上布满怒容，嚯地直接站了起来。
“老家伙，休要妖言惑众！贫僧嘴皮子没你的利索，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果然，最后还是要动手！
“秃驴安敢放肆！”
文师道也站了起来，怒声道：“就凭你也配挑战我师尊？我自己就能把你收拾了！”
呛出火气的两人也不废话，直接冲天而起。
战斗，一触即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