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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谁是钉耙
作者:要萌古| 字数:4621| 更新时间:2020年10月05日

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漫天飞舞。整个世界,银妆素裹,洁白、可爱!去,到雪中去。一种力量使人无法抗拒,来到雪中,“噢——”情不自禁地高声喊叫起来,以表对雪的渴慕、对雪的欢迎、对雪的深情。

往日忙忙碌碌的大人们,心情也似雪花一样轻松、愉快,脸上是抵御不住的笑容,心中有压抑不住的欢乐。姑娘们在自行车上不时发出欢悦的惊叫,倒常常是有惊无险。就算是真的滑了一跤,爬起来拍拍雪,仍是笑嘻嘻一副模样;就算是“摩擦力”问题导致两车“合理相撞”,既不要说对不起,也不必道没关系,给个笑脸,继续赶路。所有的人似乎一夜之间都有一个好脾气。

开年之后,有两件事写进了冯旭晖的日记本,一件是自己被廖书记点名借到了段里当安全员、宣传委员,一件是文翔铭的“预考风波”。对于第二件事,他感慨,税务局“补员”考试,如果像文翔铭那样去上面闹一闹,说不定也会有所松动。

文翔铭带头“闹事”,让同学们刮目相看了,带着欣赏、感激。在学校,文翔铭虽然是副班长,可是闷头闷脑的,不做声,只跟他们“四兄弟”小圈子玩,跟冯旭晖没有什么交集。

自己被借调,主要是廖书记想把行政工作“丢手”,放手让曹向荣管,自己一门心思抓支部工作。其中,班组记录本是今年的工作重点,让冯旭晖培训仿宋字书写,每个班组挑选一名有文化的班员,抄写记录本。本来是件好事,可是有人暗地里说冯旭晖过年走了后门,语气里带着不屑。这次,曹向荣给冯旭晖打气说,不要理睬,走自己的路。

这个日记本,是他在实习时,父亲送给他的,扉页上写着:

在这百花争艳、万马奔腾的时代,给你这个骏马奔腾的本子,希在今后的岁月中,尤其是参加工作的过程中,以充沛的精力,顽强的毅力,自始至终地将每日每时的收获、效果、经验作好记录,以求对机车部位构件性能的融会贯通,全面理解,做一个有真才实学的火车司机,为祖国的四化建设做出更大的贡献。

这是税务局给父亲的奖品,扉页上有一个大红的“奖”字。冯旭晖也没有按照父亲说的那样,作为实习记录本。他甚至没有看扉页上的这段话,刻板、正统的父亲,他并不喜欢。

在段里上班,冯旭晖感觉跟工厂站工区完全不同。这里没有班组那么多荤段子,这里不是和尚班,而是有三个女人,全是好看的女人。

冯旭晖来了之后,也学着曹向荣那样,每天一早打扫院子卫生,曹向荣从北往南,冯旭晖就从南往北。苏丽桦有时候帮着洒水,用铁锹铲运垃圾。

袁新辉骑着单车进了院子大门,对冯旭晖说,总厂工会的“迎春长跑”,通知他参加。

“迎春长跑?就是立春那天的千人长跑活动?”

“是呀,你每天早上晨跑,应该不错吧。”

“这半年,我都没怎么晨跑了,太累了。”

“没事,赶快适应几天。我们给你当啦啦队。”苏丽桦说。

“好吧,是该重新捡起来了。”

对于袁新辉的“示好”,三个中技生有点诧异。“海选”之后一段时间,袁新辉对竞争对手曹向荣,以及帮曹向荣的同学,都冷冷的。

机关里的三个女人,周工、琳姐、苏丽桦,谁都不敢拿她们开玩笑。周工是有名的“冷面杀手”,专门到各工区挑刺找毛病,甚至对廖书记说话也不讲究语气;琳姐更是来头大,上海人,年轻时跟着爱情来到鼎州,如今爱人是铁运中心副主任;苏丽桦是一个大气的女孩,一身干净素洁,冯旭晖曾经都只能仰望,这些铁路工只能当“段花”供着,哪敢亵渎。

冯旭晖愿意随着周工下现场,不愿意待在办公室。

周工找冯旭晖去她办公室时,冯旭晖才发现办公室还有一个技术员,个头不大,皱着眉,吸着烟,也不搭理。后来他才知道,这个技术员姓张,机械专业,管加工班。办公室里的两张桌子,不像其他办公室把桌子拼在屋子中央,而是一张在门口,一张靠里面的窗户。坐下来之后,两个人背靠背,看上去像扯了皮的两口子。坐在门口的周工说:“小冯,你每天上午跟我去工区巡视,检查安全。下午再去搞那些空事。”

这话让冯旭晖诧异,很不舒服,怎么能说班组记录本培训是“空事”呢?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好的”。

其实,廖书记倒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每天比冯旭晖来得早,一个比工区略小的火炉子,被他收拾得火势旺旺的,炉子上还摆上了水壶。廖书记说,有了蒸汽,办公室不干燥,舒服些。桌子上的卫生,也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冯旭晖到了办公室,总是怀着歉意地摸摸后脑勺。廖书记善解人意地说,年轻人都一样,贪恋热被窝。

看到冯旭晖手里的书,廖书记看得不停地点头,还夸了一句:“爱看书,好苗子。”

冯旭晖听了,脸发热了。廖书记翻开书的封面说:“数学书,是复习准备预考?”

“嗯,是的。”

“你爱学习是好事,在班组就喜欢捧一本书,那是工余时间,可以的。可是,在机关办公室看业务之外的书,是不合适的。不要让人觉得你在用公家的上班时间做自己的私事。”

“预考风波”之后,冯旭晖觉得机会来之不易,也就报了名。报名之后,谁不是争分夺秒加紧复习呀。此时,冯旭晖像是做错的事的孩子一样,赶紧把书收到了抽屉里。

“你不能再像原来那样,当牛胯里的苍蝇,随着甩,而是要站在段里的高度,指派班组、工区按你的想法做事了。当然,你现在还在学习阶段,要用心去学。”

看着这个父辈一样关切的书记,冯旭晖浑身不自在,像是被架在火上烧烤。

冯旭晖跟着周工到了工厂站工区,看到成星穿上了韩晓波留下的风衣、礼帽,在站场上,显得格外碍眼。班里的师傅只是笑话他,像个耍龙套的小丑,那风衣都快盖住工作皮鞋了,那样子,让冯旭晖想起了卓别林的滑稽片。

周工却一直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对成星说:“小成,你这一身不符合安全要求,回去换了。”

成星把长了的衣袖挽了上去,对周工说:“这是波哥的衣服。”意思是,波哥穿了能上班,我怎么就不能了?

“我不管是谁的衣服,总之,不能穿着风衣作业。”

“哎,你敢这么跟波哥说话?”成星还在打韩晓波的牌子。

安全员冯旭晖却不能坐视不管了,就上前一步,轻声对成星说:“现在是我管安全,去把衣服换了,晚上我请你喝酒。”

成星却说:“你也有求我的时候?早干嘛去了?”

“我对你干嘛了呀?”

“你说呢?”

面对成星一脸的严肃,冯旭晖知道,一些积怨开始冒出来苗头了,一时半会是说服不了他的。周工却更加严肃地说:“小成,不换工作服就不要到现场作业,一个中技生,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你们这是什么标准,原先韩晓波穿着这身衣服到现场,你们视而不见,今天我同样穿着他的这身衣服,在同一个现场作业,怎么就不行了呢?这不是欺负人嘛。”

“说你是钉耙,你还不服气。这叫一朝君子一朝臣。如今是你的同学当段长,你的另一个同学当安全员。”阳胡子在扇风。

“别说那个白眼狼,他定的什么规矩?让他来跟我说。”成星摆着原来韩晓波常用的姿势,歪着嘴巴叼着烟,可是怎么看都不是许文强,而是地痞流氓的样子。

“成四钉耙,你不是说,你去段里当安全员吗?要不,今天在这里耍威风的就是你了。你就是不穿这身,也照样威风。哈哈。”阳胡子火上浇油。

“哼,谁是钉耙还不一定呢!”成星恨恨地说。

“阳胡子你不能少说两句呀。”黄满志瞪了阳胡子一眼。

缺少了韩晓波,冯旭晖也好,成星也好,在这个班组玩不过阳胡子。阳胡子自诩为不够坏,是不是开始变本加厉了?冯旭晖本不善于或者不屑于耍嘴巴皮,便转身走开了。

“以为自己是干部了?不得了了。”

听着成星在背后的风凉话,冯旭晖心里一酸。这样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若在平时,他会毫不客气地跟他理论一番。但是,一说到“安全员”,他就觉得亏欠了他似的。而且,眼下这个时候这种身份跟他去争论,大家往往会同情弱者,于自己不利。

走了一段铁路,冯旭晖觉得应该等一等周工,于是就停下来。

周工一路上巡视着路基,蹲下来看看鱼尾板、扣件,到了冯旭晖面前,见他气嘟嘟的样子,反而笑了。从来都没用见过周工的笑脸,冯旭晖觉得笑着的周工,居然还有小酒窝。笑着的人,就是好看,就像妈妈一样。妈妈看自己时总是笑着的,冯旭晖瞬间感觉周工变得可亲起来,跟着笑了。

“周工,你还会笑呀?”

周工愣了一下,接着笑得更厉害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继而变成了仰天大笑。“你太可爱了,小冯,你听谁说,我不会笑?”

“班里的师傅都怕你,因为你老是板着脸。”

周工已经恢复了常态,叹了一口气说:“一个人一个人的命。”

路过工厂站工区休息室时,冯旭晖忽然觉得很亲切,他已经十几天没来参加早会,没听到师傅们的荤段子,却觉得这些很遥远了,有些想念了。虽然只有半年多的班组生活,这里的欢声笑语,忽然间让他很留恋。在班组,他可以心不设防,活得简单快乐。他喜欢待在笑声的世界。

“这些标语牌都生锈了,字迹也斑驳了,油漆都开始脱落了。唉,时间真的很快,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周工看着工厂站工区墙上的标语牌感慨着。

这是赵秀才当年写的字迹,楷书,端端正正的。与他自家“血鸭店”三个大字的飘逸洒脱相比,这些字过于中规中矩,但是功底不差,饱满圆润,字架子的结构很有美感。

“还别说,你跟赵德惠年轻的时候有些相像。俊气,有才。只不过,他比较卖弄,而你比较老实、踏实。”

“周工,老实人是不是不招女孩子喜欢?”

周工再次一愣,有一次开怀大笑。“去年刚来的时候,看你穿着那么老成,以为一个老学究呢。一开口,还是一副娃娃腔。”

就在冯旭晖被笑得尴尬的时候,周工继续说:“你的老实,其实是老成。女孩子很多是被撩过去的,有的则是被撩走的,走到对立面去了。这个都是缘分。对了,刚才你跟成星争执,我发现你还是沉得住气的,不然,干柴烈火就会失控。这点,就比赵德惠强多了。”

“周工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招人喜欢吧。”

“不提那些了。哎,你看,这些铁路边的废弃钢轨、枕木,你们团支部的‘青年突击队’可以把它们收了,送到回收处还可以给几百块钱,可以做团费。”

很快,周工就引开了话题,恢复了她的严肃。

一切都在脸上的冯旭晖,原本脸色阴沉,一路上被周工一席话,分散了乌云。回到段小院的时候,冯旭晖已经一切如常。

进了办公室,廖书记问:“你怎么?累了?”

“不累,就是不知道工作从哪抓起?有点沮丧。”

冯旭晖却不想说成星,倒不是自己受了气,而是有打小报告之嫌。打小报告,那是自己所不耻的,就像原先看不起曹向荣,就是因为他爱向老师打小报告。如果成星受到批评,只会更加怨恨自己。想到恨处,冯旭晖甚至想回到工区去,把安全员让给成星。但是,曹向荣的一番话,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好汉三个帮,我当段长了,需要你的支持。至于成星,那是喝多了说的。他是一个耍公子,一旦坐在牌桌上,什么事都抛到脑后边了。”

问题在于,曹向荣认为的玩笑,成星却是当真的。他会认为,冯旭晖抢走了他的安全员岗位。

苏丽桦过来了。“廖书记,您找我。”

“小苏来了,坐一下。”廖书记说着又去拿热水瓶。苏丽桦没有坐下,抢先一步拿过热水瓶,说:“我来吧。”廖书记便真的停手了,让苏丽桦倒开水。冯旭晖看着,觉得苏丽桦真的乖巧,相比之下,自己太放不开,显得木讷,笨手笨脚的。

你们办个团刊,我支持,这在党委目标考核中,可以加分。具体需要我们支持什么?说说看。

苏丽桦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开了,说起了她的设想,季刊,设置诗歌、散文、小说栏目,还有段里的重大工作、重要信息等。

“设立一个青工安全专栏。”冯旭晖说。

“行呀,到哪山唱哪歌呀,当安全员了就想安全了。”苏丽桦说。

廖书记说:“好呀。油印机、油墨、纸张都是现成的,你看。”说完,指着靠窗户的一张桌子,上面一个木箱子,箱子上有“革委会”字样。

冯旭晖走过去,看了看说:“革委会?哎呀,跟我年纪差不多吧。”

廖书记说:“当年,这个机子是很高级的哩,是段里的宝贝哩。”

苏丽桦说,关键是要发动人写,准备搞主题征文,第一期是“青春的我们”,写进厂之后的打算,怎么在改革的洪流中挥洒汗水与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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