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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支部团刊
作者:要萌古| 字数:4566| 更新时间:2020年10月14日

这些天,冯旭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知是段机关的工作不习惯,还是机关的人打交道难。

袁新辉、琳姐看起来是一个派系,上次“海选”失败,对他们应该是一个打击。来机关之前,工区赵秀才就分析说了,袁新辉是“最大的钉耙”。因为,他是琳姐的男人彭副主任和工会林正坚的人,而彭副主任原本是接班当主任,当一把手的,结果被总厂空降了厂长的老乡蒋溪沛抢了先,很不痛快。而蒋溪沛却安排了一场工务段段长“海选”,让新分来的中技生曹向荣当了段长,既破了彭副主任的“局”,又收买了“民主”的人心,媒体上赚取了不少眼光。而曹向荣,是“鹬蚌相争”中的渔翁,捡了个漏。

尽管这只是民间的说辞,经过赵秀才点拨,冯旭晖这帮年轻人豁然开朗。老百姓喜欢编排上层的故事,这是工余调侃打发时间的方式。对冯旭晖而言,这些事情离自己很遥远,也就一笑而过。他只是纳闷地问:“袁新辉本来就是工会主席,也是段领导。还争什么?”

“工会主席不算科级编制,只是享受科级待遇。跟你‘借调’一个样,临时工。”

从袁新辉、琳姐看似近乎实际隔着千山万水的脸上,冯旭晖想起了“海选”前琳姐找自己的“谈话”,当时觉得一头雾水,如今却是心知肚明。琳姐那句“你们年轻人以后有的是机会”,言下之意是很明确的了。如果深想,袁新辉应该比曹向荣更加胜任一些。

心里有了事,冯旭晖的“肤浅”就暴露无遗了。遇到袁新辉、琳姐,他就会尴尬,好像理亏似的。

倒是一向板着脸的周工,对冯旭晖却显出了一丝笑容,不是带着他去现场,就是坐在书记室教他专业知识。而且,她希望冯旭晖跟中心安全科的副科长搞好关系,否则,工务段的安全工作,永远排在后面三位。冯旭晖马上想起了被周工甩了一耳光的“老段长”,就点点头。

下午,琳姐、袁新辉到中心工会开会,冯旭晖被苏丽桦喊过去讨论团刊的事。冯旭晖过去,看到曹向荣已经在那里,坐在琳姐的办公桌上。见冯旭晖、苏丽桦进来,曹向荣感慨道:“要是我们三个一间办公室就好了,说话没那么累。”

言归正传之后,苏丽桦说出了她的设想,冯旭晖赶紧设计封面,她去发动同学写稿,争取三月底四月初印出第一本,作为“五四青年节”的礼物。

冯旭晖则提议,在每个工区设立“青年安全监督哨”,让团支部的工作更加贴近生产。

好!苏丽桦马上表态,这是一个好点子。阿旭现在是三句话不离“安全”了。

曹向荣眯着眼,躲着烟,给苏丽桦的茶杯续了水,也说:“这个主意好。我支持。阿旭你拿个具体的方案。”

好的。冯旭晖是从那天成星的应对上,想出这个办法的。“而且,要建立一个记录本,就像班组早会记录本那样,定期检查。”

“嗯,阿旭的思路不错,看来抄写记录本,没有白抄,得了最高荣誉,还得了管理思路。廖书记要借调一个同学上来的时候,我推荐了你。”曹向荣说。

看着曹向荣给苏丽桦倒水时,轻车熟路的样子,冯旭晖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些超乎寻常的意味。接着,他会想起韩晓波来。

韩晓波到中心机关开车,已经不再“许文强”装扮,一身工装的苏丽桦,也没有“冯程程”的影子,冯旭晖甚至没有把他们两个拉扯到一起的意识了。倒是这个曹向荣,段长的身价,和苏丽桦关系也日渐融洽,好像更加般配一些。

苏丽桦说:“你上次吟诵的《钢轨》就不错,天涯远,同行而来……”

冯旭晖脸一红,说:“不要念了,胡乱说了几句。”

“我觉得挺好的呀。一定要发在《天梯》上,真的。”

“是吗?你要是觉得好就登呗。”

“你还要写一篇主题征文,青春的我们。”

“嗯。”

在苏丽桦面前,冯旭晖习惯了服从。在技校时,她雅致的穿着,谦和的笑容,总是让他仰视。直到进厂之后,一身工装的苏丽桦,才从“神坛”上走了下来,距离感拉近了许多。尤其是苏丽桦夸赞他的字他的诗时,冯旭晖才慢慢找回一些自信。

冯旭晖开始到邮局去买杂志,看人家是怎么编排的。他喜欢《萌芽》《北方文学》《奔流》杂志上的插图。还有,就是翻阅办公室里的《中国妇女》《中国工运》杂志,主要看插图,那些线条画,可以用在团刊上的画,他都收集了,要么剪贴在本子上,要么用透明些的信纸临摹下来。

有两个杂志的插图,设想作为《天梯》的封面,一张是两个男子汉肩顶肩抬着一个重物的剪影,弯曲的木杠,显示出劳动强度,蹒跚的步履,很像是铁路工人抬钢轨的画面,视觉上有一股力量在冲击。另外一张,则是一个年轻女工的背影,一只手搭着凉棚遥看远方的日出,充满着朝气,而且,柔美的身姿,让他看得入迷。

为了“天梯”这两个字的设计,冯旭晖找出了在技校当宣传委员出黑板报时的《美术字基础》,模仿了其中一种字体变形,这种字,笔画粗壮,雄浑有力,很显然,这种字适合力量型的那幅图画。

到了办公室,冯旭晖的心情写在了脸上。廖书记问:“看样子,小冯是有什么好事了?”

冯旭晖笑着说:“我们团刊的封面、字体都设计好了,您看看行不?”

廖书记已经坐在办公桌前喝茶了,放下茶杯说:“这么快?一季度能出刊了?”

冯旭晖说:“争取吧。”

廖书记说:“不是争取,是一定要。”

“苏丽桦说,四月份还有预考,同学们都攒着劲搞复习哩,没有时间写稿子。”

“预考?你们上班时间办团刊,下班时间搞复习。处理好了,不矛盾的。”

冯旭晖没有再说什么,想起预考,他心里突然有些慌乱起来了。每一次考试,他都是如临大敌。表现在他脸上的表情,阴沉起来。

“听说,你跟成星吵起来了?”廖书记估计是误读了冯旭晖的表情,关心地问。

本来,冯旭晖不想张扬这件事的,可是,这事还是传到了廖书记耳朵里。冯旭晖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小冯呀,很多人在看着你,知道吗?”

“看着我?”

“是呀,这么快就到了段机关!你就没听到有人在议论?”

“听到了呀,说我们三个人有背景什么的吧。说我的爸爸是老革命,又是税务局干部,后台一定很硬。好笑,后台硬怎么会来修铁路?早就去站里当车号员了。”

当然,还有一句话冯旭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有人说,过了一个年,有几个人就得到了升迁,不用说,给领导拜年了。其中“拜年”两个字咬得特别狠。意思是,给领导送了重礼,才换得一个好去处。韩晓波、冯旭晖都属于过年之后变动工作岗位的,都有“拜年”之嫌。虽然都只是“借调”,但只要不出意外,往往是有借无还。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给廖书记这样的领导听。

廖书记喝了一口茶,稍稍停了一下说:“那是你的想法,不代表别人的想法。而你要做的,只有老老实实做人,扎扎实实做事,而且要做出成绩出来,这样,才能堵住别人的嘴巴。懂吗?”

被人议论,是件揪心的事。在税务局,他穿过一条牛仔裤,结果被小院的邻居们指指点点。父亲硬是让冯旭晖脱下,当场用剪刀剪坏了。也就是从那以后,冯旭晖穿起了肥大的民警兰裤,上身是中山装,而且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的,而且还留起了胡须。没想到,这样保守的装束,还是让院子里的人议论,说他怪了怪气的。但是,父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起韩晓波穿成那样,也没有把他怎么样。冯旭晖觉得,还是老实人吃亏。

苏丽桦和另外两个女同学来到书记室,看了《天梯》封面设计,她当即拍手称快:“我想像的团刊封面就是这个样子,尤其是这一张女生的,好喜欢。”说完,她把设计图给了廖书记。那两个女同学也在一边发出了称赞的声音。

曹向荣也跟了进来,在一边干咳一声,说:“咳,我主动请缨,我出力,印刷归我,送刊物归我。”

看着两只手叉腰的曹向荣,苏丽桦夸张地喊着:“好呀,段长亲自印刷,是对团刊最大的支持。不过,书记、段长,你们要准备一篇致辞呀,登在头版头条。”

“好呀,你苏书记发话了,我岂能不执行。”曹向荣调侃。

“莫乱说。”苏丽桦显得很急眼,眼睛朝廖书记那边瞅,意思是大书记在座呢。曹向荣背对廖书记,做个了鬼脸。

最后,廖书记把劳动者那一张作为第一期封面,首期嘛,还是有铁路工味道的比较好,也有气势;女生插图那张作第二期,正好“五四”期间,吻合了青春气息。

3月31日,工务段开季度工作会那天,一本飘散着油墨清香的薄薄的“书”问世了,夹在会议资料一起。季度工作会,只有党政工团负责人、机关干部、班组长等骨干参加,他们好奇地看着这本叫《天梯》的团刊,“主编、组稿苏丽桦,刻印冯旭晖。”“发刊词,还有廖书记、曹段长的致辞、贺信。挺像回事哈。”一时议论纷纷,把开会的主要目的都冲淡了。

听着大伙的议论,冯旭晖既高兴又紧张。应该说,这本团刊还稍显单薄稚嫩了些,但是像模像样了。昨天晚上,刚刚印刷装订完毕,冯旭晖就急切地捧在手上,激动不已,从封面到扉页到目录到每一篇作品,他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因为,这毕竟浸染着他太多的心血。

会后分组讨论时,廖书记、袁新辉、曾向荣分别跟冯旭晖道贺出刊,都说办得不错。

他一次次打开,从头到尾翻阅着。他已经熟悉到每一页,每一篇文章。其中,冯旭晖自己的散文诗《枕木》,排在一个显耀的位置。敝帚自珍,他反复地看着文章的每一个字:

当然还记得,和风儿、云儿、雨儿的嬉戏;当然不曾忘,如水的月光,叮当的溪流。尽管这已是,美好而永远的过去。在滚烫的油的煎熬中,它的全身已变成了黝黑。它愉快,它自豪,因为它拥有了黑的颜色。黑色,是健的色,是男子汉的色,是美的色!它躺卧在钢轨的下面,在道碴石中间。它默默地等待,等待时代的车轮,隆隆地,从它身上滚过。

阳胡子拿着《天梯》,撇着嘴翻看了几页,纸张随着翻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冯旭晖感觉到翻动的频次太快,甚至有些夸张,就看着阳胡子。阳胡子随即把团刊丢在铁椅子上,端起从办公室讨来的热茶,“呼”地吸出了声响,然后说:“都是唱高调的,又多了一个地方唱。”

这话,特别刺耳。平日里,他对阳胡子敬而远之,这会,他却感觉受了侮辱,也说不清哪里被侮辱了。就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哪里唱了高调?”

看到冯旭晖那一脸的严肃,就说:“没什么意思呀,就说多了个唱高调的地方,说不得吗?”

“什么叫唱高调?”

“各种会上那些口号,不是唱高调?你这《天梯》上的枕木,黑色,是健的色,是男子汉的色,是美的色!是这样吗?非洲黑人,岂不是是最美的色了吗。哪个妹子喜欢黑人?兄弟们对吧?这不是唱高调吗?”

“阿旭那是写枕木是黑的,你怎么扯到黑人了?”

“莫糊弄我哈,我好歹也是初中生,拟人手法还是晓得的,比方说,谭晓风那篇《小草的心》就写得蛮好。我们铁路工,就是把铁路修好,不出事故。别扯那些虚的,好听的。工作不是喊口号喊出来的,是干出来的。有本事到工区试试,别借着老爷子的光,猫在一边躲懒。”

一番话,让冯旭晖反而没气了。跟阳胡子说文学,岂不是对牛弹琴。而且,自己一直想着的回到班组去,下不了决心。阳胡子的话,看起来是讲韩晓波躲在瓜棚下偷懒,实际上是影射他冯旭晖躲在机关办公室。

冯旭晖没有再去争执,悄然回到了书记室。他突然觉得在段机关为什么不对劲了,原来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借调的身份,就像是寄人篱下的孩子,别人看不起。

“你阳胡子呀,就是不爱开会,不爱学文件,一开会、写文件就头疼。”

“哎——谁说我不爱学文件?五十四号文件我还是喜欢学的嘛。”

“你看,冯旭晖这小子的字的确是刻得好呀。‘第一名’是名不虚传呀。”

“你他妈不愧是赵秀才的徒弟,铁路工搞这些文绉绉的,顶个球用。”

外面传来的大声说话声,有褒有贬。冯旭晖听着这些老师傅的看法,也不奇怪,自己的孩子自己爱,不可能人见人爱。这样,冯旭晖也就释然了。

接下来,冯旭晖的一个举动,让全工务段的眼光为之一闪,当做了工余休息时的美谈。他给廖书记留下了一封信,一份入党申请书,从4月1日起,他结束了“借调”生活,重新回到了工厂站工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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