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
百年帝都城,千年天津卫。
临河之城古来富饶,三教九流聚集其中,文化底蕴深厚无比,本是一片繁华景象,却因那1900年的国难被毁得千疮百孔。
成千上万异乡暴徒蜂拥而至,天津卫儿郎以血肉之躯抵当,却奈何不了那枪炮炸药,处处弥漫着战火硝烟。
随即大沽口炮台失守,城中生灵涂炭。
少了不知多少铁血男儿,却是多了太多异国面孔……
今时的天津卫已变了样,随着八国联军的豺狼虎豹侵入,他们成立都统衙门,竟还下令拆掉城墙。
这等做法,不是让这城池处于无防境地嘛。
“一二三,倒!”
轰!
“起来!”
啪!
看着历史悠久的城墙石块一块块被拆掉,看着衣衫褴褛的汉子们在洋人的鞭挞下亲手毁掉自己故乡的防御。
小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虽然他才十岁,还不懂什么叫民族荣辱,但看着这些场景心头就是莫名有些不爽。
“小九,走了!看什么呢,你也想被拉过去当苦力?”
啪!
一个高出小九整只头,穿得同样破破烂烂的半大孩子凑了过来,一巴掌呼到小九头上。
这一巴掌也打乱了他的思绪。
“三哥,你干嘛啊!”小九摸了摸后脑勺,嘟嘟嘴,一脸的委屈。
“干活了,老五老六他们还等着咱弄吃食儿回去呢,你还真想过去干苦力?”
老三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九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在望了一眼那轰然倒塌的城墙,便跟着老三走去。
是啊,城墙倒了又关他什么事,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叫花子,每天能吃饱一顿饭便是知足了。
或许小九是有名字的,但既然父母都淹死在那大水中,名字,也便忘了吧。
“小九,今儿个咱动哪一家?”
老三带着小九游荡在市井中,贴着他耳朵轻声道。
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让行人避之不及。
小九左顾右盼,没有搭话,认真寻找着“冤大头”。
他们可不是干什么三只手的买卖,也没那个本事,只是为了正午的一顿吃食儿罢了。
“三哥,喏。”小九突然停在一家烧饼店外,冲老三努努嘴。
老刘烧饼摊生意还是非常不错的,客人络绎不绝,摊上也只有一人守着,既要收钱也要做烧饼。
这种小摊子最好下手。
“嘿嘿。”老三笑了笑,偏头问道:“还是老规矩?”
“什么啊,三哥,该你了吧,上次就是我上的。”
老九闻言,仰起头气鼓鼓的说道。
啪!
又是一个巴掌拍了过来。
“少废话!老大不在我最大,你快去!”老三完全没有要商量的样子。
小九横了他一眼,还是慢慢朝烧饼摊摸了过去,要不是为了观音庙那六个还饿着肚子的兄弟姐妹,他哪儿会这么听老三的话。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靠了过去,老三也没闲着,在不远处一直观察着老板的动向。
小九右眼余光注视着老三,随时等他一声令下。
“这位爷,您的烧饼了,三文钱,慢走呢您。”
老板接过三枚铜币,转身放入钱箱,远处的老三立马吹了个口哨。
一旁蹲着假装乞讨的小九,赶忙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烧饼篮子前,抓住了三个烧饼。
就这零点几秒的功夫,可见小九速度之快,已经得手。
“给我打,不长眼睛的东西!”
砰!砰!啪!
正当小九准备撤离时,却是出现了变故,对面茶馆里,一行洋人叽里呱啦大喊大叫,对着店伙计拳打脚踢,全是死手。
“你个小兔崽子,敢偷爷的烧饼,今儿个不弄死你!”
啪!
被声音吸引的烧饼摊老板瞬间转头过来,看到摊前的小九,还有他鼓鼓囊囊的前胸,赶忙伸手过去,扣住了他的腕子。
老板气急败坏,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哪晓得这小子身手灵活,躲了过去。
“你个小混蛋,还敢躲!”
虽然躲过了巴掌,但十岁小九的力气又怎能大得过老板,他手腕被死死扣住,烧饼掉到地上,衣服也被撕开。
只见他胸口都被刚出锅的烧饼烫得通红,可他却一声不吭。
一时间,烧饼摊老板的叫喊声和对面洋人的打斗声此起彼伏,看戏的大爷们爷瞬间分成了两拨。
可怜小九身上已经挨了不少巴掌,但几米外放哨的三哥早不见了踪影。
“老板,打几下差不多得了吧,人还是个孩儿呢。”
“就是,算了吧,要不烧饼钱我帮这小子给了。”
周围的看客见小九这副可怜模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纷纷出言劝阻道,更有好心人掏出三个铜板要给他结账。
哪知道老板余火未消,非但不听,还拽着小九到了摊前,操起他那根擀面杖,比划道:
“不行!咱这天津卫自有这街上的规矩,还听说抓住哪个小捋不挨几十大板就放过的规矩,这还是个孩儿都出来摸活儿了,大了哪儿还了得!”
烧饼摊老板对着众人昂首说道。
还真别说,这天津卫的市井街头,还真有抓着小捋便要断指的规矩,不过小九这还不算是整活儿。
看客们见他如此坚持,说得也有道理,也不好再开口了。
被紧住手腕的小九一脸沉色,心想今天是遇到个蛮主儿了,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只希望三哥能快点儿带人来吧。
他们这些无一不靠混迹街头的孩儿,挨打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小子,我也不为难你,挨一百下我这棒,就放你走,咋样?”
说着,老板挥了挥手中的擀面帮。
周围人纷纷摇头,这比小九胳膊子还粗的擀面杖,怕是一杖下去便没了半条命吧。
小九看到那根粗硕的棒,也是心里一紧,不过没有太多慌张,反倒是抬头望着老板,说道:“来啊,小爷我眨眨眼睛就是你养的!”
“哟,行,那你小子接好咯!”
这老板被看到小九眼中的一抹阴狠,愣了一愣,但缓过神来,便举起了手中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