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之下的山林之间烟雾升腾，火光闪耀，遥望之下诡异莫名，即便是多年以来几乎策马踏遍阿尔泰山每一寸土地的阿德莉娅，面对眼前见所未见的奇观异景也倍感惊诧。
“那是爆炸吗？”阿德莉娅问紧跟在她身后的尼古拉·杜曼斯基。
“严格地说，应该是爆轰，或者叫爆震。”尼古拉回答道。
“爆轰是什么？爆震又是什么？”阿德莉娅一边发问，一边回过身来。
“不严格地说，爆轰和爆震差不多是一个意思，都是爆炸的一种。”维克多·纳汉说着西式汉语的声音从毡房门口传来。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爆轰和爆炸的区别在于燃烧速度上的不同，爆轰的燃烧速度要明显高于爆炸。”尼古拉解释道。
说到这里，他看见阿德莉娅脸上微微皱起的眉头，立刻又补充道：“我的话可能不太好懂，不过说得的确足够严格。你可以这样理解，爆轰比爆炸的危害要大得多，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他的意思是，那不是一场普通的爆炸。”维克多对阿德莉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他俩近前。
“您解释得不错，反正我是听明白了。”尼古拉看着维克多说，“那如果不是军事演习的话，就是军事打击。”
维克多抽了抽鼻子，说：“嗯，我好像闻到了战火和硝烟的味道。”
“我得过去看一看。”阿德莉娅和她的哈萨克族人向来把维护阿尔泰山地区的安全视为己任，说着，她转身走向马厩。
黑走马奥巴显然对远方的爆轰有所察觉，早已精神抖擞地候在马厩门口。
阿德莉娅牵出奥巴翻身上马，正要扬鞭前行，却被尼古拉拦住去路，只见他微微一笑道：“带上我，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阿德莉娅挑起一双美目，说：“有奥巴陪我，就是最好的伴侣。”
“我并不是想影响到你和奥巴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尼古拉转着眼珠说，“汉语里有句俗话，叫‘多个朋友多条路。’”
“汉语里还有句俗话，叫‘多个冤家多堵墙’。”
“说对了，如果我站在这里像堵墙的话，”尼古拉说着上前纵身一跃，跨上马背坐到了阿德莉娅身后，又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我已经让你面前多了条路，所以，我不是冤家，是朋友，而且，我还是个男的——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德莉娅回手一马鞭结结实实抽在小腿上，结果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惨叫。
“我的奥巴可从来不会像你这么多话。”阿德莉娅头也不回冷冷地说。
尼古拉此时虽然腿上火辣辣地疼，但听见阿德莉娅把自己跟奥巴相提并论，实际上已是默许了此去任他同行，于是闭上嘴巴不再说话，悄悄手扶马鞍在马背上稳住身子。
奥巴四蹄发力，眨眼间已跃出毡房区，身后远远传来维克多的声音：“祝你们一路开心，同时也要一路小心！”
眼前夜色渐深，但火光与浓烟不仅指示着前进的方向，也在一定程度上对陡峭崎岖的山路起到了照明作用。奥巴飞快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宛如一道黑色闪电，不多时已接近烟火所在的区域，有草木烧焦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前方可能有危险，我们最好小心过去。”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尼古拉这时开口说道。
他的提议暗合一向沉稳冷静的阿德莉娅心意，她把手中缰绳一勒，奥巴则就地停住脚步。两个人下马缓步前行，没走出多远，忽见余烬未熄的树林里人影晃动，而且不止一个，看起来个个都手持枪谢。
“是恐怖袭击吗？”一个黑影说道。
“这片区域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可袭击的？”另一个黑影回应道。
“会不会是有陨石从天上落到了这里？”又有人说道。
这时候，尼古拉压低声音对阿德莉娅说：“这绝对是爆轰，但不是陨石造成的。”
“你怎么知道？”阿德莉娅问。
“瞧那些树木折断和倾倒的方向，应该是被斜向甚至是横向飞来的导弹轰炸所产生的热能所致。”
阿德莉娅借着火光放眼环顾四周，摇了摇头，说，“我看也不像是导弹，你看，附近就是一座山峰，导弹总不能拐着弯绕过山峰击中这里吧！”
正在这时，又听树林里有人说道：“天降陨石的话一定会形成陨石坑，那么坑又在哪里呢？”
尼古拉感觉最后一个说话的人声音有些耳熟，听起来他咬字和发声的方法跟标准的汉语普通话略有不同，猛地回想起来那是他初到毡房区时把自己当作偷渡客的边防战士达勒拜的声音。
阿德莉娅早已听音识人，正准备上前跟达勒拜打招呼，却被尼古拉抬手拦住，紧接着他把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阿德莉娅只好挤眉弄眼，小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跟他说话？”
“这很明显是一次军事行动。”尼古拉耳语道，“出于保密原则，他们往往都会杀人灭口的。”
阿德莉娅故作无奈地轻哼一声：“没错，差不多哨所所有的边防军战士都到这里来了，这确实称得上是一次军事行动，但我敢以生命打赌，他们是不会做出杀人灭口这种事来的。”
“没错，他们不会杀死你，但很有可能会要我的命。”
“这么说，我刚刚救了你一命，偷渡客。”阿德莉娅说着眨了眨眼睛，“是我保持沉默，才没有把你暴露给他们。”
“好吧！谢谢你，救命恩人！也谢谢我自己，在你打算要开口暴露我之前及时制止了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渐越来越大，好在那些边防战士们已经纷纷走远。如果不是奥巴在二人背后发出“吐噜”一声喘鸣，他们俩几乎忽略了它的存在。
尼古拉回身上下打量着通体黑亮的奥巴，说：“噢！亲爱的，你和你的影子长得可真像！”
发现阿德莉娅转过脸来盯着自己，他又解释道：“我是说在颜色上，都快叫人分不清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影子了。”
奥巴摇了摇头再次低啸一声，二人这才发现原来它是在有意提醒他们地面上有微弱的火势蔓延到了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