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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怀念一位直面人生的作家
作者:孔令建| 字数:1251| 更新时间:2021年05月30日

一位敢于直面人生的作家,于去年的暮秋突然间走了!

这是中国文坛的殇恸!

谁曾想到,生命的无常,竟至如此秘不可宣!昨日作家还在“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今朝却凋尽如花,葬入红泥!老天无眼,将那些敢于直面人生的勇士,率数收入囊中!试问今后有谁还敢横刀立马,挑起旗氅,把肩头让给弱者,把身骨让给正义?对俗世的不公,龌龊,污秽,罪恶,黑暗,他有一根敏感的竖弦,他奏出的声调或许不是琴瑟和鸣,不是天籁妙舌,却是苦口良药,把俗世中的鸩毒一一戮杀尽除。

这就是他,一位恨铁不成钢的作家。

有人称他是中国的鲁迅。他的杂文的确象匕首,白晃晃的挟裹着一缕缕寒光,直刺世俗的胸臆肠腑。那里有疮疽,他的匕首就出现在那儿。他生来就是与世间的流毒抗衡的。他执着鲁迅的衣钵,把持着五四时代的流风余绪,环视宇内,把香囊布播人间,把腐臭拒逐出视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他的所有用心良苦,是希望这个世界变得更真、更善、更美,更公平,公正,和谐,清越……

文学的功能和意义,五四以降,一直被吵得沸沸扬扬。但有正义感、有灼见的作家,则把改良人生的宗旨奉为圭臬。鲁迅如是,巴金如是。但随着功利的泛滥,各种写作思潮便风生水起,身体写作,意识流,先锋之旅,写实,新写实,现代,后现代……面对各种新潮时髦的写作流派,他固执地选择自己数十年不变的现实主义风格,直陈人生的阴暗,人性的痼疾,针砭时敝,痛骂权杖;他对中国几千年来形成的心理定势、现实潜规的批判,有如夜鸟枭鸣,大漠钟吕,令惊梦猛醒!他想把被利益笼罩的暗殇处,撬开一个缺口,让真理的、正义的、自由的阳光照射进来,让民智变得更加放达、光明、民主、清朗;他希望通过文字的魔力,改良人生的暗角,医治人性的痼疾。这样不懂风月的作家,必然会触及一些人的灵魂,进而引发心底的恼怒,但作家一直屹立于风寒中低吟浅唱,数十年不屈不挠,勇往直前,从不计较名利得失,不计较别人的攻讦,谩骂,诅咒!在现今的中国,这样的作家太难得了!有一些作家只顾吟风弄月,沉浸于性爱的狂欢;有一些作家挂着作家的名头,到处抛头露面,颐指气使,脑壳里尽是出人地头的歪思;有一些作家借文章之名,行钻营之术,油头粉面,八面玲珑,眼里只顾盯着官位名爵,对公平、对正义、对人世间的寒流视而不见,完全忽略了一个作家应有的责任和担当;有一些作家笔下发出的声音与现实的行径分崩离拆,虽是满纸正义之声,但在日常中却深陷俗世的泥潭,甚至公然践踏道义,挑战公平,令人觉得虚伪,假道,讽刺。

他不是这样势利、口是心非的作家。

作家仍民族精神的最后防堤,一旦放弃坚守,自甘堕落,整个民族的崩毁便指日可待。作家最高贵的善良是恪守民族精神的真髓,最卑贱的德性是凌迟民族精神的良知。以逐利为信仰、以权术为智慧、以傍势为尊荣的文化人格,是民族精神的秽物。只有执着于真理、正义的品质,才是作家人格觉醒与新生之常青树。“世界上最伟大的精神事件,便是文化意义上的觉醒”。

他一直是觉醒着的作家。因此他是一棵常青树。

我怀念他,我敬仰他,佩服他对世界的无畏、勇气、敏感、爱与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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