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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为家园造一片荫凉
作者:孔令建| 字数:1730| 更新时间:2021年08月21日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每次吟诵唐诗人贺知章的《咏柳》诗,内心就诞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

城市的重楼,层层叠叠,曾将我的内心,切割成荒芜的沙漠。我所憧憬的绿洲,我所呼唤的像列宾名画一样的森林,似乎越来越稀薄了!

我不明白,人类的远祖,始于树,又结巢于树,大冰期才脫离了以树为巢的生活模式,走入文明的城堡,但人类一旦远离了昔日的茆茨之居,攀上迷宫式的重楼,就忘记了祖先的声音,忘记了那一缕缕结树为伴的乡愁。你看现在有多少人涓涓不绝地,举着罪恶的斧柯,砍向那郁郁葱葱的森林,使地球上的植被面积逐年萎缩,使我们生活的诗意,日渐散轶,这不得不令我感到,重提先贤们对于原乡的渴望,对于植树造林、救济斯民的行举,是多么地刻不容缓!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大禹。大禹治水的故事,在中国孺妇皆知,但大禹封山护林的故事,却鲜有人获悉。据《逸周书》记载,大禹有良好的生态保护意识,认为要巩固治水的成果,防止水土流水,永葆太平,开垦绿色的植被,就是唯一的出路。所以他在春气生发的季节,曾三申五令:“春三月山林不登斧,以成草之长”。正是大禹的精明与远见,才使他成为一代治水骁雄,永世受人敬仰。

其次不容忽略的,是秦始皇。有人骂秦始皇十恶不赦,把他权杖所罩的皇朝称为“暴秦”,臭名昭彰的“焚书坑儒”,就是“暴秦”的铁证。但秦始皇最昏聩,也还知道人与树是血肉相依的盟军,知道“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莽原气象是人生的归梦,所以他宁可毀尽经史子集,也要遗留种树之书。“榆关”是秦始皇一手谛造的“緑色长城”,也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条边防林,东至燕齐,南达吴楚,浩气凛然,据《史记》载,边防林“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二千年风烟漫卷,掠走无数壮士的热血肝肠,但秦始皇让绿树赓续香火的善举,至今依旧能把那些糊涂汉拉上归途,从此幡然醒悟:原来幸福的生活,是从一株树、一座森林开始的!

是的,幸福的生活,是从一株树、一座森林开始的!正是禀承这样的一种人生理念与道德境界,忽必烈开始动用诏书,来启动他植树造林的大手笔泼墨!据《元史》记载,忽必烈是中国第一位以法律制度的形式,将该活动推向高潮的皇帝,他的“民以食为天,食以农桑为本”的价值观,是站在历史的云头俯瞰苍生的诤诤之词、谔谔之言。他的“每丁每岁种桑枣20株,土性不宜的,改种榆树、柳树、杨树、樟树、乌桕”等举措,更是将“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的诗性生活,拱手让给了他朝殿下的万千子民。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果仅仅盯着目前的一己之私利,人类将永远囚渡在孤苦长夜。大清名将左宗棠,面对大西北一片片无言的荒凉,想到的就是后世的万代子孙。公元1875年,他就任陕甘总督,立刻下令将士在河西走廊1500多千米的地带,遍植柳树,号称“柳道”,并贴出告示:“有毁树者,即军法从事。”正是有左宗棠的高瞩远仰,才使昔日硗薄的戈壁荒滩,变成了今日的绿色长廊,并为后世苍生的心脑,注入了一弘原血活水。

同样动用军法护树植树的还有爱国将领冯玉祥。他可谓是嗜树如命,每到一处驻防,皆率官兵广植绿树,行军打仗,也严令部下不许践踏树木,并立下军令:“马啃一树,杖责二十,补栽十株。”在徐州屯兵时,他还写了一首打油诗喻示军民:“老冯驻徐州,大树绿油油;谁砍我的树,我砍谁的头”,为此,冯玉祥被时人誉为“植树将军”。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一部充塞着原初智慧的《诗经》,为什么会不时泛出绿树的歌谣?那蒲柳之姿,那松柏之质,那桂花之芬……,一定比古希腊的经典哲学更具人生寓意!是的,寓意。正因为寓意,所以尽管文成公主远嫁他乡,依旧不忘在异土植上一片“公主柳”;乾隆日理万机,依旧抽空作诗立碑,让永定河金门闸的“万柳堤”,荫泽万世后人;彭德怀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谈笑从容,却为一株民间被砍的槐树怒目相向,有诗为证:“元帅一怒为古树,喝断斧钺放生路!”……

森林,是我们人类生存的背景和衣食父母!森林,也是我们祖先的原乡!是我们永远不可抛弃的乡愁!它既能给我们诗意的美感,又能给我们无穷的利益。没有它,人类将遭受不祥之兆,无妄之灾!先贤们在腾骧奔逸中依旧不忘植树护树的猎猎行举,其实既是警笛,也是鞭策。

为家园造一片荫凉吧,让大地的绿洲,唤醒人类內心灼目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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