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从黑水中、从鱼虾和鳖的粪便中吸收养分,从其他水草的腐尸中吸收养分,还不断从通连的河海中捕捉着外来的、更广阔更遥远的讯息、营养和资源。始终将自己的枝叶努力朝向日月能够关照的方向,不断将自己的根部扎向土壤的深处,深至慢慢的扎入了潭底的石头里,(根深已达数百米)将一次次暗流、风浪、砂石当做了历练筋骨、升华灵魂、增枝阔叶的道场、禅院。
曾有不少鱼试图将其纳入腹中,多数时候都无果而返。但也有少数时候,少数年份,在鱼儿想拿自己枝叶一块朵颐时,仙草似乎有了感情,有了灵性、有了动物之气,故意断了几根枝,几片叶,让饥不择食的求生鱼儿暂避饥寒。鱼儿们似乎也能明白仙草的良苦用心,一般没有试图将仙草连根拔起,不舍得将仙草的所有枝叶吃干榨净;鱼儿们似乎与仙草达成了某种默契或协议。曾经有龙虾、草虾、对虾,试图与其比较一下力量,与其掰手腕,与其拔河,多的时候还会有几十条虾儿与仙草拔河,仙草似乎天生神力,多数时候总是能够以揉克钢、以少敌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赢者,也有的时候仙草似乎刻意让着虾儿们,故意输掉几局,而且做得滴水不漏、不漏痕迹,让虾儿们觉得确实是他们战胜了潭中的大力王。有了仙草的加盟和大家的磨合,潭中很长时间成了欢乐的世界、融洽的世界、团结的世界。尽管为了生存繁衍,弱肉强食在所难免。尽管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河泥的自然法则难以打破。但是似乎少了很多血腥、少了很多残忍、少了很多暴戾、少了很多冰冷。
另外水族们不仅在水中扮演者食物链角色,扮演者潭中戏剧的角色,还要肩负着家族延续以及生儿育女的重任。轮番上演着小鱼妈妈为保护鱼宝宝与身形大自己十数倍的邪恶大鱼激战几十回合的故事;上演着虾妈妈带着虾宝宝练习捕食浮游生物的故事;上演着鳖大伯从河海深处衔来鱼虾尸体喂养小鳖的故事。可能鳖大爷天生仁慈善良的他不舍得为了自己和孩子去杀害自己的鱼虾朋友,仅靠着拾取一些死去鱼虾或其他动物的尸体来为儿女充饥。有时候因为尸体稀少,曾多次连续数天仅仅靠着几片水草枝叶果腹。因为鳖大爷害怕自己的朋友近邻失去生命,永无再见面的机会。
曾经有一条鲶鱼怪曾经听说仙草具灵性、有仙气、很特别,想将仙草纳入腹中,从而延年益寿,甚至想借此长生不老。但是潭中的虾蟹鳖鱼都如同肩负着何种使命似的,不离左右的保护着仙草。与鲶鱼精战斗搏杀。鲫鱼的鱼鳍战掉了,鲤鱼的腹部被咬破了,龙虾的头被鲶鱼的硬尾砍掉一块,甚至老龟的龟壳都被鲶鱼怪削去了一半,河虾在战斗中失去了大半腿脚。但是他们都不离不弃、不推不脱、同生共死、共御强敌。可见众水族在和仙草朝夕相处、同欢共苦中有了默契、有了情感、有了依恋。这究竟是何等的因缘、何类的情感、何种的思量?但是鲶鱼怪还是不甘心、有执念、太冷血、过好战,还有几次自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孙再来挑衅,更甚至还有两次带领着自己的黑鱼精和鱿鱼精等诸多邪恶的水族兄弟来叫阵,但都无功而返。期间潭水中正义的一方也损失了不少鱼臣、虾将、鳖尉。因此有几次看到自己的朋友近邻在自己眼前缺胳膊少腿甚至与世长辞,仙草的枝叶间曾多次流出串串气泡,就如同人类的眼泪,这更让正义的兄弟姊妹啧啧称奇。这也让邪恶一族一度谣言四起,大家传说那珠仙草是邪恶的幽灵、拥有不死不灭的灵魂、甚至盛传有神秘的力量在周围护佑着仙草。这更诱发了他们占有仙草的野心和斗志。千百年了两派之间的战斗一直在上演,但是仙草一直安然无恙,继续接受着水波的滋养、接受着天地的精华、接受河海的恩泽(经常会有新的土壤从通连的河海中流淌过来掩埋在仙草根部,掩埋在其他水草根部,掩埋在鳖族的蛋的身上)
有一次一个顽劣的孩童,仗着自己水性好,来到潭中游泳。看到仙草枝繁叶茂、绿色光亮、甚至透着微弱的金光。让他啧啧称奇、心生爱慕,一时兴起,一时贪玩、一时喜欢,一度想将仙草采撷上岸、据为己有、长期把玩。但是潭水不依、土壤不让、水族不许,孩童的美梦经过数次尝试都没有实现,只能采了几棵仙草旁边比较远的水草更绿、更青、更亮的其他水草。另外不甘心的他还抓取了几只一度在水草受到威胁时始终护佑左右的几个鱼虾。这些死侍似乎并未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离别之苦过多的留恋、伤悲和畏惧。他们走时表现的依依不舍、肝肠寸断、泪水连连。此情此景仙草和众水族看的明白、看的清楚、看的凄切。大家尽管不舍,但也拿这个孩子没有办法。只能看着顽童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和大家依依惜别的友邻游去、游远、游上了潭沿,最终消失在芸芸众生之中。
鱼虾经常会将卵产在仙草和仙草附近的众水草中间,憋族也将蛋产在仙草附近,因为这里其他邪恶的水族一般不敢靠近,即便靠近也似乎有什么神秘力量,能保佑子孙后代们安然孵化,最大限度的保证了成活率、最大限度的保证了正义水族的繁衍生息、队伍壮大、军容齐整。千万年来,正义一族败少胜多,队伍日渐壮大,邪恶一族尽管多数时候没赚到便宜,但是也没有消失、没有灭亡,继续发动着一轮轮的攻击、一轮轮的搏杀。正所谓邪不胜正,但是水潭似乎在遵守着某种平衡、某种契约、某种规律。
由于潭边僻静,是仙山的最为闲适的小洞天,因此经常会有云游而来的和尚、道士,间或道观寺庙的道士小沙弥来此诵经念禅。有时还会有来此去求功名的学子举人来深潭附近的“迎客轩”(这是水潭旁边为过往客人修建的暂住的七八间青石平房)小住。他们会在此诵读四书五经。每当此时,仙草似乎能听懂其间的奥秘似的,听的很认真、很珍惜、很入心、很着迷,好像要将其吃干喝净,变成自己的骨肉血液灵魂。受其影响、感染和带动,众水族和众水草也往往暂时放下了嬉闹、放下残杀、放下口腹,似懂非懂、有模有样的一同聆听儒释道经典。不知道他们是真懂假懂、似懂非懂,还是装模作样,总之每当诵读之声响起,潭中便充满了安详、充满了宁静、充满了悲悯、充满了虔诚。水潭似乎变成了一个与世无争、众生平等、潭中一家的桃源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