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武站在了后山的山道口,这是一条不知道多少石阶的盘山道路,若是以往,他能轻易地爬山山顶,但此时的他,只是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家,光是走到这里,他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拿着竹杖的手也在发抖,但是他还是低下头,默然地开始走上山的路。
这条路很难走,但是他依稀自己年轻时修道有成第一次来走的时候,意气风发,一点也不觉得累,但是如今他刚爬几步,便觉得浑身的骨头好些要散掉一样,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之前已经很多年没有流汗了,他的呼吸沉重的像一个破旧的风箱,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给他做饭的场景,一时间意识有些模糊,但他定了定心神,开始往山上走。
山上很沉默,或许没看见,或许不想表态,或许他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宗主只是站在山顶看着这穹庐派,但是却并不会管这些宗门俗物,道横师兄在管,但他对道横师兄的做法并不满意,一个出卖自己人的叛徒不该在穹庐派得到重视,这与他年少结伴认识的道横完全不一样,这些不认同加上他本身的修为困境导致了他的修为退步,如今或许已经没人在意他的死活,但是他觉得林书的做法对,林书要为他的朋友出头,他也要为自己的道理出头,如果要死,他要死在捍卫自己道理的路上,这才是他学道的初衷。
也许是受到这个信念的振奋,公孙武来来了一些精神,他走的依旧很慢,甚至需要一手拄着竹杖一手扶着岩壁往前走,但他走的很稳,就像一个赴死的勇士或者一个死节的文人,他已经放下了他握不住的剑,他也放下了生死,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所以他往山上走,越往山上走,灵气越稀薄,穹庐派好些弟子都认为宗门的大人物占据着灵气最足的后山,但没人知道,越往山上灵气越稀薄,公孙武就这样走着。
或许我要死在这里,但是我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如果我的剑还在就好了,公孙武想着自己的事情抓紧了手里的竹杖,这根竹杖很轻却很趁手,用来爬山很好,但却不是剑,林书那个小子之前给他借的剑道书里有讲一个叫青竹剑派的剑道宗门,似乎使的就是他们那里特产的一种青竹,坚硬如钢铁,这是个正道宗门,取得就是竹正直且有节,自己现在也在做同样的事,那这根竹杖就是自己的剑,我想要有剑,剑原来一直都在我手。
公孙武停了下来,将自己手里的竹杖高高举起,仿佛要看个真切,待看了好一会之后,他非常珍视地擦了擦自己的竹杖,然后将竹杖别在了自己的腰间,竹杖有些长,看着有些滑稽,但是公孙武并不在意,只是开始往前走。
此时没有了拐杖,他却走的很稳,因为他有了剑心,并且有了剑,就这样,他开始慢慢往前走,漫山稀薄的灵气,此时仿佛受到牵引一般,慢慢地朝着他的身体汇集,随着他的吐纳,化作他的道元。
走着走着,他的身体不再佝偻,再往前走,他的白发开始变灰,他的身体变得坚实且稳定,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他走的依旧稳定,但是山上却越来越快。
他的境界从开明跳到识晦,从识晦进入通幽,从通幽进入分阴阳,从分阴阳进入生死门,到生死门这一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碰到了一层薄膜,这是后山的禁制,只有突破以上五境的人才能去到后山,当年他锋芒毕露,一剑破开了这道禁制,如今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破碎一样,他再次提升境界。
此时他已经到达地法境界,这也是他以前的境界,他以往便是困顿在这个境界,无论多少苦修,无论多少死关,他都无法再得寸进,但是今日,就当他以为自己的修为提升已经到顶的时候,仿佛有一种明悟骤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就像是一道光明在他体内忽然绽放,他停在了原地。
“恭喜师弟突破到通天境界。”山上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那是宗主的声音,就是这一句话唤醒了公孙武,公孙武心念一动,已经到了山上,群峰之巅,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宛如一尊天神,他就这样看着整个穹庐派,仿佛一动也未动过。
就当公孙武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宗主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公孙武看山下,不知道多远的山下,公孙武看着林书嘴里嘟囔着什么,朝着左青云所在的演武场去了,山上看的真切,林书走的笔直,就像公孙武上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