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回家休息。”林文凭拍拍任凡肩膀,同时伸出一只手要接任凡手里的包,说,“来,叔提。”
“不用了。这个不重,我自己提着就行了。”
“呵呵,你小子。”俩个人走着向天桥上去,“你长的不错,挺秀气的一个孩子,怎么不好好上学?听你二爸说你学习不错啊。”
任凡一脸惊讶,想想说:“我二爸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呢,其实我学习一点也不好,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说。”
“呵呵。行了,咱不说学习的事情了,这个学习我也不太懂。既然你决定出来上班,出来打工,咱就好好干,就说打工赚钱的话。”
“嗯。就是的。”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马路对面的站牌下。
任凡一拍脑门,对林文凭说:“唉吆,刚才只顾着跟你说话了,都忘了跟那个老伯道别。”
“什么老伯?”林文凭看站牌的脸回过头,问。
“就是那个售货亭的老板。”任凡伸手指指马路对面自己站了一天的地方。
林文凭顺手看了看,问:“怎么的你还跟人家认识?”
“其实也不认识,只是刚才他给了我几杯热水喝,感觉那人挺不错的。”
林文凭看看任凡,严肃的说:“以后,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随便接受,尤其城里人,知道不?”
任凡不解的问:“怎么了?”
“孩子还瓜着呢。”林文凭谆谆翕翕的说,“这个记住就是了,以后在西安城里呆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你们,怎么,都……”
“想不通是吧?以后就知道了。这个需要你亲身实践,才能有深刻的理解。”
林文凭话说到一半,一辆公交车叫唤着驶进站牌。顿时一群人像一窝蜂一样拥挤着冲过狭窄的车门。车厢里的人你挤我我挤你,挤出一车汗臭。任凡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包,一只手抓着公交车上的把手,身子随着车子晃荡。
任凡个子比林文凭高,脸和鼻子可以探到一丝新鲜的空气呼吸。林文凭则满头微汗,沉重的呼吸着。
任凡说:“叔,能行不?”
林文凭抬头看着任凡,说:“你管好你自己,叔是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呢。”
两个人不再说话。公交车穿梭在车海中。
任凡跟着林文凭一路向南。车与城墙擦肩而过。
当车上下的人比上的人多的时候,任凡和林文凭有了座位。
静下来的人,可以腾出时间和精力给思想,所以人在静下来的时候,脑子最清醒,想的也最多。林文凭对任凡说:“叔住的地方离工地很近,你今晚就和叔住一块。”
任凡点点头。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突然间给了任凡无比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在奶奶在任静身上感受到过。对任凡来说,有陌生人能如此诚恳的待他确实是想也不敢想的。只是面前这个并不魁梧的男人却真真切切的对任凡有了陌生人本不会有的关切。这对任凡来说有一点不可思议更有一点突然。
公交车还在继续颠簸着,这一路行驶的距离在任凡的心里比从老家到西安似乎还长。远看高楼大厦,宏伟高大的古城墙,宽敞笔直的护城河,川流不息的小轿车,熙熙攘攘的人群,比比皆是的红绿灯,近看旁边着丝袜穿短裙留长发喷香水化淡妆的漂亮女孩,穿西装打领带加公文包的帅气小伙,这一切,这一切,在任凡近二十年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偶尔有机会看电视的时候才能见到的,而如今身处其中感受着这一切似乎是在梦里一样叫人不敢相信。
在车上已经颠簸一个多小时,窗外渐渐黑了,路灯和各种门面前的霓虹灯闪烁着柔和的光亮。任凡有了一些困意,任凡问林文凭,说:“叔,还有多远?”
“快了,三四站路。瞌睡了么?”
“有些。”
“你今天还没有吃饭吧?”
不问倒也不觉得,可是当林文凭这么一提一点拨,任凡还真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并且这饥饿似乎长了耳朵,也同时听到了林文凭的话,咕噜噜响应起来。
“确实饿了。”任凡咽了口口水,“叔,一会儿你带我去找一家好一点的餐馆,我请你吃饭。”
“你是客人,应该我请你。”
“一样的。我是晚辈,应该是我的礼性,你看我来的急忙也没有给你带点土特产水果什么的,你也不要见怪。”任凡文质彬彬的说。
“这孩子会说话。我要是怪你,还会去接你不是?”
“呵呵,谢谢叔。”
“叔一会儿带你去吃油泼面,既实惠又好吃,简直是陕西一绝。”
“真的么?”任凡的积极性被调动了起来,“我最喜欢吃面了,尤其是油泼面或者拉条子。不过,叔,你是四川人,怎么也爱吃面食啊?你们不是吃米饭长大的么?”
“我是吃米饭长大的?这话就奇怪了,我还是吃奶水长大的呢,难道我要天天吃奶水么?”林文凭语出惊人。
任凡瞪大眼睛看着林文凭,过了半晌,说:“叔,你不上学是国家的损失。”
公交车驶过站牌,向前面划出一个弧,停靠在路边。寂静的街道上马路格外宽广,在昏黄的路灯下,向远处无限延伸。任凡跟着林文凭下了车,寒冷的秋风卷到任凡面上,任凡全身抖了抖,说:“叔,真冷。”
“坚持一下,到家就不冷了。”
“这一块是哪?”任凡问。
“西安啊。”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这是西安哪?我们坐了这么久的车。”
“西安城,再往南是长安区,大学城。”
“可是我们坐了都有两个小时的车吧?我从我们家来西安一百多公里才一个半小时。”
“首先你那个是高速,其次西安比你想像的大多了。”
“哦。”
两个人转头顺马路向西走,经过了一所学校的大门,走到一个城中村的村口。城中村的门面像是体面人家的脸,伟岸堂皇,门口有看门的传达室,传达室里一个看门的老头和几个穿保安服手持狼牙棒的青年。任凡奇怪的问林文凭,说:“叔,怎么村口有保安呢?”
林文凭说:“越好的地方,越乱,因为人多,所以管理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