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凡羡慕的聆听着,似乎自己面前摆着的食物就是那传说的“亡果”,很崇拜的问:“叔,你吃过么?”任凡脸上的表情像是一群孩子围着一个正在吃糖的孩子,目不转睛的问,好吃么?而脸上留着的表情。
林文凭心里有些为难,但林文凭毕竟不再是地道的农村人,实事求是老实本分已经像他之前在农村穿过的衣服一样,抛的不见踪影。林文凭利用这些年在生活里挣扎的沧桑遮住虚伪的表情,微笑着说:“嗯。”
不等任凡开口,接着说:“你现在抓紧时间吃饭,一会儿跟我去工地见见老板,等挣了钱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买了,是不是?”
“嗯。”任凡听林文凭的口气,工作是没有问题了,关心的问,“叔,你吃了没?”
“吃了。你就不要操心了。”林文凭为自己成功说了假话感到庆幸。
如果说假话是迫不得已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那是心术不正,如果说假话只是为了满足心里的虚荣,那实在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太缺少那种可以炫耀的光荣了。
任凡在外人看来像个成年人,但他的内心还只是个孩子,他的成熟只是在经历了太多苦难后脸上留下的几丝淡漠冷酷沧桑和无奈,这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像是古代穿上盔甲的将军,铁血但有柔情。
任凡一边吃着林文凭买给他的食物,一面哼着歌,脸上露出笑。这是很少有的发自肺腑的笑。生活的美好就在于它会不断的给生者希望,因为你要在得到希望之前首先是失望的,所以,生活给人希望的同时也给人失望,这是生活的工作也是生活的职责,因为正是有了生活的这种失望和希望的交替,生活才变的丰富多彩跌宕起伏。任凡之所以一无所有,不是他没有拥有多少财富,只是他不够浑圆。其实只要找到自己另一半,任凡的生活就会绚烂多采。但现在,任凡虽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但那漂亮女孩的一个温柔的眼神就是任凡自信的动力,和生的希望。
吃完了饭,林文凭取出一把钥匙交给任凡说:“这是你姨用的,现在给你用。”
任凡没有想过自己出门来会这么一番风顺,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准备生活到无奈的最底限,去捡垃圾。但林文凭对他的照顾真是不错,可以说比任家孝好多了,好到任凡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报答林文凭了。
“叔,你人真好。”任凡一脸感激。
林文凭冷笑一下,说:“我欠你二爸一条命,对你这样也算不了什么。”
任凡一阵失落。不过这没有关系,林文凭本身和他素不相识,照顾他自然是看了他二爸的面子。任凡对林文凭的这分感激又转了几分给任家孝。任凡问:“叔,我二爸当年怎么救过你?”
秋风像喝醉酒的壮汉,有力的在空中旋转,掀起小商贩和过往顾客扔在道路上的垃圾袋菜叶子。林文凭急忙走到窗前关了窗户,回头坐到床上,耷拉着双腿,说:“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林文凭顿顿,说:“当时我和你二爸在一块上班,那一天风和日丽,天气不错,我们都在二十三层高楼上作业。因为是很平常的工作所以我们做的很习惯,但正是因为习惯了,所以才出了差错。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嗯。”任凡表示同意。
“所以我就大意了,在人进到安全区域之前解开了保险带,结果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掉了下去——”林文凭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像是自己现在正从高楼上坠下一般,目光深邃,整个人被恐怖笼罩着,声音低沉了下来,“掉下去的那一刻,我随手乱抓一通,还好,抓到你二爸的裤子,就这样,被救了上来,后来心里落下阴影,换了个别的工作。”
“那——”任凡话说一半,留在心里想,“这怎么算是救了你一命,这就是你自己救的自己么。”
林文凭摇摇头,似乎不愿意再回忆那恐怖的一幕,对任凡说:“快些吃,我们去工地。我今天还要上班呢。给老板说了介绍个人,老板才放了会儿假给我。”
“那你昨天也上班么?”
“不上班,能让你等那么长时间?你以为我是骑的自行车还是我步行来接你?”林文凭脸上恢复了正常活力,像是做了噩梦的人醒来后对梦境忘的一干二净一样,诙谐的对任凡讲。
任凡笑笑,急忙吃完桌子上的食物,清扫了垃圾。
白天村子的景象和夜晚完全不同,白天的村子像是睡着了,失去了夜晚的繁华,活力,张扬和生气,一切都是平平淡淡,冷冷静静。偶尔过往的路人也只是匆匆留下身影,商店门口的店主像招揽顾客的老妓女,失色而失望的看着毫无情面的行人。
林文凭的房东是对年轻夫妇,三十岁上下,一子,整日靠村里的补助和收来的房租过活。日子滋润,生活无忧。
这天早上房东吃过早点在自家院里支起方桌,邀了左邻右舍一群无所事事的人,围在一起打麻将,玩游戏,肆意挥霍着没有汗水的收入,心情颇爽。
林文凭和任凡下楼来,正巧碰上院子一大堆人。
女房东看见林文凭下楼来,放大声音,面向林文凭,别过眼看着,满脸不屑:“301,你该交房费了。”
林文凭陪着笑:“这不还差两三天么?”
男房东不高兴了,声音更大,说:“这话说的,你要是诚心的在这儿住,两三天还抠么?难道我会亏你,会不让你住够时间?”
房东养的一条白狮子狗跟着主人的喊声吠了起来,咬林文凭。任凡向后退了退,警觉的看着那只狮子狗。女房东举起脚轻轻拨了拨狮子狗,笑着对身边的人说:“你看我家这儿子,通人性的很。”
男房东顺手在口袋掏出一根金锣火腿肠喂给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