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结巴在院里编筐,郭满囤怒气冲冲进来。他见对方满脸杀气,情知来者不善。尽管这样,他还是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边编筐边说:“哪阵香风把你刮来了?”
“少废话。我来问你,跟奚有银说了吗?”郭满囤见他摇头,更加火气冲天,“没跟奚有银说,倒先跟我老婆说了,是何居心?说?你俩是啥关系?”
安结巴稳了稳心神,款款而谈:“都是一个村的,你还不……不知道奚有银父子是什么人么,何……何苦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他深知奚武是何等人——五毒俱全。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他也不放心。借奚有银的高利贷的巨大压力每天压得他喘不气,有时半夜醒来,想起利滚利的高利贷,顺脑袋直冒冷汗。迫于压力,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尽管此招有可能给小小造成一生的不幸,饮鸩止渴,起码火烧眉毛顾眼前了。
他咬了咬嘴唇,说:“我们家的事,你少管。让你办,你就给办,否则有你好戏看。”
安结巴明白郭满囤嘴里说的好戏乃为他与纪秀的男女关系。有一年郭满囤心血来潮买回五十多只长毛兔放在院里养,由于不懂技术,花一万元买来的兔子先后死去,最后沙里澄金只剩下十五只,纪秀见一万元两个月不到打了水漂,又把院子弄得脏兮兮的,不干了,二人发生了两异战争,郭满囤失手打了她,他见捅了马蜂窝,脚底抹油,溜之乎也。纪秀掩面抽泣之时,安结巴进来借簸箕,见心仪已久的昔日恋人梨花带雨,顿生怜香惜玉之情,情动于衷,握住她的手久久不放。这一幕,恰被郭满囤撞见,他由被动变为主动,好一个闹腾,直至安结巴告饶,才放他走。
安结巴深知不答应不行了,只好应承下来。他见郭满囤离去,冲他的背后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奚有银手摇蒲扇坐在家门口一棵大树下的一块大石头纳凉,安结巴向他走来。他以为安结巴只是露过,懒懒看他一眼,把头低下。没想到安结巴径直向他走来。他这才不得不站起来,无奈地问:“舅,有事?”
安结点头:“走,回屋说话。”
奚有银仰头看了看遮天蔽日的阴凉,说:“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大中午少有人出来纳凉。安结巴看了看周围,道:“郭满囤说你想……想把他的闺女纳为儿媳,让我过来问问。”
奚有银听了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他这一笑,弄得安结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仔细回味刚才说过的话,除了嗑巴,并无不妥之处。再看奚有银笑了一阵儿,停了下来,说:“不错,我以前是有过这种想法,可又一琢磨,不妥,一旦两家结成亲家,他欠我的高利贷就打水漂了。”
人们都说奚有银会盘算,果不其然。在儿子的婚姻上都要算计。他没有和奚武打过交道,不知是什么货色,从老古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推测,也不是正经东西。他不知是为郭满囤庆幸还是为他悲哀,反正心里五味杂陈,体现在脸上便是复杂的表情。
奚有银见郭满囤派出的使者就这样轻易被他打发走了,开心地大笑走起来,边笑边对安结巴的背影说:“跟郭满囤吱一声,欠钱早晚得还,使花招没用。”
尽管说的是郭满囤,安结巴听起来非常刺耳,脸上一阵阵发烧。